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人，父母原本已经是整个村里最富有的了，就因为我的一时冲动，就因为我的一时冲动！”姜生瞪大双眼看着地面，紧握着双拳就像是在问自己赎罪，他的声音中夹杂着无尽的悔恨和屈辱：“我爸的渔场不仅破产，还欠了一大笔债；我妈还因为我卷进了人命官司，差点被判无期徒刑，无期徒刑啊！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
“所以呢，所以呢？”李子豪脸上呆滞的表情，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明白，这个从两三年前开始，就一直在谋划着如何对王森报仇的姜生，这个自己视为亲兄弟才帮他做了两三年的人，今天竟然为了什么可笑的赎罪而背叛：“所以你就在几天前，将我们的计划全盘告诉了王森，把我们一网打尽而以此来讨得王森的欢心，你以为这样他就会放过你吗？以为这样做就会让你的家庭回到以前那样吗？！？”
姜生没有说话，而是目光中带着求助的看向王森。
深吸了一口烟，王森这会儿心情非常好，甚至要比做到一夜七次还要爽。这个曾经对他有着深仇大恨的姜生，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姜生，今天却用如此求助的目光看向他。
所以他这会儿的心情非常爽。
“没错，没错，我的确答应过姜生这些事情。”不过得意归得意，心里爽归心里爽，但有些事情该怎么做王森还是知道的。毕竟在场可是这么多人看着的，要是他突然临阵反悔的话，恐怕以后就不会在有人真心实意给他办事了：“而且，我也会做到我的承诺，这一点你放心好了。”
王森很聪明，他没有直接回答自己承诺了什么，只是说会做到，这就有了很大的回旋余地，就算事后姜生找到他时，他反悔不做或者只做一点点。
姜生又能做什么？
“你TM个煞笔！”李子豪眼中的怒火都快成为实质一般，猛然上前了一步，紧握许久的右拳直接轰在了姜生脸上。这一拳李子豪是用了全力的，姜生挨了这一拳后，捂着脸连连后退了几步后才站稳。
“老子尽心尽力这样帮你，两年的时间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姜生，你TM是做的真好啊！！”李子豪瞪大着双眼，紧握的双拳忍不住在颤抖着。
“人渣。”
从刚才王森一棍朝我砸来时，柳如龙就站到了我的旁边，他看着姜生和李子豪，听着他们的对话。柳如龙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有些难受的对我说道：“飞哥，我觉得姜生真是个人渣。”
我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因为我心中不确定一件事情，所以暂时并不赞同柳如龙的这句话。李子豪发了疯一样，一拳拳打在姜生的脸上，那张时而流露出坚毅表情的脸上，这会儿已经被打成了猪头，整张脸都肿了起来。
“好了，好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我还在这站着呢。”王森摆了摆手让人制止住了李子豪，将被打成猪头的姜生救了下来。眼看在让李子豪打下去，姜生估计都有生命危险。
姜生是个可怜人。
就现在来看，他的确是个可怜人，可怜到让我都觉得姜生日子过得太苦了。一个乡下求学的孩子，苦苦暗恋他心目中的女神很久，却被王森糟蹋，甚至逼的跳楼自杀。
就因为姜生的一时冲动，甚至牵连到他的家庭，父亲辛辛苦苦多年的生意一夜破产，母亲更是被冤枉陷入了人命官司差点被判无期徒刑。
这一两年的时间里，姜生每天都在寻思如何报仇，如何让王森对他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然而，却在实际行动时，姜生承受不住压力，将所有的计划全部告诉了王森，就只是为了让王森放过他们一家。
那种感觉一定很不好吧，视他为亲兄弟的人那般狠揍，所有人都将会看不起他，甚至他这一辈子都会背上背叛的骂名。更甚至，但凡是知道今天这件事的人，可能都不会在交他这个朋友。
“王……王少，您交代的事情我做到了，您答应的事情希望您也能做到……”姜生被打掉了一颗牙，再加上整张脸都肿了起来，所以说话的时候有点漏风让人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他站到了王森身后，脸上带着毕恭毕敬的表情，这个皮肤黝黑脸上时而露出坚毅表情的小伙子，完全没有了之前在医疗室时要跟我联手报仇时的决然和霸气。
“现在发展成这个样子，恐怕他以后也只能做王森身边的一条狗了。即使王森能够放过他的一家，甚至让他的父母回到以前的样子，他姜生这一辈子恐怕是废了。”柳如龙叹了一口气，认为姜生这样做有些不值得。
值得吗？如果换做是我，我会怎么做？一边是父母家人的恳求，一边是被人冠上背叛的骂名，很不好选择吧？
至于柳如龙说的话，我觉得姜生这一辈子不是恐怕废了，而是肯定废了。
