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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钢桥、金汤桥、万国桥:海河上三座开启式铁桥的今生前世

100多年前,天津海河两岸遍布九国租界,海河上建起了三座铁桥——依次为金钢桥、金汤桥、万国桥(解放桥),均由外国桥梁设计师设计,为了便于海河通航,都被设计为可开启式。三座铁桥造型各异,命运也各不相同。

从西到东,第一座桥是金钢桥。这座桥的修建源于袁世凯。1901年袁世凯任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后,为了便于出行,修建了新的火车站——天津总站(今北站),从车站到海河岸边的直隶总督衙门,修通一条大马路,命名为大经路(今中山路)。

(金钢桥)

沿着大经路再往老城厢的方向走,要过海河,原来这里有一座“窑洼木浮桥”,袁世凯派人把浮桥改建成开启式钢架桥,桥长76.20米,宽6.45米,命名为金钢桥。到了20年代初,法国设计师又重新设计了一座可以靠电力开启的新金钢桥,桥长85.80米,宽17米,由美国施特劳开启桥公司承建,天津大昌实业公司安装。

金钢桥的命运最为坎坷。七七事变后,日军拆下了金钢桥上的钢铁,仅留下四座桥墩。抗战胜利后复建。到1981年,利用旧桥墩建成钢架桥,未用多久又废弃。1996年年底彻底被拆除,建成了全新的大桥,除了还延续金钢桥的名字,其他一切影迹都已荡然无存。

(金钢桥)

第二座桥是金汤桥,所在的位置是老城厢东门外的海河岸边,对岸是奥租界。清末以前,这里是一座浮梁舟桥,由13条木船联缀而成,木船上铺设木板,当时名叫盐关浮桥,又叫东浮桥。

1906年,天津开通了有轨电车,其中一条线路需要通过东浮桥到老龙头火车站(东站)。东浮桥因此被改造为用电力启动开合的钢梁铁桥,全长76.4米,桥面宽10米,中间4米铺设单轨电车道,命名为“金汤桥”。几经变迁,如今金汤桥已改建成景观桥,引桥、台阶均用玻璃钢制成,桥面用木板铺就,桥身保持了钢结构的原貌,只能步行观光,不能通车。

(金汤桥)

第三座桥最出名,过去叫万国桥,现在叫解放桥,是天津最重要的地标之一。来天津的外地人,从天津站下了火车,往海河方向走,解放桥是必经之路。

法国租界划定后,在法国工部局的要求下,清政府在海河下游老龙头车站附近修建了一座桥梁,时称老龙头桥。20年代,需要重建一座开启桥,以满足海河通航的需求。

桥梁于1923年开工,1926年竣工,桥长97.64米,宽19.5米,工程费一共花了190万两白银,是当时海河上最贵的一座铁桥。

这座铁桥被定名为“万国桥”。当时天津有英、法、俄、美、德、日、意、奥、比九国租界,万国桥的位置,北岸是俄、意、奥租界,南岸是法、英租界,所以有联通各国租界的概念。“万国”也是当时天津的一个热词——除了万国桥,还有万国音乐会、万国体育赛马会、万国彩票、万国足球赛、万国篮球赛、万国游泳比赛等。

(万国桥)

建成后竣工剪彩,张作霖派来代表——中华民国内务部次长齐耀珹和曾任交通总长的吴毓麟。万国桥每日上午7点、11点、13点、17点开启四次,当时成为天津一景。《北洋画报》评选天津地标,万国桥与中原公司并列第一。因为是法租界工部局主持建设,这座桥又被称为“法国桥”。

关于万国桥一直有一个流传很广的传说,它的设计师是巴黎埃菲尔铁塔的设计师古斯塔夫·埃菲尔。但也有许多研究者考证,建造桥梁需要到实地考查,埃菲尔并未来过中国,况且他去世于1923年,天津万国桥于1923年开工,从时间上来看,埃菲尔也不大可能在那时主持建造这座大桥。

同样的传说也出现在位于山西娘子关的正太铁路上的绵河大铁桥,据说这座铁桥与埃菲尔铁塔是同一个制造公司、同一个设计师。埃菲尔铁塔完成于1889年,娘子关绵河大铁桥完成于1905年,二者相距16年。实际上,埃菲尔从未在中国留下任何建筑作品。

(万国桥)

据1926年《天津新万国桥之计划》一文记述,当时法租界工部局主持招标,有17家公司投标,拿出了31种设计方案,工程最终由“深坚基础,经验最富,营业声誉甚隆,投标价格最廉”的兑特公司获得。

《新万国桥开幕盛况》的报道也提及:“其工程设施,由法国工学博士白璧氏仿造芝加哥最新之图案为之。估价银七十万两,言定三年交工。白璧氏住华法银行楼上,三年苦心经营,遂有此次成功……”

所以,万国桥的设计者,肯定不是埃菲尔铁塔的设计师古斯塔夫·埃菲尔。不过,这丝毫不会影响万国桥在几代天津人心中的地位,他就相当于上海人之于外白渡桥,是天津人集体记忆中的超级地标,是海外天津游子抹不去的乡愁。《雷雨》《大决战之平津战役》等电影也为这座铁桥留下了永恒的影像。

(万国桥)

万国桥,也承载了很多与天津有关的人文记忆。

曹禺在南开大学读书时曾有过这样的记述:“有这样一个阶段,大概是春天,我练习马拉松跑,从南大出发,经过法国桥,朝着塘沽方向跑,到一个俄国公园再折回来,约摸有几十里路。开始跑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就坚持不下去了,就没有力量了,眼看就要瘫在马路上,这就是所说的极限吧!但是咬着牙坚持过去,就又跑得轻松起来。”

天津沦陷后,日军据守在火车站和法租界之间,万国桥就是楚河汉界。美学家朱光潜当时在国立北京大学任教,他与沈从文等四人南下,逃亡到天津,下了火车,怎奈万国桥被封锁,进入法租界已不可能,只能露宿桥头。他在《露宿》中写道:“中国界与法租界相隔一条河,万国桥就跨在这条河上。桥这边是阴森恐怖,桥那边便是辉煌安逸……于是我们五六百同难者,除了少数由亲友带通行证接进租界去者以外,就只有在万国桥头的长堤上和人行道上露宿。”

陈寅恪的夫人唐筼也在《避寇拾零》中回忆:“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三日早,我们携三个小女及王妈等购得快车票出京……我和寅恪各抓住一个女儿,王妈抱着才四个多月的小美延。当时必须用力挤着前进,一家人紧紧靠拢,深恐失散。到天津的人,以过了万国桥才算出了'鬼门关’……”(文:何玉新)

(万国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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