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戏迷”考剧团
“阿炳”,与李炳淑熟稔的人,都这样称呼她。
李炳淑的童年,是在安徽宿县度过的。
宿县,历来有“南徐州”之称,自古以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这个地处南来北往交通要道的县城,还另有一番吸引人的景象??每当夜幕降临,处处响起丝弦歌喉,三五成伙,你拉他唱……泗州戏、花鼓戏、梆子腔样样有,而人们格外爱唱的却是京剧,把它视为“上品”。
李炳淑生活、成长在这浓郁的戏曲氛围中。她从小跟着父母上戏园子看京戏。先是坐在父亲的腿上看,小孩免票。继而长大了点,站在父亲身边看,买站票。到了上学的年龄,她不是爬后台就是糊弄戏园看门人,“哧溜”溜进了戏园子。
1956年初春,十四岁的李炳淑被几个小伙伴推推搡搡,鼓起勇气走进了宿县京剧团的考场。
对站在面前这个梳着羊角辫、穿一身布棉袄稚气未脱的小妞,主考信心不足,但既然来了,总要试一试。“你叫什么名字?”
“李炳淑。”她怯生生地回答。
“哦,是李老润家的小闺女老四嘛!”旁边有人认出李炳淑,随口插话。李炳淑的父亲李润甫酷爱京剧,宿县梨园内有不少人知道他的名字。
糟了,来考京剧团,李炳淑未禀明父母,现在被人认出来了,如果传到父母耳里,可不得了啊!她心里七上八下,恨不得逃出考场。
“你会唱哪折戏?”主考按招考程序继续问道。
李炳淑怔怔地站在那里,心里还压着“倘若父母知道……”那块大石头。拉她来投考的小伙伴捅捅她的身子,悄声说:“炳淑,人家在问你呀,快回答呀!”李炳淑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回答道:“我……我不会唱。”
几位招考人员面面相觑。李炳淑窘极了,脸涨得通红通红。“那么,先唱支歌给我们听听。”主考和蔼地说。他惊奇她那不加修饰的直率。
李炳淑像得救一样,放开喉咙唱起歌来。
主考和陪考交换了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眼色,意思是说,唱歌只能了解她的大嗓,而听不出她小嗓究竟怎样。于是说:“我们教你一段戏,你跟着唱好吗?”“好的。”
“苏三离了洪洞县”,主考示范性地唱了《女起解》中“流水板”唱段的第一句。
“苏三离了洪洞县”,李炳淑圆睁着稚气的眼睛,模仿着这令她心醉的动听声腔。
“将身来在大街前”,主考又紧接着唱第二句。
“将身来在大街前”,李炳淑跟着唱了第二句。
“行,你考取了!明天就来剧团练功。”主考暗自欣喜面前的考生有小嗓子,而且音色很好,等李炳淑一段学唱下来,脸上立即绽开了笑容。旋即,他问道:“练功可苦啊,你吃得起苦吗?”
“练什么功啊?”李炳淑愣愣地发问。
“练腰,练腿。”主考作答以后,又试探地说:“你要吃得起苦,明天就来,要是吃不起苦,那就别来了。”从县京剧团考场一路回转家来,李炳淑苦苦思考着怎样向父母亲启口。
此刻,她站在父母面前。“县京剧团正在招生,我想去试试,考不上的话,就再去考中学。”李炳淑佯装一切还未曾发生,讷讷地说。
“不许去!”母亲的态度斩钉截铁。
“试试又有什么干系呢?!”父亲说。父亲的宽容给了李炳淑猛然道出真情的勇气。“我已经考过了,县京剧团录取了我!”说了真话,如释重负,她顿感非常轻松。
“什么,你真的要去唱戏,干那没人瞧得起的一行?!好哇,我们祖宗三代的脸全叫你给丢尽了……”母亲吼开了。“都是你,从小带她上戏园子……”又转而指责父亲。
“好啦,既然剧团录取了她,就让她去吧!”父亲在一旁竭力缓和着难堪的僵局。
“不许去!就是不许去!”母亲毫不让步。
“我听爸的!”李炳淑也毫不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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