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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曜东:余叔岩讨厌“鸡鸭鹅”

余叔岩先生

从前,北京的一些老戏迷看戏,不叫看戏而叫“听戏”,因为他们对那些老戏熟得不能再熟,戏一开场,他们头朝后一仰就闭上眼睛听,演员哪句唱得好,哪句唱“邪”了,他们全都心中有数。台上的角儿们也熟悉观众,看他们一个个迷着眼随着板眼摇头晃脑,说明戏唱得不错,起码是没什么大问题,而一旦他们突然睁开眼,台上就慌了,一定是出什么错了。这说明所谓“唱戏”,唱腔怎么样是头等重要的事情,越是观众熟悉的戏也就越难唱,因为人们极容易看出破绽,客观上要求就越高。

余叔岩对于唱腔的要求是极其严格的,他总是向人们强调“不要拿'腔’来救'音’,而要以'音’来救'腔’”。”这是非常精辟的经验之谈,是说唱要一路走正,不要拿腔拿调地去讨好观众,弄不好就糟蹋了戏。可惜不少角儿们没能弄懂他的好意,腔调歪得过分了,余叔岩管这种唱法叫“鸡鸭鹅声”。

谭鑫培的第五个儿子谭小培,人称谭五,与孙仰农挺要好。孙仰农本来想跟谭五学戏,后来发现他不行,觉得他的唱有些地方颇似其父,有些地方就不对味了。比如《空城计》中一句“两国交锋龙虎斗”,谭小培前头两个字与后面几个字唱得像其父,而中间“交锋”二字就走味了,后来就不学他了,但觉得谭小培的儿子谭富英是块材料,就建议他拜余叔岩为师。有一次谭富英到上海唱戏,到我家来拜客,孙仰农说:“应该去找找余三爷。”谭富英说早就想去了,就怕余三爷不肯收。孙仰农是个爱管事的热心肠,人称其爱“冒热气”,当场拍胸脯,表示愿意前去为之说项。

到北京,孙仰农趁有一天余叔岩挺高兴,就对他说:“三哥,富英是块材料,但有点毛病,应该给人家“改一改”嘛,你身上那些玩艺儿,原本不就是人家谭家的吗?”余叔岩其实有时也爱“冒热气”,在高兴的时候一般什么都好说,孙仰农是他“冒热气时来“抓”他,一说居然说通了,当即表示愿收谭富英为弟子,然而很快又失望了。

谭富英《四郎探母》

谭富英进过富连成戏班,非常用功,嗓子又响,但是天资差点,所谓嗓子好是好,但是有点“不归功”。用余叔岩的话来说,就是“一嘴的鸡鸭鹅”。

有一次有个京城名老生演《法门寺》,请余叔岩去看,正好我和孙仰农也在北京,余就叫上我们一起去看。一上来四句摇板:“小傅朋他本是杀人的凶犯……”前面唱得还好,而“凶犯”的拖腔成了“鹅……”余一听就来了气,对我们说:“咱们回去吧!”我和孙仰农有些犹豫,因为戏刚开场,而且大庭广众之下,余的目标太大,就说:“那叫人家多难为情呀!”余说:“我不能为他在这儿受罪呀!”我们看他生气了,知道拗不过他,只好随他一起出来了。后来知道,这种“鹅……”的拖腔,余叫他们改过,可他们“积习已深”改不了了,余叔岩就不高兴了。

后来我们又问起谭富英学得怎么样,余叔岩一脸的不屑,说:“来了,一出也没能改,'战樊城’的一个出场教了一个月了,还没学会,白费!”

照我的分析看,大概是谭富英的“鸡鸭鹅”不改,别的余叔岩也懒得教他了。谭富英再不开窍,也不至于一个月学不会一个出场呀!余叔岩一生气就不诚心教了,行话这叫“藏私”,此又可见这余三爷的犟脾气。而他自己的确有过人的功夫。记得有一次在上海唱《四郎探母》,唱到最后萧太后发火时,杨四郎自己求情,铁镜公主也来求情,这时因场内人多,场外车挤,有的观众怕散场时人挤,就先站起来走到剧场门边,准备戏一结束即可先走。而这时余叔岩一个“倒板”,声震屋瓦,能把那些走到门边的观众再乖乖地“抓”回来,他就有这本事。

孙曜东口述 宋路霞整理《浮世万象》

上海教育出版社

2004年4月出版

京剧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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