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金融危机使人们对自由市场经济产生了怀疑，那么，中国进一步改革的方向在哪里？党的“十四大”已将经济体制改革的方向确定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为了建设成“好的市场经济”，这一方向应进一步明确为“现代法治市场经济”。 一、市场经济是实现现代化较理想的制度选择
如果不考虑市场经济的各种具体形态，只将其作为一个整体，则与计划经济等其他经济制度相比，市场经济是实现现代化较理想的制度选择。
在探讨现代化或国家兴衰时，许多学者从经济组织、产权制度、民主自由、信息结构、分利集团、资本主义精神、文明变迁、地理环境、人地矛盾、技术进步、起飞条件等不同角度提出了不少富有启发的观点。但所有这些都可归结为制度的选择，其中经济组织、产权制度、民主自由、信息结构、分利集团、资本主义精神、文明变迁等都是制度分析的不同角度，其他角度（如人地矛盾、技术进步、起飞条件等）都或直接或间接受制度的制约。
制度尽管有各种不同的表现形态，但从权力分配角度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集权制度；一类是分权制度。计划经济制度是典型的集权制度，在市场经济兴起以前的各种古代经济制度大多是集权制度；市场经济制度是典型的分权制度，其中权贵控制的市场经济制度是市场制度的非典型形态。为什么说市场经济是实现现代化较理想的制度选择？其原因在于：一是市场经济强调民权或人权（包括私人产权），抓住了人类前进的基本动力，能调动公民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二是市场经济与法治存在天然的联系，通过法治能较好地协调各利益主体之间的关系，降低人与人之间的交易成本，促进专业化分工；三是市场经济由各行为主体自主对不断变化的市场信息做出反映，大大降低了信息成本；四是市场经济能实现责权利或激励与约束的对称，可大大减少监督成本（交易成本的一部分）。
二、现代市场经济的核心是法治
与传统市场经济相对应的是现代市场经济，与权贵控制的市场经济相对应的民众主导的市场经济一般也是现代市场经济，与初级市场经济相对应的高级市场经济也表现为现代市场经济。总之，市场经济发展的较理想的目标形态可统称为现代市场经济。
根据钱颖一教授的分析，现代市场经济的特点主要包括：一是“非人格化交易”（impersonaltransaction）成为主要的交易方式，交易主要靠第三方（如政府）的监督来完成，而不仅仅是靠双方的声誉和信誉来完成；二是政治与经济的关系由“政经不分型”变成了“政经保持距离型”，政府与经济主体一样受制度的约束。由这两点还可延伸出一些其他的特点，如明晰的私人产权成为交易的主要基础，交易者在开放的环境中具有选择自由，交易是按照公平竞争原则进行的等。现代市场经济的所有这些特点都可归结为法治（RuleOf Law）而非法制（Rule ByLaw），或者说法治是现代市场经济的核心。其理由有：一是第三方（如政府）监督“非人格化交易”的依据和手段主要是法治；二是在政治与经济保持距离的情况下，政治与经济沟通的桥梁也是法治；三是制度约束政府和经济主体的方式也是法治；四是保护私人产权、保障选择自由、维护公平竞争的基本途径也只能是法治。因此，现代市场经济也可称为“现代法治市场经济”。
三、只有“现代法治市场经济”才能真正实现现代化
市场经济是实现现代化较理想的制度选择，但并不是所有的市场经济都能顺利实现现代化，只有“现代法治市场经济”才能真正实现现代化。从实践经验来看，已经基本实现现代化的发达国家（如西方七强国）都是典型的法治国家；而那些虽然实行市场经济但并没有实现现代化的国家往往是法治不健全的国家。从理论逻辑来看，法治对规范市场经济和促进现代化都至关重要。法治在规范市场经济和促进现代化上的作用主要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一是法治保障私人产权和自由选择权等公民权或人权，保护公民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保护社会前进的基本动力；二是法治约束政府和各种权贵，保证社会公正和公平竞争，维护稳定的社会秩序；三是法治提供确定的交易规则，为公民提供稳定的预期，缓解信息不对称性，减少风险和不确定性，优化资源配置；四是法治规范公民之间或“经济人”之间的责权利关系，降低各主体之间的交易成本。
法治的对立面是人治，各种集权制度或权贵控制的经济都表现为人治。在技术落后、市场范围很小的古代自然经济社会，实行人治有一定的合理性，因为在当时的经济社会发展条件（如没有电话、电报、传真等现代通讯手段，没有汽车、火车、飞机等现代交通工具）下，人治的成本较法治的成本低。但在技术已相当发达、市场范围已国际化的当今社会，人治的成本巨大、收益极小，而法治的成本较小、收益巨大。在现代社会，现代媒体和交通工具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大大缩小，选择统一性的法律作为交易规则，要比应付自然经济社会千姿百态的地域性风俗习惯方便；选择司法程序来解决纠纷，要比千辛万苦地选择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熟人来调解更迅捷；选择国家强制力来捍卫自己的权益，要比私力解决更省力、更有利。
因此，只有实行法治，才能顺利推进现代化。只有建立“现代法治市场经济”，才能实现改革的预期目标。
作者：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博士 李佐军 来源：国研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