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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锐画说京剧(三)乌盆记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亲爱的小读者们,新年好!

我们在可爱的猪年里推出全新的栏目——周锐画说京剧!

由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周锐为大家“自说自画”,了解传统优秀京剧艺术!

乌盆记

这也是一出包公戏,但包公不是主角了。

主角刘世昌带着仆人刘升出场了。

刘世昌唱了“青山绿水观不尽,人投旅店鸟归林”,就介绍自己:“在下,刘世昌,南阳人氏。贩卖绸缎为生。离家数载,今将货物发完,收清账目,归家探望双亲。”

南阳在河南,他们行至安徽定远县的东大洼时,变天了,下雨了。

刘世昌吩咐刘升:“看那旁有一人家,上前借宿,好话多讲。”

偏偏刘升不会讲好话,他对人家吆喝:“嘿,你们这儿是店吗?”

人家就不乐意了:“我们这里是住户人家,不是旅店!”

刘世昌只好自己上前打招呼,屋主人才答应留他们过夜,把马牵了进来。

刘世昌进屋坐下,主人问了他的姓名和哪里人。当知道刘世昌做的是绸缎生意,主人夸道:“是个发财的买卖。”

“小本钱。”刘世昌回问:“兄台上姓?”

主人说:“我叫赵大。”

“原来是赵大哥。请问做何生理?”

“开了一座盆儿窑。”烧制瓦盆的。“您可曾用过饭哪?”

“这个……”

“不用客气,我们这儿有现成的。”

赵大去对妻子说:“来了一个好买卖,你快快预备药酒去。”

他这妻子也就高高兴兴答应了,赶快端来酒饭。

药酒下肚,刘世昌主仆腹如刀绞,这才知道被暗算了。刘世昌唱:“眼望着南阳高声喊,爹娘啊!……阴曹地府走一番。”

二人倒下后,赵大夫妻便将他俩抬去火化——反正他家是烧窑的。

这对恶夫妻以为他们做的坏事没人看见,其实还是有目击者的。他家墙上的画里画着地府的判官。他家贴着判官的画像——就让一个扮判官的演员站在桌上代表画像。

赵妻对丈夫嘀咕:“哎呀,墙上那个判官直瞪眼睛,我有点儿害怕。”

但赵大无所顾忌,他以为墙上的判官是不用怕的:“这下咱们可就发了财啦,先把大房子盖起来再说!”

三年后,有个打草鞋的老汉张别古,这天想到赵大还欠他两双草鞋钱,就去赵家要债。“待我出了门,关上门,我再锁上门。门呀门,你好好帮我看着门,别让羊把我的被窝啃。”

能被羊啃的被窝,可见里面塞的是什么了。

拄着棍儿到了赵家门外,张别古吃一惊:“小房子变成大房子了,赵大搬家了吗?怎么

还有堂号,叫'损德堂’?这个堂号倒挺适合他的。”

张别古叫了几声,把赵大叫出来了。

张别古从没见赵大穿绸缎衣服,笑道:“你是抢别人的钱了吧?”

赵大心一慌:“这里不能讲话。”

“不在这里讲,在哪里讲?”

“去我的会客厅里讲吧。”

张别古感叹:“有了钱就有了会客厅啦。”

“跟我走。”赵大带路,两人走圆场。“进大门……进二门……走穿廊……过游廊……”

“你这里'狼’不少啊。”张别古问,“啥时能到哇?”

“就算到了吧,跟我进来。”

“嗯,这地方不错,待我来坐一会儿。”

赵大连忙阻拦:“这椅子你也坐得么?”

张别古诧异:“坐坐也不要紧哪。”

“木能生火,你就不怕烧了你的屁股?”

“怎么不烧你的屁股?”

“我是福大量大不怕烧。”

“那我坐哪儿呀?”

“你就坐在地上吧。”

张别古只好就地坐下,说:“你前些日子拿了我两双草鞋,还没给钱,今天你该给我啦。”

“什么?”赵大一瞪眼,“我头上戴的什么?身上穿的什么?脚底下蹬着什么?我能欠你的草鞋钱?你胡说八道!”

“哎呀,发了财他全忘啦。”张别古只好绕个弯子,“赵大爷,您听错啦,不是您欠我的草鞋钱,是您伙计拿了我两双草鞋没给钱,写在您的账上啦。”

“这话才对。”赵大认账了,“不过我的钱都用铁丝串起来了,为你还开串不成?没有钱。”

“那,有银子没有?”

“银子都浇了银山啦。”

“有票子没有?”

“有当票两张!”

“当票我也没钱赎,”张别古说,“以后我上街讨饭了,还少个盆儿。”

赵大就把张别古领到盆库里:“你瞅这上中下三层的盆儿,上层是进贡给皇上的,你不能用。中层的是公伯王侯使的,下层的是来往客商使的,你都不能用。”

张别古说:“那就替我在大堆里挑一个吧。”

赵大就在大堆里拿了个乌盆交给张别古。

张别古拿着盆儿出了赵家,边走边纳闷:“我想赵大是与我一样的人,为何他会发起财来?”