不过，我并没有花太多时间想这些事情，因为当姜生站到王森身后的那一刻开始，王森就要对我和李子豪等人下手了。以王森这种人的脾气，一朝将我们一网打尽，恐怕真的不会放过我们，就算不会把我们打残，也会下狠手让我们彻底记住今天的事情。
最起码也会侮辱我们，让我们以后再也不敢有今天这个打闷棍的想法。
“现在，轮到你们了吧。”王森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看向我的目光中夹杂着许多复杂的东西，他的目光我很熟悉，就像是屠夫看着屠宰场里的牛羊，心里盘算着如何宰杀时露出的目光。
嗡嗡嗡！！
就在我和柳如龙握紧了手中木棍时，周围摩托车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灯火通明中，可以看到摩托车上坐着许多身上有纹身的大汉，一个个眼神不善的看着我们。
那意思很明显，如果我们要是敢乱动，他们就不是坐在摩托车上了。
“王少，怎么处置他们？”站在王森身边的光头大汉，摸着左手上的纹身兴奋问道。他的胳膊上纹着一条黑龙，龙身顺着胳膊一直到胸口，而龙尾正好在左手上。
像这种社会上的混混，我以前见过不少，在他们看来没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再加上这又是讨好王森的最好机会，就算王森让他把我们扔进湖里，他们也肯定会照做。
“打到他们心甘情愿的跪下。”王森眯了眯眼，嘴角带着一丝得意，估计说完这话后已经在脑海里幻想我们跪在他面前的画面了。
得到命令后，光头大汉带着人朝我们大步走来，即使我们手里还拎着木棍。在他们看来我们就是一群嗷嗷待宰的羔羊，而他们则是猛虎野兽，我们这群学生对他们来说一点威胁都没有。
扑哧。
当光头大汉摸着左手上的龙尾，朝我们快步走来；当开着远灯的摩托车发出一阵阵轰鸣声，坐在摩托车上的纹身大汉们一个个脸带笑意的看着我们；当王森脸上挂着兴奋得意的笑容，就好像已经看到我们全跪在了他面前匍匐求饶……
就在我的心跳逐渐加快，已经做好殊死一搏时，我听到了一声现实生活中从未听过的声音。这声音我在电影和电视剧中听到过，那是锋利的刀桶入身体的声音。
那种刀口摩擦在骨头上，并且依然被用力捅进更深处，听起来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的声音。
此时此刻摩托车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在许多人看来远远没有这刀尖入肉的声音来的刺激。女人的尖叫声，那帮纹身大汉的惊呼声，以及王森大口喘气的声音，一下子让许多人惊呆在了原地。
站在王森身后的姜生，竟然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一刀捅进了王森的后心。
“你……”鲜血快速涌出，王森的脸白的吓人，他回头不可思议的看向姜生，想要说的话刚到嘴边，却愣是没有力气说出口。
“想问我为什么这样做，对么？”姜生的双眼瞪得吓人，不知道是因为大仇得报还是太过紧张的缘故，他眼中布满了血丝，语气冰冷的让人心生寒意：“是不是认为我以后就是你的一条狗了？是不是认为我出卖了朋友，就只是为了做你的一条狗，让你放过我，放过我的家庭？”
王森倒吸着凉气，他不敢乱动生怕在刺激到姜生，只能扭动脖子回头看向姜生，难以置信的问道：“难道不是么？如果你只是为了报仇，今天大可以打我的闷棍，根本不用提前告诉我的啊。”
扑哧！
姜生冷笑着，拔出了手中的刀，然而就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再一次捅进了王森的腰上。这一次的声音更加清晰，更加的让人不敢相信。
“因为我要让你感受到绝望！在场的这么多人，相信都是你的人吧？他们都非常听你的话吧？只是，即使有这么多人在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手里！”此时此刻的姜生，仿佛被地狱的恶魔附体，他双眼死死地盯着王森，将王森脸上的痛苦表情收入眼中：“你是不是认为我不会杀了你？是不是认为我也只是捅你一刀解恨？你太天真了，我的王大少！！”
“不……不……”王森害怕了，彻底的害怕了，眼中的恐惧随着鲜血大量的流出而加重。没错，王森之前的确是这样想的，他的确是认为姜生最多捅一道解解恨而已，完全没有想到姜生竟然是想直接杀了他！
“你不该那样做的，你不该那样做的……”姜生忽然拔出了刀，双手紧握着刀柄捅进了王森的心脏，对视着王森眼中的恐惧，姜生忽然怒吼出声：“你不该逼死赵雪，她那年才十五岁啊！你不该对我爸妈下手，他们辛辛苦苦走到今天，全毁在了你手里啊！你个禽兽不如的混蛋！！”
“不！不要！”李子豪忽然一声爆喝，他想要制止姜生，却已经晚了，眼睁睁看着那把锋利的刀捅进了王森心脏，李子豪震惊的呆在了原地。不仅仅是王森，就连李子豪也是认为王森只会捅一刀解解气，谁都没有想到他是真想要杀了王森！
