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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僧一道俩高人,你看谁高?

这几年,光是现实接触的海内外“高人”,也有不少了,虽然跟江湖传说的不太一致,但说他们独擅胜场,还是名副其实的。

把他们放在芸芸众生中审视,其实与俗世之人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高人”们还是与世俗人有很多不同,那就是做人做事很是“一根筋”。

下面,介绍两位“高人”。

“高道”胡金奎,湖南郴州人,40多岁,初为正一后全真的道士,年轻时谈过一次恋爱,但至今单身;“高僧”叫释印庆,来自福建,50多岁,初中没毕业就出家当了和尚。

先说这个“高道”。

一天晚饭后,跟辛道长一起坐在绿瀑台石桌旁闲聊,远远望见知客道长和另一位师兄各拉着一个大箱包朝馆舍走去,知客道长高声招呼我俩去菊香茶屋,说老监院已在那里等候大家“论道”——其实就是聊天。

老监院说,那位刚来的年轻人自幼好道,悟性极高,跟某大学教授关系很好,教授说,他不想在家修道,想出家皈依全真道。不大会,知客道长把他带进茶屋,并跟我说,后勤刘、赵两人因为疫情,暂时不能来,拿不出被褥,先安排在你的房间吧!

他并没说话,只从小包里拿出一把袋装茶,发给我们,剩下的又放回到包里。辛道长看了看我,我知道他的意思:这是见面礼?

老监院问他为何要皈依全真道,他说喜欢,接下来都是问一句答一句。老监院再也没问。我们开始聊别的,他就一直低着头坐着,也不答话。不大一会大家各自散去。

九点下班后,我回到房间,并没见到他,那三个大大的箱包就放在门口,一个大包裹和一大摞各类书籍散乱地堆在床上。我站在门口喊了几声不见回应,就去洗澡了。

回来后,仍不见人,便出去找他,可是找遍了斋堂、书院、各大殿、草庐以及大小广场,问了许多人,都说没见到他。

回到宿舍前的草棚,见有萤火虫般的光亮,走近一看,原来是他。他没开灯,手机亮度调到最低。我纳闷,从此经过几个来回,居然没看见他。我问他为何不应声?他说没在意。贵姓?他说是老子后裔。

第二天起床时,见箱包依旧,他正和衣而睡,也不知道他何时入睡的,就没打扰他。

此后一连多日都是如此,每天吃饭都不见他的人影,食堂的人说,那人不到饭时就匆匆吃完跑了。那些天,我没见他一次按时作息过。法务部的人都说,这人定力十足,绝非凡人。对此,辛道长暗暗称奇,认为此人道行一定很高。

有一天部门负责人开会,全体人员都在。小李那天的表现与此前数日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他似乎跟大家都是熟人,言谈也很随和,更让人惊奇的是,不管谁问话,他都接茬,而且妙语连珠,从容不迫,日常聊天我没记住,但关于《道德经》相关的,我记得几句大概意思,那一天,我也开始对他产生好感。

他说:我说我从来处来,难道不对吗?出家人源于道,归于道,有问题吗?又说:有些东西不开金口最值钱,一旦出言即寡淡。君不见:天生万物无为用,圣行百教不言声。什么意思?就是说,能生能做不居功,不言为化是真经。所以说道可道也非常道;名可名也非常名。可道之道皆是有,无形无言是常名。

就像赵居士、刘居士,生孩子养孩子,不会因此居功吧?因为那是自然而然的事。孩子学说话,学走路,直到上学、谈恋爱、成家、立业,做父母的都在引导在辅助,明达的父母没有一个在孩子面前喋喋不休,强做主。这不就是道法自然,顺应孩子的自然吗?