他正嘀咕着,忽听有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他东张西望,附近没人啊。

“张别古。”那声音还在叫。

原来是乌盆在说话!

张别古吓得拔腿就跑。

可是他舍不得那盆儿,那是他辛辛苦苦打草鞋换来的呀。

他又跑回去拿起盆儿。

“张别古,你别怕……”盆儿又说话了。

怎么办?张别古想个办法,都说城隍老爷最灵,他就拿着盆儿跑进城隍庙许愿。

他数着板:“张别古躬身来下拜,尊声城隍爷听明白。只因赵大欠我钱,给我个盆儿抵了债。这个盆儿是妖怪,忽然说出话儿来。望城隍老爷帮帮我,明日里猪头三牲一棵白菜,我一定买来、一定买来!”

他站起身来:“好,愿也许了,待我来叫叫看——乌盆!”

安安静静的,盆儿再没出声。

张别古大喜:“城隍爷真灵。”

他出了庙门,忽然想:“慢着,我连吃饭钱都没有,哪有钱买猪头三牲?要是不还愿,城隍爷一定饶不了我,我还是退了愿吧。”

他重新进庙,对城隍跪下:“我躬身下拜,尊声城隍爷听明白。赵大不欠我的钱,没给我盆儿来抵债。这个盆它不是妖怪,没有说出话儿来。望城隍不要帮我忙,明日里猪头三牲一棵白菜,我不能买来、不能买来!”

张别古站起身来,再试着叫:“乌盆。”

盆儿立刻答应:“有。”

“不好!”张别古拿起盆儿赶紧往家跑。

到了家,他数板道:“我放下了棍,搁下了盆,掏出钥匙开了门。我拿起了棍,拿起了盆,急急忙忙进了门。搁下了棍,放下了盆,回手关上我的门,我看你怎么进我的门!”

他还没坐下,那熟悉的声音又响起:“张别古。”

张别古彻底没辙了,只好硬硬头皮:“有什么话你说吧。”

刘世昌唱道:“未曾开言泪满腮,尊一声老丈听开怀。家住在南阳城关外,离城十里太平街。刘世昌祖上本务农,奉母命进京做买卖。贩卖绸缎整三年,主仆二人回家来。行至赵大窑门外,借宿一宵起祸灾。赵大夫妻将我害,烧成乌盆在窑卖。幸遇老丈讨债来,可怜我含冤已三载。望求老丈将我带,带我去见包县台。”

包县台就是包拯,这时他还没到开封府,只在定远县当个县官。

张别古问:“说了半天,你叫我替你打官司?”

“正是。”

“可就是有一样,我见官说不出话来。”

刘世昌说:“你告我诉。”

于是张别古带着盆儿来到县衙门。

张别古叫:“盆儿!”

刘世昌应:“有。”

“咱们要告状啦。”

“你告我诉。”

“待我喊冤,”张别古扯起嗓子喊,“冤枉啊!”

衙役禀告县官,然后对张别古说:“老头儿,老爷传你上堂。”

张别古就回头叫:“盆儿。”

“有。”

“咱们上堂诉冤啦。”

“是。”

到了堂上,包拯问张别古有何冤枉,张别古就说是这个乌盆有冤枉。

包拯就让衙役们帮他一起细听,然后叫:“乌盆,乌盆!”

衙役们回禀:“不曾说话。”

包拯高声再问,仍然没有动静。

包拯觉得这是无理取闹,吩咐:“赶了出去!”

张别古被推出衙门,他气呼呼地叫:“乌盆!”

盆儿居然又答应了:“有。”

“刚才老爷叫,你怎么不答应?”

“刚才有门神拦阻,我不能进去。焚化纸钱,方可进入。”

张别古禀告县官,包拯赏纸钱一份,让衙役焚化了。

包拯再叫:“乌盆!”

衙役们说:“未曾答应。”

包拯要教训教训这个耍弄别人的老头:“左右,打他五板。”

张别古挨了打,又被赶出来。他对着乌盆怒吼:“乌盆儿!”

“有。”

“你拿我开心哪?我为你挨打啦!”

“我还是不能进去,请老丈求老爷赐我青衣一件,与我遮盖身体。”

张别古说:“你的话我不相信了,我不去啦。”

刘世昌再三恳求,张别古心软了,就再去向老爷求来一件青衣,盖在乌盆上。

“左右听着,”包拯再次叫道,“乌盆。”

刘世昌回答:“有。”

“乌盆!”

“有。”

连叫三声,都有答应,不由包拯哈哈大笑。——在所有的包公戏里,包公只笑了这一次。史书上说,宋时曾有民谣:若要包公笑,除非黄河清。

但这下张别古不依不饶了,他一屁股坐到老爷的公案上:“不成,屈打了我啦!”

