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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合一、阴阳平衡、五行生克…细数江南古典园林里的风水观

中国被誉为世界园林之母,园林规划与设计理论博大精深,与其他任何学科或理论发展一样,其形成和发展无不受到中国古老传统文化,当然也包括风水理论的深刻影响。

历史上最先给风水下定义的是晋代的郭璞,他在《葬书》中说:“葬者,生气也。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

园林风水研究的历史

风水对中国人的影响至深,中国历代传统城市规划设计均蕴涵风水理念,广阔的聚落及各地民居皆可见风水之约定俗成。

国学瑰宝《易经》,现存较早的风水名著《管氏地理指蒙》、《青囊海角经》等都做了相关记载与论述,无论城址还是宅址都应讲究“山水聚合,藏风得水”、“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先秦诸子学说中很多涉及到建筑(包括园林)风水问题,并一直作为指导中国古代城镇与园林建设的依据,例如《周礼·考工记》记载中国古代城镇选址“非于大山之下,必于广川之上”,关注山川风水;《管子》则进一步指出“水者,地之血气,如筋脉之通流者也,故日水具材也。”,都是基于古人丰富的实践经验之谈。

正是风水理论的影响,才形成了“天人合一”、“返璞归真”的中国古典园林的造园思想和意境。

园林风水研究的现状

风水流派众多,理论体系也鱼龙混杂,风水观与科学观的关系有待进一步厘清。风水有科学与迷信之别,但是古典园林的风水观只是一个现象,无关科学。

风水理论通常可以归类为三大原则,分为天人合一的风水、阴阳平衡的风水、五行生克的风水;也可以按照地理区位,分别研究各大古典园林聚集地的园林风水现象;或者按照园林设计要素分类研究:选址堪舆的风水现象研究、规划布局的风水现象研究、地形改造的风水现象研究、建筑设计的风水现象研究、植物配置的风水现象研究、其他风水活动对园林设计的影响研究等。

风水形势说与江南古典园林的尺度

江南古典园林的适宜尺度,得益于风水形势说。所谓“百尺为形,千尺为势”,形是小尺度的、局部的、细节性的事物尺度,而势是大尺度的、整体的、宏观性的事物尺度。

江南古典园林虽多,但是不论建筑高度还是面阔(以中轴线向两侧计算),乃至庭院大小、水面空间,多控制在30米以内(折合古尺近百尺),而园林基地面积,也大多控制在300 x300米以内(折合古尺近干尺),尺度宜人,形非纤介,势非夸张,这与芦原义信在《外部空间设计》中提出的“十分之一原则”、“外部模数理论”极为接近,同时这—尺度也保证了观赏角度,于百尺距离观赏百尺景物,无论向天空延伸看建筑与植被,还是向水面延伸看其在水中倒影,视角正好45度左右,与现代最适宜观赏景物的视线锥理论亦不谋而合。荆其诚在《人类的视觉》中提出,人在某一近距离范围内观赏事物时与超过某一距离范围观赏同一事物,对于尺度感不会有大的变化,往往是位于中间距离观赏时,才会有尺度随时变化的感觉。这在江南古典园林的设计中早就有完美体现,近观注重形,远观重势,大的场景保证人的步行舒适度与群体天际轮廓线观赏舒适度,然后按百尺划分小空间,关注细节与感受,同时十分善于处理形与势的转换,处处是景。江南古典园林也有逾千尺的情况,形成夸张之势,但大多借神佛的名义,为人的空间服务。

风水四灵说与江南古典园林的选址

理想风水环境的典型为四周山环水绕,背枕绵延的群山,称之为玄武,左右砂山、护山谓之青龙白虎,前有弯曲的河流池塘,称之为朱雀,此外还有起伏的案山、朝山,江南古典园林选址也以四神兽模式为最佳,位于市郊的宅园、寺观园林,大都选址极佳,如杭州西湖周边群山环绕,古典园林风水俱佳。但是位于井邑富庶之地的江南宅园,如此山水环境实属难觅,因此四灵说有所变通,如《阳宅十书》所言:“凡住宅左有流水谓之青龙,右有长道谓之白虎,前有污池谓之朱雀,此后有丘陵谓之玄武,谓最贵地。”苏州耦园中这一四灵布局极为明显,位于古城东北,三面临水,一面临路,东(左)是苏州古城墙的遗址,其外是娄江,南(前)有河道,北(后)有藏书楼,楼后又为水,西(右)有仓街,耦园布局亦按照易学原理,极具特色。园内建筑选址亦以四灵环境为吉,例如无锡的寄畅园里的嘉树堂,面锦汇漪,左清御廊蜿蜒如青龙,右案墩假山盘踞如白虎,独缺玄武,于是于建筑背向叠贴壁假山以喻玄武。