老监院看他谈性正浓,微笑着品着茶,任凭他海阔天空。老监院的默许,并没给他带来些许激励,他一如既往地从容不迫,似乎对他来说,叫停或放纵,于他,无别。

对《道德经》倒背如流的钟道长问他如何理解“以阅众甫”,他略作停顿道:大道,古今通,终始同;遍宇宙,尽虚空。执古始而御今有,证今有可知古始;此乃“常”也,不易之理也!知此恒常不易之理,你也就算是个明白人了。明白什么了?明白了万物得此以生,事功得此以成,天下之物无一不依靠它,这就是“以阅众甫”,就是以道来审察万物的来处。所以当你们问我从哪里来的时候,我只能说我从来处而来、

可能是说累了,就旁若无人地嗑瓜子、吃茶点。老监院说,就凭小李在工作群发出来的那一段话,就相信他的知识、道行足以胜任这里的工作。他那段话全是文言文,w老师(作者)恐怕也写不出那样的文字。因此,老监院宣布:即日起,小李担任监院助理,主管事务部,负责道观的日常管理,同时协助编辑部做好出版社工作。

大家都以为他会一改从前“潜行而默”的作派,谁知他依然我行我素,作息紊乱,三餐早吃,和衣而睡,也不洗澡。

但是有一天,一次偶然的机缘,打破了他往日的“紊乱”。这天晚饭时,他来就餐,见我正喝酒,问我啥酒,我说茅台。他闻了闻,说不是。我说我拿出茅台,你喝吗?他说喝。

于是“小仙女(坤道)”从吧台下的橱柜里拿出酒来,他拉来椅子,正式就坐,自斟自饮。众人见他手舞足蹈,吹大法螺的样子,笑得前张后仰。

从此以后,他才知道,原来吧台上那一溜深浅不一的坛坛罐罐里,装的全是各种药酒,而不是酱油醋,也是从那以后,他才跟大家一起,按时用餐,并且每晚都要跟我对饮一杯。

很多时候,都是我找他聊天,他才肯开尊口。但一开口就刹不住闸,谈老庄孔孟王阳明,也谈慧能神秀如来佛,但他更热衷于江湖故事、宗教教案。

但是有一天中午回到宿舍,却突然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原来那些从没挪动过的包裹、行李箱不见了,一问才知道,他走了。为何要走,去了哪里,至今成谜。

再说说和尚释印庆法师

这个来自武汉的和尚,6月20日写过他,因篇幅所限,本篇文章不再重复,简单总结一下对他的印象,然后说说他的红尘心事。

他跟小李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从不洗澡,起码没人见到过,哪怕40度的高温,他也是内外两件上衣,外加绑腿,所以身上气味很浓。

他比小李刻板得多,从没见过他干过什么活,如果非要他跟着干活,那就得有个专人照顾他,因为他高度近视,连盛饭夹菜都需要他人帮助,所以没法干活。他似乎只活在经籍里,经籍之外的世界对他来说,几乎都是不可思议的未知世界,当然也是纷乱无聊的世界。

他只跟我论道若干次,其实就是海聊。我一直为他感到惋惜。然而被我戏称为“老神棍”的辛道长却一直看好他,认为他的潜能不可限量。因为你没法知道他心之所往,又焉能知其不可“一苇以航”,去他的不生不死之乡?

按说,像他这样少年出家,40多年修道的老比丘,早就绝了红尘之缘。但不一定。有一次我问他的身世,他寂寂然欲言又止,长长的兰花指举起又放下,最后只吐出两个字“喜欢”。

我问他谈过恋爱吗?

这一下子激活了他的神经,他嘿嘿地笑着,很天真,很可爱,我以为他谈过,结果半天回了句“没有”。过了会问我:如果还俗,好找老婆吗?

这话我是真的不好回答他,我觉得要是你,你也一样没法回答他。

但是他自己回答了:如果有人接受我,我倒可以考虑。只是,怕是没有人能接受我。

你这么大岁数了,又没有生活技能,怎么生活啊?

他似乎很自信,他说他的下一步 将不再只为度己,他要向度人方面发展,这里的老监院等很多大德已经答应扶持他。 他说:佛道是我的终生所爱,一个人要获得大成就,不能光为了自己,无论今后在山林还是回归社会,一切随缘吧!

我不愿影响他的人生选择,对此只好沉默。但没几天他就去了茅山。临走还在我跑步的必经之地等了我好久,以佛家特有的礼节向我道别。至今那一幕依然感染着我,我只能遥祝他万事顺遂了。

但愿今生有缘再见,但愿他的生活能如他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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