包拯吩咐手下:“错打了他五板,赏他五钱银子。”

张别古乐了:“这个生意不错。求老爷再打五板,凑成一两吧。”

这真是无理取闹了,张别古又被赶了出去。

现在包拯面对乌盆,开始审案了。

刘世昌控诉:“家住南阳太平庄,姓刘名安字世昌。贩卖绸缎归家往,偶遇赵大起不良。他夫妻图财害命把良心丧,望求太爷做主张。”

包拯便问:“何人见证?”自古审案都是这样,得有证据。

刘世昌回答:“判爷得见。”

如果遇到别的官员,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哪里去找判官来作证?可是包公不一样,我们说过他“日断阳,夜断阴”,夜里他去阴间就能跟判官会面,就能得到证词。

最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住在“损德堂”的赵大夫妻难逃法律的严惩。

京剧里有一出《三岔口》,两个好汉鼻子对鼻子却互相看不见,他们的表演使观众相信,这二人正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在《乌盆记》里,刘世昌被谋害后,在窑里被烧成了乌盆,他要找人帮他告状伸冤。这时他的形象是穿一件黑衣,头上罩着黑纱,表示他已属于阴间(包公在《探阴山》那出戏里也要披黑纱的)。这两位演员的表演让观众相信,张别古看不见刘世昌但刘世昌却能看见张别古。在舞台上,黑衣的刘世昌垂袖直立在张别古身后,而张别古面对乌盆只能听见刘世昌的说话声。画画时,我本来是想就让刘这样站在后面,让张对盆蹲着,盆里的水中映出刘的身影。后来改了想法,让张把盆举到耳边,而让刘的形象成为张的后影——因为刘如影随形使张无法摆脱。这样一改,刘便不是被张看见,而是听见,更合剧情。

戏里有这样一个情节,张别古被错打了五板,包拯赔了他五钱银子,张别古就提出情愿再挨五板,凑成一两银子。这种用挨打换钱的情况在现实生活中确实发生过。

清朝时,慈禧太后经常叫演员进宫演戏,这些演员成了内廷供奉,按月领钱。有一年二月初二,民间称为“龙抬头”的日子,宫里也要舞龙灯。由杨小楼耍龙珠,龙头是李七。

耍着耍着,忽然杨小楼把台角的檀香架子撞倒了。这下可把众人给吓坏了,因为人为造成的突然变故叫“惊驾”,这罪名可不轻。

慈禧喜欢叫演员的小名,她就问杨小楼:“三元,你今儿个是怎么了?”

杨小楼说:“我今天唱了四出《挑滑车》,实在有些支持不住了,才无心惊了圣驾。”《挑滑车》是武功繁重的戏,连演四回,谁受得了。

“四出?”慈禧想知道,“你都在哪儿唱的?”

杨小楼就把让他唱戏的那些王爷、公爷说了出来。

慈禧就说:“真难为你,今后不许应这么多活儿。赏你二十两银子,回去休息吧。”

杨小楼走后,龙灯还得耍,耍珠子的活儿就由李七接替了。

李七一边耍,一边想:“这倒不错,不加罪,反加钱,我也来一下。”

于是他照样把台角的檀香架子撞倒了。

大家又一惊,龙灯停下来,李七被带到慈禧面前。

慈禧怒容满面地问:“李七,你怎么了?”

李七不知说什么好了,他一心只想钱了。

慈禧说:“你是看着三元得了赏,心中不服,也想试试。他是累的,是无心。你是存心,实在可恶。来呀,传竿子!”

这意思就是要用竿子打屁股了。宫中的竿子是在竹竿里灌了铅,打起来特别重,特别疼。

李七连忙哀求:“请老佛爷开恩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慈禧说:“免去竿子,罚俸两月。”用现在的话就是扣两个月工资。

李七一听,又赶忙说:“请老佛爷还是打吧。”

慈禧觉得奇怪:“你不是要我开恩吗?”

李七说:“老佛爷您想,挨了打我还有俸,这一罚俸,这俩月我们全家吃什么呀,还是请您赐打吧。”

这一说倒把慈禧逗乐了,说道:“下去吧,再要犯了我可不饶你。”

所以你瞧,张别古的台词还是有生活基础的。

用挨打换钱的另一个更正面的例子是武训,他也是清朝人。曾有部很有名的电影叫《武训传》,里面给人印象最深的台词是:“打一拳,一个钱!踢一脚,两个钱!”武训是个贫苦农民,因为不识字被人赖掉整年的工钱。从此他下了个很大的决心,要盖一座“义学”,让穷人的孩子免费上学。除了替人打工,还有个挣钱办法就是卖打,在集市上吆喝着用挨打换钱。很多人拿他当傻子,打他取乐,没人相信他能盖起学堂。武训就这样一点一滴、一拳一脚地积聚起钱财。到他年老的时候,他没娶上媳妇,却用他买的土地和砖瓦把义学建起来了。孔子被称为圣人,还有一个大家公认的却不识一个字的圣人就是武训。做一些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比如我现在做的在孩子中间推广京剧的事,就需要一点武训精神。

大概很少有人在书里这样东拉西扯,但我想,只要扯得有点意思,为什么不可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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