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师傅每天一早先去遛鸟,九点钟左右才来。到他回来的时候,我赶快给他沏上茶。许师傅和朱先生练功后,边喝茶休息,边教我们。就这样,我跟许师傅练了腿功,毯子功,虎跳键子,小翻,抢背,开了虎跳前蹼,学了起霸,还学了一些身段,亮相,把子功,又学了“小五套”、“快枪”、“单刀枪”等。
午饭后,到华乐园(大众剧场前身)看许师傅演出。
现在看戏,不再叫听“蹭戏”,而是堂堂正正地跟师傅去看戏。我从服装到言谈举止,伊然以内行自居。我头上戴一顶演员们风行的鸭舌帽,身上穿一件半新的大褂。无钱做白小褂,就让母亲给大褂袖口缝上白布,翻过来露出白袖口,因为这是当时戏班的习惯性打扮。母亲把它洗得很干净,趁在潮干时舒开褶子压起来,甚至我自己还坐在衣服上压。这样穿时平平整整,跟着老师进园子,绝不会给他带来不光彩的感觉。
许师傅当时搭朱琴心班,他功架稳,武功基础扎实,把子功手里溜, 脚步清楚。内外行一致称赞。他在前边加演《金沙滩》、《嘉兴府》、《收关胜》、《芦林坡》、《采石矶》。有时和武旦合演《青石山》,他扮演的关平,大刀花过河又顺又快又好看。
就这样,我反复观看他的舞台实践。平日练功时,许师傅就给我讲过动作要领,如:大刀一磕时的手、眼在哪,脚如何撤步,大刀花往哪个方向砍才不致碰靠旗等等。如今看了他的演出,再听他进一步讲解,使我受益更深。有时,我一次学不会,或者练不出眉目,有些急躁,许师傅就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下苦功夫练,准能练出来。这碗饭不是那么好吃的,要吃这碗饭,就得下苦功夫。”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演《青石山》时,他武二花的应工是周仓,因为他的大刀、靠功为一绝,有他在班里,武生不敢接关平,所以逢此戏他总是演俊扮的关平,不演周仓。他和九尾狐对刀的最后,是“垛头”过来,“垛泥”亮相,必定获得满堂掌声。有一次他的“垛泥”没站稳,掌声不似以往那样热烈,许师傅回到后台抄起刀坯子,“啪啪”地往腿上狠狠地抽了几下,借以自责为什么功夫没有练到家。许师傅常跟我讲:一些名角就是下了苦功,才赢得观众承认的。许师傅的言传身教,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我从小到如今,看了不下几百出戏,大小名角不计其数,他们每人都有一绝,都是不知吃了多少苦才得来的,我又能练出些什么绝招呢?不管怎样,我要吃得苦中苦,学出好本事,一定要练得象他们那样受到观众的欢迎。许师傅的教诲,引导我逐步认识到学艺必须刻苦这一简单而又深奥的道理。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