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戏”是京剧武戏中一个重要“品种”，除《八仙斗白猿》等个别几出外，均指以孙悟空为主角的戏，且有北派、南派之分。一百多年来，擅演猴戏的演员代代相传，名家辈出。“同光十三绝”之一、人称“杨猴子”的杨月楼，是猴戏的“开山鼻祖”。近代北派猴戏以其子杨小楼最负盛名，他扮演的悟空形象雄伟，气魄夺人，威而不暴，谐而不俗，既有武生的气质，又有猴子的外相，着重强调美猴王的“美”字。他不以激烈的开打取胜，只是写意式地点到而已。讲究通过精美的唱念、载歌载舞地表演刻画人物。其代表作《水帘洞》《安天会》（旧本，解放后改为《闹天宫》）均为形神兼备、独具魅力的精品。杨小楼树立了北派猴戏的楷模，世称“小杨猴子”，确非过誉。北昆名家郝振基，亦擅猴戏，以表演细腻精致著称，摹猴酷肖。着意刻画孙悟空机巧玲珑、天真活泼的性格，扮相亦异于他人，戴白毡帽，穿侉衣，完全是北昆的老扮相。他功夫扎实，技艺精湛，无论场上武打多么激烈，气不喘，汗不流，亮相造型纹丝不动，有“昆坛活猴”之称。尚和玉早年扮演的悟空，瓷实无比，如同石猴，一动一静，俱有分量，以突出猴王的“威”。尚一生只演《水帘洞》一剧，“走边”时舞云帚，还有不少耍棍棒的绝招，惜今均已失传。
《盘丝洞》 张翼鹏 饰 孙悟空、韩素秋 饰 蜘蛛精
南派猴戏大都以跟斗、棍花、打“出手”等武技见长。盖叫天早年曾以猴戏闻名，《西游记》亦成为上海连台本戏中的热门剧目。1929年他在《改良西游记》中创造了戴毡毛头套、像真猴一样的悟空形象，妩媚小巧，别具神韵。在“龙宫试宝”中，他首创“巧耍双鞭”和在“大战四大天王”时，脚耍圈、手弹琵琶同时进行的“一身双绝”，后为王桂卿继承，也耍双鞭和耍旗、锤、圈，“一身三绝”。盖长子张翼鹏被誉为“江南美猴王”，他沿袭其父猴戏的特长，兼收并蓄，衍化创新。“巧耍双鞭”更为惊险；战神将时，真狼狗上台格斗；独创手脚同时舞动圈、风旗、双锤，一身四绝，惊而不险，令人目不暇接。三十年代张翼鹏主演的四十八本连台本戏《西游记》，在上海更新舞台、大舞台连演近八年之久，卖座始终不衰。他身段灵活，武技高超，特别是创造了许多新颖花式的“出手”，在传统基础上改革创新，变化多端，时称“化学把子”，当年首屈一指。他演的悟空猴性、人性、神性俱备，着重通过武打刻画猴王神勇。当时有“看不煞的张翼鹏，唱不坍的《西游记》”之谈。张翼鹏在南派猴戏中独树一帜，颇享盛誉。其二弟张二鹏亦工猴戏。
《金刀阵》 郑法祥 饰 孙悟空
南方“郑派”猴戏创始人郑法祥，人称“小活猴”，得其父“赛活猴”郑长泰亲授。1929年在上海“齐天舞台”演出连台本戏《齐天大圣》。他强调孙悟空粗犷豪放的风格，大气磅礴，威严勇武，有慈有狠，亦庄亦谐，多用大身段、大亮相，以气势取胜。扮相、脸谱亦与众不同，宽袍大袖，勾画向左右咧开的大嘴，尺寸特大，碗口粗的“金箍棒”高过头顶三五寸，两头稍细，中间较粗，舞动棍花仍能得心应手，运用自如。其代表作《金刀阵》，成功地塑造了京剧舞台上唯一的老年孙悟空形象。1926年他曾与小杨月楼等赴日本演出，是第一个把猴戏带往国外的京剧演员。上海的猴戏演员大都宗郑，其弟子李仲林、小王桂卿、陈正柱及受其教益的侄儿刘云龙与筱高雪樵等，在观众中都很有影响。
《西游二猴》剧照
小二王桂卿（左）、小王桂卿（右）、小三王桂卿
小王桂卿、小二王桂卿、小三王桂卿昆仲均擅猴戏。五十年代时，三人合演的《西游二猴》，曾蜚声南北，轰动一时，在沪宁苏锡、杭嘉湖一带有口皆碑。他们“出手”新奇，武打高难，特别是“连环宝剑进出鞘”和“无伴奏三棍对打”更是惊险绝伦。悟空、悟空化身、六耳弥猴，三猴同台，全国独一无二，亦为梨园佳话。
解放前后，融南北两派猴戏之长、独创一格的猴戏名家有李少春和李万春。
《大闹天宫》 李少春 饰 孙悟空
李少春以杨（小楼）派为基础，又吸收了海派武打技巧，博采众长，自成一家。早年即以《闹地府》《十八罗汉斗悟空》等猴戏享誉剧坛。解放后，他与翁偶虹、魏晨旭将旧本写悟空大闹天庭，战败被擒的《安天会》改成《闹天宫》，突出了孙悟空智勇双全、彻底反抗封建统治，最后战胜敌人的典型性格。《闹天宫》已成为京剧在国外演出最多的王牌剧目，李少春曾被佛教古国印度观众誉为“中国美猴王”。李万春也在北派猴戏中糅入南方猴戏中的精华，他技艺全面，把子熟练，但不单纯卖弄武功，表演十分大气，能生动演出“齐天大圣”的气派而又保持猴子的性格。“偷桃·闯宴”时，他当场吃真桃，表演极为细腻，能啃出一圈长长的桃皮，嚼碎的桃肉喷吐如同雾状。孙悟空的脸谱各家不一，杨小楼勾“一口钟”，李少春画“反葫芦”，李万春采用其师、清室贝勒、名票载涛“倒栽桃”的勾法，红白相间，灵巧美观。他还创编了许多新的猴戏。直到古稀之年还示范演出《闹天宫》，留下了珍贵的录像资料。
叶盛章、李盛斌、郭玉昆、王虎辰、李元春、小盛春、郭金光等的猴戏也曾名驰剧坛，光耀南北。
地方戏中猴戏不多。浙江绍剧团演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由“南猴王”六龄童（章宗义）主演孙悟空，大量吸收京剧猴戏表演技法,又有绍剧粗犷豪放的特色，风格独具，六十年代曾被摄成戏曲影片。其子小六龄童亦擅猴戏，不幸早逝。次子六小龄童（章金莱）因主演电视连续剧《西游记》，而闻名全国。
（摘自 《中国京剧》 2004年第2期，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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