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天十首
文/陈小明
为卿十赋鹧鸪天
壹
莲鬓桃腮眉黛弯，为卿一赋鹧鸪天。
薛笺欲寄相思句，玉管羞描闭月颜。
情脉脉，意潺潺。倚窗泪眼问婵娟。
奈何不解吾心苦，依旧终宵如镜圆。
贰
垂柳窗前故弄烟，为卿二赋鹧鸪天。
红灯摇曳黛眉皱，孤影徘徊鸳枕寒。
星熠熠，夜绵绵。何时挽手卧花前。
相依悄叙心扉意，玉簟天衾恣意怜。
叁
锦瑟瑶琴谁抚弦，为卿三赋鹧鸪天。
画眉不若当年美，搜箧犹知此夜寒。
风缱绻，水缠绵。相思长满阁楼间。
欲弹一曲天仙配，泪眼朦朦成调难。
肆
秋色凄凉月色阑，为卿四赋鹧鸪天。
珠帘怕卷孤灯暗，凤鬓慵梳杨柳残。
人易老，梦难圆。蓝桥乞浆已嘈然。
莫愁牖外黄花瘦，心比黄花更可怜。
伍
雨打柴门夜色寒，为卿五赋鹧鸪天。
章台洒泪情痴柳，灞岸牵魂鬓起斑。
声戚戚，影单单。黔娄转转不成眠。
相思万卷无从寄，撑伞檐前护杜鹃。
陆
篱院新开并蒂莲，为卿六赋鹧鸪天。
荷锄怕遇齐眉侣，踏水犹愁比翼鸳。
镶玉榭，叠琅玕。绿珠起舞正翩跹。
萧郎满腹诗书在，难置侯门那玉盘。
柒
花落云残需满山，为卿七赋鹧鸪天。
梅香一缕风邀走，村酿多杯泪打翻。
伊已去，忘犹难，聊吹竹笛倚门栏。
刘伶也有伤心事，待得春归步也蹒。
捌
紫燕回巢春愈鲜，为卿八赋鹧鸪天。
邻家柳下谁谈笑，陋室灯前人不言。
闻喜鹊，启朱轩，枉然急眺又空欢。
平生幸得逢知己，恨被高山隔两边。
玖
四壁诗书愿挂冠，为卿九赋鹧鸪天。
千年难买相如赋，一意唯钟德曜贤。
心相伴，影相连。何须蜗角累双肩。
此生喜得常相守，万水千山不羡仙。
拾
执手牵衣肩并肩，为卿十赋鹧鸪天。
和鸣碧宇知心燕，随影长河比目鹣。
霜休扰，霰休烦，毕生挚爱属蓝田。
殷勤种得成双玉，朝夕相依到百年。
理野评诗（第214期）
一赋，主旨写的用最直接的语言说是“暗恋”。起句为之领衔，为“我”之刻画，浓墨重彩一笔，其古色古香之貌若天仙之女子立现眼前。莲鬓桃腮眉黛弯——美极了！发髻上盘，像莲花；美腮犹若桃花（这里暗点进去了人面桃花相映红）；弯弯的黛眉。而莲花，又点进去了气质与神韵，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此等绝世之美颜，应该身份非同一般，估计为出身贵族之闺秀。而暗恋上人，自然说不得道不得。故而“眉黛弯”，以此说明愁眉不展，以此说明愁苦、相思，故要为卿而十赋鹧鹄天。薛笺，之薛涛之情捡；玉管，指生花之妙笔。对仗联韵味天然，写出了渴望亲快之心情，画眉打扮都有些害羞了。下片写“一见钟情而对方却不知”之无助迷茫之情态和心境，渴盼苦楚之情由“泪眼问婵娟”而可知，而对方“奈何不解吾心苦，依旧终宵如镜圆。”对方越是不知，这里就越是备受折磨。词句清幽婉丽，刻画传神。当看到这里，聪明的读者应该都明了，作者写的同样是一位女子，而非大男人为“伊人”而赋鹧鸪天。
二赋，承接《一赋》之意，主旨写相思，准确说得相思病了。垂柳在窗前微风中摇晃，像烟雾令人迷茫。窗内则是：红灯摇曳黛眉皱，孤影徘徊鸳枕寒——对仗工整，幽婉凄冷。下片则为假想之意，以意象而书心境。楚楚可怜。
三赋，则写相思已久，时过境迁。为相思所累，锦瑟瑶琴，再无心弹。画眉不若当年美，搜箧犹知此夜寒。人朱颜已改，因为，梳妆的匣子也感觉到寒冷凄楚，缘于人无心思打扮了，匣子也无人搭理了。此对极工，而按词意说，近似流水对。下片“相思长满阁楼间”乃破境出彩之笔，缘于人在相思，出出进进，将阁楼间也给熏染得长满了“相思”了。
