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酉清明祭程十发先生文》:
“维公元两千零一七年四月,农历丁酉清明之日,程十发先生之哲嗣、学子、乡贤、故交祭于淞水之上,枫泾之畔,文曰:
云苍苍以恒常,水汤汤以天长。
念杳杳去之十年,哀萧萧竟以独往。
家山鹤唳,鹤唳廻以清响。
谷水鹃啼,鹃啼凄以泪降。
旷时之情采,八纪玉成以绚烂。
今世之风骨,三生命定以简淡。
香草美人,何其幸也。
三釜之文孙,遙接三闾之大夫。
园柳鸣禽,何其荣哉。
程门之风雪,若如谢家之池塘。
顽石点头,飞天散花之蒲席。
小河淌水,远山樵叶之女郎。
瘤牛麋鹿,修竹翠苕。
画坛龙种,人间凤毛。
研黃施朱,洇之不知其何以洇。
出水当风,描之不知其何以描。
老莲传其技、老缶授其气,青莲教其志、青藤凝其意。
晋字元曲,娱其寸丹。
明皇龟年,富其胸次。
先生在焉,文人之光在焉。
先生去焉,文人之光去焉。
十年一瞬,心痛无已。
唯以遗作、哀思、遥想、绮梦,得见先生。
浴先生之德,沐文人之光。
殷殷千古,无已无量。
谨此为祭,尚飨!
(陈鹏举执笔)”
前几天,程多多电话我,说他父亲去世十周年了,清明扫墓,得有个祭文,问我愿意写吗?我说,程十发先生生前对我关照有加,义不容辞。
挂了电话,深感时间过得太快。许多往事,还如此清晰地可忆,十年竟已匆匆去了。夜不能寐,写就了这篇祭文。
今天,我随着多多,还有松江程十发艺术馆的同仁,一起前往金山枫泾给程先生扫墓。程先生弟子毛国伦读了祭文。祭文烧给了程先生。两根火柴点着祭文,火灭了之后,还剩下一角纸片。国伦细看纸上,还留着两个字“执笔”。大家说,程先生收到祭文了,也知道是你写的。
是的。这张纸上所有的文字里,只有“执笔”两个字是多余的。程先生何等智慧之人。就像他的画从来没有多余的笔墨一样,他自然不在意收没收到多余的字。
在我的认识里,程先生作为一个传统的中国人,他是极喜欢屈原和李白的,他的内心饱含诗意。作为一个画家呢?他又是一个让中国画的种子,结出了属于他的果子的大画家。我非常欣赏他的线条。我感觉它是我时常梦见的线条,而他竟然在他所有的清醒时分,可以随手拈来。他的墨韵呢?总是有意无意地洇出了界线,譬如藤黄和朱红,洇出了画中的鸟喙、花瓣。他是想让读他画的人明白:这是画,而不是现世。
当代画家,像他那样在文化的许多领域都有精彩地涉猎的,真的很少见。以至十年前他离去的时候,我感觉传统文人画的最后一抹光辉,已经远去。今天,我依然这样认为。
也因此,今天我很悲伤。
20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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