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春在《野猪林》“白虎堂”一折中的表演

李仲明

“白虎堂” 一场, 是《野猪林》前半段的一个高潮, 也是整个故事的转折。林冲被陆谦所骗, 误入白虎节掌, 当他发现这里是军机重地的白虎堂, 抽身欲走时, 已经来不及了。

李少春对这场戏开始的表演也谈了他创新的体会: “‘白虎堂’那块匾, 我看过已不知多少次, 哪里有斑点, 哪里有花纹, 哪里金色放光, 哪里油漆剥落, 我完全可以背得出来, 但在误入白虎堂的刹那, 我抬头看这块匾时, 却必须从林冲出发, 必须体会林冲的情感, 必须把握住林冲是第一次看见这四个足以杀生索命的大字。只有我把握住林冲这个‘新’字, 我才能把曾经作过几百次的抓袖、背手、微微抖动、瞠目、止步、倒吸一口冷气的动作, 作得传神, 作得逼真, 作得煞有介事。”

 李少春在几百次演出中都把剧中人的思想感情当做第一次来演, 所以林冲在白虎堂遭诬陷、受迫害的具体形象, 使这幕高潮取得强烈的悲剧艺术效果, 观众们都怀着激愤不平的情绪, 注视着白虎堂上的这场冤案, 深深同情林冲的不幸遭遇。

李少春《野猪林》“白虎堂”

陆谦一开口, 林冲顿然醒悟中了“卖刀”计, 愤怒的心情不可遏制, 他连用三个“可是你”追问陆谦, 语气一次比一次加重, 第三次质问林冲气愤到极点, 在“可是你”前边又加了一个“可”字, 非常有层次地表现出林冲愤恨情感的急剧上升。

高俅不容林冲分辩,打了他八十军棍。李少春用甩发、翻滚、跪搓步等动作, 表现林冲受刑后的痛苦和愤懑, 接唱一段〔西皮导板转散板〕: “八十棍打得我冲天愤恨, 打得我皮肉绽鲜血淋淋。万不想被陆贼引入陷井, 到如今这冤屈何处能伸…… , 我情愿拚一死也无可招承。” 几句唱不多, 李少春却把林冲愤恨、疼痛、冤屈和视死如归的表情, 通过唱腔高、低、快、慢, 激扬、婉转真切感人地表达出来。

高俅给林冲上夹刑后, 林冲又有一段激愤、高昂的大段念白, 当他念到: “陆谦之言, 我是怎能不信, 太尉之命, 我是焉敢不遵”时, 稍作停顿, 突出了林冲被骗的根据, 当念到“如今卑职人证, 成了太尉人证; 卑职物证, 成了太尉物证” 时, 突然节奏加紧, 字字有力。最后一句‘岂不是冤沉海底’, 更是斩钉截铁, 震人心弦。这一大段念白, 痛快淋漓, 使观众看到林冲虽蒙此奇冤, 也绝不向恶势力屈服的英雄气概。

戏曲艺术  1984-07

京剧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