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50岁的张明玮已有四十多年的艺龄,在2008年由贵阳市人才引进的方式调入贵州京剧院之前,曾在河南京剧院工作,在《梨园春》栏目也做了十二年的首席琴师,为全国的京剧名家伴奏数十场经典剧目,也曾斩获数次金奖,是一位名副其实的京胡大家。」
熟悉戏曲的人都懂得,要想呈现一出好戏,除了台前的演员之外,幕后琴师的功力也不可或缺。
对于角儿来说,琴师可以是高山流水的知音,旧时名角儿大都自带“私房”琴师,比如京剧大师梅兰芳的琴师前期先后有茹莱卿、徐兰沅、王少卿,晚年则是姜凤山。长期相伴,一起揣摩练习,彼此熟悉,配合默契。
但和角儿不同的是,琴师往往是居舞台一隅的方寸之地,在琴声中演绎自己对人世间悲欢离合的感悟。
琴师永远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张明玮对自己在专业上要求很高,近乎于苛刻。除了睡觉之外,京胡的旋律就没停过,甚至上洗手间都在唱戏。
京胡很难练,一个筒子一个担子,两根轴子两根弦,一张皮子一把弓,看似简单,但要想拉好不容易,达到专业琴师的水平则更难。
“不仅要熟练掌握左右手的配合和培养音色,音准和乐感,还要积累剧目,熟背每一个演员的每一句台词。所以,琴师要想拉好一出戏的话,是最累的。”
京剧有几百出戏,上千个唱段,每个琴师都不可能全部掌握,但演员和业余爱好者会去学非常偏门的唱段。有一次,在对方需要伴奏时,张明玮说这段不会拉,当下便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回到家就一定会翻出这段音频把它学会,只为了将来遇到这个人时能和他说:我会拉了。
“我父亲八十多岁,我觉得他会的东西已经很多了,但是他在病榻上还是在备戏,还在想一些新的伴奏和处理方法。”
艺无止境,这种以自身做表率,对艺术孜孜不倦的追求,大抵是他从父亲那学到的最重要一课。
他终于说:你可以
从小就是在琴声中长大的张明玮,自八岁起,被身为河南京剧院琴师的父亲张天鸿带入行以来,对他的要求一直很严格,中国式严父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从小只要是课余时间,父亲都要求他花上两个小时来习琴,寒暑假则是七八个小时。
每个男孩在成长的过程中,都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可。他也不例外,如今的张明玮虽已是国家一级琴师,但父亲在艺术方面从来就没夸过他“不错”,他一直以来最想的,就是得到父亲的认可,这可比拉琴本身要快乐得多。
有一次,他录了一段《红娘》的四平调,问父亲拉得怎么样,在得到“不错”的回复后,他马上告诉父亲这段是他拉的,父亲怀疑地看着他说:“这段是你拉的吗,那我再听听”,然后又指出这个地方不行,那个地方不好。
直至去年,在病榻上的父亲终于告诉了他:你可以。
忆至此处,曾经执拗地想得到认可的往事一股脑涌上心头,“他一直希望我更好,但是说实在的,我比我父亲还是差了一大截”。
她不一定像我,她应该博采众长
张明玮的父亲有一把杨宝忠先生制的琴,那是他们的传家之宝,无论是松香还是汗渍都浸透了父亲很多的心血。他父亲当时在病榻上把那把琴亲自交给了自己的女儿,“我想这就是他对女儿的期望吧“。
倏忽几十年,曾经跟着父亲咿呀学琴的女儿已长大,也许是隔代的原因,对于正在上海戏曲学院学习京胡的女儿,张明玮更多的是鼓励。
“每个寒暑假回来我都会让她跟我汇报成果,因为在学校已经有好的老师教她了,所以我很少告诉她应该怎么拉,她不一定要像我,每一个琴师对艺术的感悟都不一样,她应该博采众长。“
低头凝思片刻,他只说了一句:“我希望她能超越我。”
当下中国家庭中,典型的中国式父亲是什么样的存在?
因为不善于表达情感,所以只能笨拙而生硬地处理和孩子的亲密关系,但却可以从父亲对孩子的期待中窥见一斑。
正所谓父母子女,便是在相互的期待中造就。
演悲欢离合,当代岂无前代事。
观抑扬褒贬,座中常有剧中人。
不管是人生如戏,还是戏如人生,在曲中演绎了无数悲欢离合的琴师张明玮,何尝又不是在生活中演绎了自己数十年的悲欢离合,聚散浮沉。
贵阳戏曲爱好者人数在逐年攀升,且大多会张嘴唱,动手拉。现在的张明玮,会在女儿外出求学时,和贵州戏迷们以琴会友,在家里,就那么随意地拉上两段,在琴声中,但求知己,不问凡事。
转自:方舟戏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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