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状　　　文 / 阳春雪

　 提起散状，我敢保证你没吃过。敢这么肯定是因为我问过很多人，答案都是没吃过，而且他们还会问，散状是什么？
　　散状是一种地域特点明显的食品，它应该是河北一带人们常吃的一种复合面食品。说“应该”是因为这是我的推断，因为做散状的人——我的奶奶是河北人，另外，问过很多东北人，他们都不会做散状。
　　散状刚出锅乍一看像一锅没有放豆子的东北年糕，细看又和年糕不同，没有年糕质地那么细腻，看起来像堆在一起的面一样。初次看到它你一定会担心它拿不起来，但其实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做好的散状切成一块块后，拿在手里不但不会散，而且连面都不会掉一点，有些像散文的特点，是“形散而实不散”。我猜想散状的名字也一定是哪朝哪代的文人根据散状的特点起的，这让我更加喜欢散状了，感觉散状这种食品是具有一定的文化内涵的。
　　散状很好吃，风味很独特，既有玉米特有的清香，又有黄米特有的醇香，而口感既不象玉米面食品那么硬涩又不似黄米面食品那么粘腻。红薯的味道有时和栗子接近，南瓜的味道有时接近咸鸭蛋黄，从没吃过哪一种食品味道接近散状，也就是说在我心中，散状的味道没有哪一种食品可以替代。
　　其实在我三十多岁的人生历程中，我吃散状的次数不会超过十五次，但我却忘不掉散状的味道。散状全是小时候在农村奶奶家吃的。
　　到了夏天的农闲时节，奶奶会按5比3的比例淘些玉米和黄米，然后由爷爷背到磨房去磨成一种混合的面粉。做散状前，首先要在混合面中洒上些水，水量要掌握好，多了混合面就成面团了，绝对要不得，用水量只要能起到让面潮湿的作用即可。用筷子把水和面拌匀，这样一来，面中会出现一些面疙瘩，接下来就要把这些面疙瘩搓碎，以免熟后影响散状口感，然后就可以撒散状了。
　　撒散状一定要用农村烧柴的大铁锅，和做其他的饭不同的是，撒散状不用把锅烧热，在锅里填上足够的水，凉锅就可以撒散状了。我见过奶奶撒散状，她首先在锅里架起个大帘子，就是农村用高粱杆扎的帘子，然后从锅台边的大盆里舀出些面放在细筛子里，然后轻轻晃动筛子，让面均匀地撒到帘子上，就这样一层层撒下去，直到撒了两寸厚了，才用刀横横竖竖地把散状切成豆腐块，盖上锅盖，开始烧火。等到锅开后不久，满屋子都是散状清香的气味，真叫人谗涎欲滴，可是现在散状还是不能吃，火可以停了，但锅还不能开盖，要焖上一会儿，散状才能熟透，才真正好吃。
　　打开锅盖，用大铲子一块块把散状起出来，美味就可以入口了。熟透的散状口感绵软，靠近锅边的散状会有一面是金黄的锅巴，锅巴一点不硬，又脆又酥，也是我特别爱吃的。
　　想起散状，总会想起爷爷弓着背背着面袋子走在去磨房路上的身影，会想起奶奶在灶前忙碌的样子。如今，爷爷已经去世了，没有人为我们去磨房打面了。近八十岁的奶奶也做不了什么体力活了。很久没吃散状了，很想念散状的味道。写一篇关于散状的文章，惹得从没吃过散状的女儿也嚷着要吃散状。女儿一提散状，姑姑和妹妹也都连说很想散状。正巧奶奶在父亲家里，我便厚着脸皮和奶奶说了想吃散状，奶奶说等她回家，哪次逢星期天有空她淘点米，打电话让我们大家回去吃散状。
　　我开始盼望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