《世说新语》中的竹林“七贤”与元康“八达”

《世说新语》是南朝刘宋临川王刘义庆及其文宾幕僚（据学者考证主要有袁淑、鲍照等人）精美集撰的一部鲜活生动的志人小说史，是一部诗化的既饱蕴散文情调又深涵戏剧丰采的审美“宏大叙事”，它真切反映了汉末魏晋时代多元而深彻的世俗精神风貌史图。

《世说新语》“记言则玄远冷隽，记行则高简瑰奇”，“捃摭逸事，宏奖风流，隽旨名言，溢于楮墨”(参见易宗夔《〈新世说〉序》)，里面刻画的小说人物个个逼肖活脱，栩栩如生，“人心里面的美与丑、高贵与残忍、圣洁与恶魔，同样发挥到了极致”，既有深情“殉美”式的“七贤”，又有矫揉造作式的“八达”。

在构文之前有必要作如下说明：本文所指称的“七贤”并非指所谓“竹林七贤”七个人，而是指将贞粹而美懿的“魏晋风度”真正内化于心，或者说真正名副其实地体现了“玄心、洞见、深情、妙赏”魏晋风流精神气质的隶属于“世说新语时代”的“真高贤”，即所谓深情“殉美”者。

同样地，本文所指称的“八达”也并非由所谓元康“八达”之阮瞻、王澄、谢鲲、胡毋辅之、庾凯、光逸、董昶、沙门于法龙八个人所组成，而是指那些附庸效颦魏晋风雅惺惺作态得其皮毛而贻笑于大方之家的隶属于“世说新语时代”的乡愿式“伪达士”，即所谓伪情“‘秀’丑”者，此其一。

其二，《世说新语》事起后汉，止于东晋，这是一段社会板荡、杀戮无息、风雨如磐、暗无天日的“非常态”历史，作为“非常态”历史“精神生活化石”的“世说”之人物也必然火烙其“非常态”文化之基因。具体到每个人身上，便是双重人格与分裂人格的权舆。也就是说，我们所称许的“七贤”并非就贤得玲珑透底，我们所哂嗤的“八达”也未必就猥卑到家，“七贤”“八达”只不过是两种相对立情质的类符标识。林林总总、千姿百态的魏晋人物图景展现了一个陆离瑰异、诡谲斑斓的三棱镜般特操“狂飚”涌溢的具像世界，“虽不过丛残小语，而俱为人间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