不知要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让一个人变得如此疯狂？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我相信在场的这么多人里，也没有几个能懂得。姜生的经历实在是太可怜了，暗恋的女神被比跳楼自杀，父亲的生意一夜破产，母亲更是卷入了人命官司差点背叛无期徒刑。
这样的仇恨如何是几句话能够说清的？
我不懂姜生心中对王森的仇恨有多么深，更不知道这两年的时间姜生是如何度过的，恐怕日日夜夜都在想如何报仇吧？那样的日子，想想都觉得是一种煎熬。
当王森双眼带着深深的恐惧和绝望倒在地上后，双手沾满鲜血的姜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仰天怒吼。
吼叫声中带着大仇得报的兴奋，又有着解脱的悲凉。
……
我的脑海非常混乱，几乎乱成了一团麻。
姜生被警察带走了，王森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死了，或者说救护车还没到的时候就已经断气了。王森的死毫无疑问对我来说是非常解气的，然而姜生带给我的震撼却是太强烈了。
他双手沾满着鲜血跪在地上的那一幕，深深刻进了我的心里。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和柳如龙等人被带到派出所后，问了一大堆事后，得知姜生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了他身上。警察那边肯定忙着对付这个杀人犯，而且死的还是L市有名的王家大少爷，王家那边肯定给了不轻的压力，对于我们自然就没什么兴趣。
“飞哥，你说姜生还能……”李子豪话都到嘴边了，却生生又给咽了回去，似乎是知道没有这个可能了。就算死的不是王家大少，以警察命案必破的一贯作风，姜生的下半辈子也肯定要在监狱渡过了。
更何况，死在姜生刀下的是王森。
“这个就要看警察了，如果他们调查的清楚，查到王森以前做的那些肮脏事，姜生或许能判的轻一些。”我摇了摇头，自己都知道这个可能性简直小到了极点，就算警察有心能够查到，以王家在L市的影响力，怎么可能会让姜生判的轻一些。
“打听到了。”李子豪的手机一阵震动，看过短信之后，他脸上带着沮丧的表情对我和柳如龙说道：“姜生把所有的事情全揽下来了，就连咱们去打闷棍的事情，姜生告诉警察咱们几个是被他骗过去的，咱们完全是不知情的。”
所以警察那里留的备案，我们几个都只是打架斗殴而已，再加上姜生的供认不讳，我们几个也就和这件事情彻底没了关系。我们后来也只是在警察局呆了几个小时，就被李子豪的父亲领了出来。
李子豪是本地人，他爸好像是在教育局工作，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好歹也是个官，所以警察在确定我们和王森的死没有关系之后，也就轻松的就把我们带了出来。
“回头你跟他们商量一下，你就直接搬过来吧，虽然王森死了，但谁也保证不了他以前的那些跟班会找咱们报仇，就算是做做样子，估计也有大把的人来做。”经过王森的这件事后，住在四楼的李子豪也就不安全了，而且李子豪这人不错，从他能在这两年里那样的帮姜生就能看得出来。所以我就想着让他搬到二楼和我一个寝室，这样大家离得近也有个照应。
我从床上站起身，下楼去买包烟。
以前我是不抽烟的，虽然会抽但是没有烟瘾，直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姜生双手沾满鲜血的那一幕深深刻入我心中之后，我也就开始吸烟了。
因为只有尼古丁才能平复我心中的震撼。
王森的事情，毫无疑问在学校掀起了一场风波，学生里纷纷议论着这件事情，有人对于王森这个人渣的死拍手叫好，也有人在说姜生这样的做法不值得。
老师方面却是慌了神，因为发生了姜生这件事，学校领导频频开会宣扬法律。
打闷棍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从谁嘴里传出去的，很快整个学校都知道了这件事情。继刘强之后，我这疯子的名号算是坐实了，更有人在背地里说捅死王森的本来应该是我，只不过被姜生抢了先。
这一下，整个高一段都在传一件事情，那就是我这个疯子想要争抢高一扛把子的位置。先是吓尿了刘强，后来带着人去酒吧门口围堵王森，哪一点都能看出我有这个意思。
不过我并没有去反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这样立威的机会也是好事，最起码这疯子的外号传出去后，像刘强这样的混混也不敢来找我的事了。
“想喝奶茶啊？”
点上根烟，当我站在小卖部门口发呆时，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回头看去，竟然是许久未见的苏燕。
黑岩阅读网 文/ 《谁都别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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