四灵说不仅仅涉及选址问题,其实江南地区古典园林中堆山讲究师法自然,自然界极佳的风水环境即是模拟的对象,因此堆山手法或多或少受到四灵说影响,主山辅山,砂山护山,案山朝山,朱雀池,金水河。

阴阳和合说与江南古典园林的山水

风水理想环境不仅要求四灵必备,还要讲究阴阳和合,理想的穴位即为阴阳枢纽,“山水相交,阴阳融凝,情之所钟处也”。阴阳和合的观念,早已融入中国人的骨髓,亦体现在江南古典园林设计的方方面面。仅看山水布局,阴阳的观念就不甚枚举。山为阳、水为阴,江南古典园林几乎无园不山、无园不水。

江南古典园林的水虽说没有皇家园林的浩淼深远却也常常有岛,既是海上仙山的象征,同时也代表了阴阳平衡的观念,其处理手法是太极鱼的演化。扬州瘦西湖上林林总总的大小岛屿,拙政园水中的堆山,再如杭州西湖,其对于水体的处理典型借鉴了太极鱼的布局手法,水中有岛,岛中有水。甚至极小的池塘,如虎跑寺的虎跑泉,方寸之地,亦立有太湖石一块以示变化。至于江南古典园林中建筑布局的阴阳观念,数字奇偶阴阳亦极为讲究。

风水理气说与江南古典园林的植物

江南古典园林的植物—直以来以其重复率极高著称,几乎各大园林都可见到松、竹、梅、荷、芭蕉、海棠、玉兰、金桂…不仅仅从君子比德、风俗传说角度选配,其属宅园,风水说称,宅周若四灵具备当然为上吉,若没有,可以用种树来弥补。

日本最早的造园学著作《作庭记》“树事”载:“在居处之四方应种植树木,以成四神具足之地。经云:有水由屋舍向东流为青龙。若无水流则可植柳九棵,为青龙。西有大道为白虎,若无,则可代之以七棵楸树。南有池为朱雀。若无,则可代之以九棵桂树。北有丘岳为玄武,若无,则可植桧三棵,以代玄武。如此,四神具备,居此可保官位福禄,无病长寿。”,这显然是中国风水的影响。

风水对树种选择也颇为讲究,如《相宅经纂》主张宅周植树,“东种桃柳、西种栀榆、南种梅枣、北种柰杏”,“中门有槐,富贵三世,宅后有榆,百鬼不近”,还有“青松郁郁竹漪漪,色光容容好住基”之说,提倡种松竹。虽然很多貌似神秘,但为现代留下了大批宝贵的园林遗产,而且很多颇为符合树木生态习性、观赏习性。

至于植物的形态、种植方式也有讲究,“桃李罗堂前,榆柳阴后檐”。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如苏州的网师园、狮子林等都于庭前立槐,网师园的“竹外一枝轩”以竹为景,“看松读画轩”以松为景,拙政园“玉兰堂”以玉兰为景。由于风水说讲究植被的养护,正如风水称“草木茂郁,吉气相随”,秃山(童山)不吉一样,风水林一定要郁郁葱葱,而且空心树、瘦瘤树等被认为风水不吉物,因此江南古典园林中鲜有类似树种。当然历经风雨数百年,现在的江南园林中此类树并不鲜见,那是岁月沉淀的见证。

江南古典园林其他风水现象

风水以为“不宜居大城门口及狱门、百川口去处”,江南古典园林主人大多受隐士思想影响,建在小巷深处。例如,网师园大门位于一条极窄的羊肠小巷阔家头巷深处。留园东北是花埠里,北至半边街、东邻五福弄、西迄绣花弄,都是小巷。南面的留园路,原先也是小道。扬州的个园、何园亦如此。

江南私家园林住宅的大门一般偏于东南,处于属“木”的“巽”位,“巽”为“风”卦,水木相生,“风”为入,寓意财源滚滚而入,正南“离”卦,阳气最旺,唯“帝王”和“神”消受得起,所以私家园林大门鲜有朝正南开者。园林内建筑由南向北,级级升高,风水大吉,从现代科学而言,形成了极有层次的院落景观、又保证了各房间的采光与通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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