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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蚱与铁钉

蚂蚱学名蝗虫,在没有成为遮天蔽日的灾害时,他还是很受人欢迎的,因为人们常常在蚂蚱成虫正肥的时候捉了来,洗净后油炸一下,当作下酒菜。有人研究,蚂蚱富含蛋白质、氨基酸和维生素,实是滋补好食材。甚至蚂蚱还有药用,常有老中医用它。

蚂蚱的繁殖力极强,一旦气候适宜,很容易成灾。但是,这些年化学毒剂用的多了,这东西渐渐的少了。

记得小时候,我跟着小叔们出坡逮蚂蚱,每每捕着了就用草棵子穿起来。常常收获颇丰,提回一长串肥美的蚂蚱,让娘用油盐卤了一家人吃。

娘做的也好,火候掌握的极好,蚂蚱酥软透香,盐味适宜,经常是蚂蚱上桌之前,我和弟弟、妹妹便偷偷吃了几只,娘就用手拍了我们再次伸向卤蚂蚱的手,说“等你爹回来一块吃!”

爹出坡回来,见有这样的美味,常常要喝上杯小酒的。娘一般不让爹多喝,常常说,别像某某馋酒,一颗钉子也能喝上一壶!


       我为这话奇怪了好多年。直到后来和父亲拉呱,说起这事,才恍然大悟。

原来,村里有户人家,日子过得还算殷实,一家人都是那种埋头苦干,勤俭节约的主。家里男主人,本是好喝酒之人,只是因为家里儿女未成人前,还要为娶儿媳、嫁闺女积攒些财帛,这酒就放下了。

其实,改革开放前的农村里,除了家里有客人来,喝酒放在任何农家都是奢侈之举。因为那时人们刚刚能吃饱饭而已,常听老人讲,酒是粮食精!谁家闲着没事喝酒而且乱喝,必定被人家笑话!

当然,劳累了一天的顶梁柱们,还是常常会让女主人赏一口酒解解乏的。

话说这户人家,眼见的拼搏了这多年,儿女都成家立业了,生活也有好转,逢年过节,女婿们免不了敬奉老丈人,家里酒也多起来了,男主人好的这一口便渐渐的放开了。


但是,家里女主是节俭惯了的,见男人渐渐放开了喝酒,不免就嘟嘟囔囔的管起来。

为了自己喜爱的这口酒,男人就想方设法找个理由。比如说,今日个阴天了,为了过阴天,是不是得喝一盅?隔天,天放晴了,是不是也得喝一盅?总之,为了天天有口酒,肯定天天有理由。

毕竟老夫老妻了,女人尽管嘟囔,却也籍着他了,只是听孩子们的话,尽量控制男人的量罢了。

这几天,天也没啥变化,也没有客人来,凡是家里能用的理由,男主已经用了好几遍了,实在不好意思了,因为女人再怎么不愿意,人家还是得伺候不是?就一个人悠悠晃晃出坡了。

半晌不到,男人欢天喜地回家来了。老婆,赶紧把这蚂蚱卤了,这么好的酒肴,我得喝上一盅。

又来了,呵呵。


       老婆无奈,只好捏着鼻子做了,男人小酒喝起来了。

这一喝,不得了,一只蚂蚱,愣是让他做了半月的酒肴,还剩下一条腿呢!每日里,不到烧锅时(做晚饭时间)他老人家就铺开摊,咪着那条蚂蚱腿开喝,无论老婆怎么嘟囔,他岿然不动,小酒桌旁一坐,半眯着眼,咪一口蚂蚱腿,抿一口二锅头,哼一口小二簧,悠然自得之至也!

男主在女人嘴里变了老酒鬼了。

这一日,老酒鬼饮酒事毕。老婆子收拾家什,不小心把蚂蚱腿弄没了,咋找也找不着了,见旁边一只生锈的铁钉,蛮像那蚂蚱腿,就冒充了放进小碟里当了老酒鬼的酒肴。


       次日酒时一到,老酒鬼又开始饮酒。老婆子在旁边冷眼看着,也不做声。眯着眼夹起铁钉,咪一口,津津有味,老头竟然有滋有味的又喝了一晚上。

老婆子实在无话可说,就看他能喝到哪一天。谁知,又是半月过了,铁钉上的锈迹竟被他咪了个精光,老酒鬼意犹未已!

老婆子看着精光银亮的铁钉,是又好气又好笑,就问,你那蚂蚱腿还有滋味?

有啊。老头回说。

啥滋味呀?

赛过天上的龙肉,比过地上的驴肉!

呀呸啊!睁开你那老狗眼,看看这是啥!老婆子笑了。

咳咳,我早知道是个铁钉了,怕你生气嘟囔我,你不说,我也不说,这不就多喝了这些天?老头子也呵呵了。

你个老东西,不是怕你喝多了出事啊!


哈哈,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这蚂蚱和铁钉的故事在村里传的很广,大多当笑话说。其实,这是乡村里相濡以沫的老两口的恩爱掠影罢了。

蚂蚱确实是好东西,现在的酒店里都有这道菜。人们看到了商机,开始人工饲养。我有机会去酒馆就餐时,也常点他,但是吃到嘴里,觉着空空的,就是一个蚂蚱皮,火候也不好,再也没有小时候的味道了。

那是娘的味道啊,怀念逝去的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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