四赋、五赋依然写相思之苦之凄寒，只是在时节上做了转换。五赋中之章台与灞岸，皆为典故之嵌用。章台柳此调为唐韩翃所制，韩有宠姬柳氏，临别，韩以此词寄之；灞岸，为唐朝李商隐之名篇：“山东今岁点行频，几处冤魂哭虏尘。灞水桥边倚华表，平时二月有东巡。”令人感叹的句子是《五赋》之尾联：相思万卷无从寄，撑伞檐前护杜鹃。将相思无奈之情，渲染到极致。明知相思无用处，心无着落，无所适从，只能，撑伞檐前护杜鹃。六赋、七赋、八赋已是痛苦不堪相思到绝望：平生幸得逢知己，恨被高山隔两边。
以上八阙，主旨鲜明，意象凝合如一，将一位“思妇”的心境、形体容貌、行为举止汇集于相思之情之境，刻画尤为到位，栩栩如生，楚楚可怜，令人凄然惋惜之慨顿生，又爱莫能助。
九、十两阙，意象与上边八阙有些不甚和谐。九赋，起句为愿望之情，好比崔莺莺与张生。如果张生能可考得中，金榜题名，便皆大欢喜。然而旧时代科考，不是赋就是排律，相如之赋，恢弘巨作，不是随便可以拿得出来的，虽然一心一意要举案齐眉。（若能）心相伴，影相连。何须蜗角累双肩——蜗角，苏轼《满江红》词句云：“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着甚干忙。”所以三句的意思是，若能在一起，浮名俗利还算什么？值得注意的：此生“喜得”常相守，万水千山不羡仙。按这阙词通篇顺下来，应该用“若得”，就是没有天随人愿，成百年之好。续写渴望成就百年之好之意。那么结句“万水千山不羡仙。”之意便是，此生惟愿，与你踏遍千山万水，不再有所需求，不会羡慕谁？而用“喜得”，寓意就是已经夙愿得了。而按“夙愿得了”理解，第十赋，就是皆大欢喜。不用赘言。而“万水千山不羡仙”的意思，可以理解，乃夫妻恩爱苦也甜，所以不羡慕神仙。毕竟“万水千山”与“不嫌仙”之间，应该还缺少了点什么。
按第十赋之本身通篇词意而言，完全是有情者终成眷属、皆大欢喜之意。而按十阙词通篇顺下来，则为遥想之意，就是梦想中的美好现实。关键在于第九赋中的那个字，是“喜”得、还是“若”得。这个疑难杂症，就留给广大的聪明的读者们去揣摩和玩味与甄别吧！另一个需要广大读者揣摩和玩味的话题是，词之《七赋》下片句用了“伊人”之“伊”字。伊已去，忘犹难。那么“伊人”一般按女人理解，意为“那个人”或者“意中人”。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按通篇词意顺下来，我的理解是：那个人，意中人；不指女性。如果按女性理解，那么这十阙词中的主人公，则就是男性为女性写的这十阙鹧鸪天了。十阙词，到底是女性为男性写鹧鸪天、还是男性为女性写鹧鸪天？——这，也是值得讨论的话题。
词中有了“篱院”和“陋室”，与词中女主人公的华丽富贵妩媚之身世有些不符。看作者简历，无疑是位才子，而写女性之相思，文笔居然细腻如心灵手巧之碧玉，当真令人称奇。十阙《鹧鸪天》，皆为情词，又皆为情词中之上品。词句蜿蜒昳丽，迤逦如山间溪流之娇娆。情感刻画之妖冶之仪态万方，又胜似意象之笔。加之，词中用了诸多情愫类典故，以及词句词意皆古意盎然，可想作者对于情词以及婉约一列的词之研究和理解，之令人惊叹！
理野评诗
千古诗词聚贤庄第21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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