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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立演绎千古奇文 柳宗元恭喜友人家失火

(来源 在此见字如面 jzrm1231)

如果你的朋友家遭了火灾,烧得半毛钱都没了。这时候你会怎么安慰他?你会说这是祸兮福所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是老天要眷顾谁之前正在最后考验和磨砺谁吗?如果你想到了这些,那么你的情商就是零。因为早在唐朝,柳宗元就说这些套话是根本就不会应验的扯淡。


柳宗元的朋友王参元家着了大火,柳宗元却把慰问信写成了祝贺信,说这真是太好了。因为严重违背常理,这封信也就成了千古第一贺信。仗义执言是一把双刃剑,一边要靠你不畏权贵来擦亮,另一边需要你不畏富贵来磨光。张国立化身柳宗元,精彩演绎了一个富二代给柳宗元带来的痛苦与尴尬。


从文言文到白话文的转译,让很多人感到意外。节目特地显示了原文,为自己的翻译版本建立依据。这让我们看到了更为鲜活生动的古人。没有人说非要学好古英语才能亲近莎士比亚,但总有人坚持认为只有学好古汉语才能对接传统。这个逻辑上的错乱,也可能正是让我们离古人越来越远的原因。消弭了语言障碍,古人就来到了我们身边,和我们见字如面。




附:信件白话译文版

京城里的人都说您家太有钱了

柳宗元写给王参元 约807年-815年之间

我收到杨八的来信,知道您遭遇了火灾,家里已经烧得什么都没了。我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担心,后来又有些困惑,不过最终却非常高兴。所以就把这封慰问信写成了祝贺信。杨八的信写得很简单,让我没法了解详细的情况,如果是大火真的是把您家的每一处都烧成了灰烬[jìn],让您一无所有了,那就是我要向您特别祝贺的了。

您有一大家人需要奉养,每天快快乐乐的,每天只想着平安无事就行了。现在来了这么一场巨大的火灾,周围的人一定都吓坏了,过去的锦衣玉食没准也供不上了,所以一开始我是很担心的。所有的人都会说什么月有阴晴圆缺,来去无常,都会说什么天要降大任给谁,必然会先用艰难困苦、水火之灾、小人之祸让你勤劳奋进,然后才有好日子之类的套话。过去的人还真就相信这些。其实这套路数完全不靠谱,就算是圣人也不能证明真有这么回事。所以我对如何安慰您又陷入了困惑。

您读书读得好,文章写得漂亮,学问又扎实。像您这样的全才,却一直不能被提拔到超越群臣之上的重要岗位,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京城里的人都说您家太有钱了。凡是洁身自好的人都怕闲言碎语,不敢说您的好话。自己心里清楚就得了,都存在心里憋着不说。天下的道理本来就很难说清,社会上又最喜欢猜忌。谁要是敢说您一句好话,立刻就会被那些嚼[jiáo]舌根子的人认定了是拿了您的重金贿赂才这么干的。

我从六七年前就看过您的文章,这六七年就一直憋着没夸过您一句。我像这样只想着自己而违背公道已经很长时间了,并不光是对不起您一个人。后来我做了主管监察的部长,感觉这回是天子近臣了,该能说点真话了,就想着能把您被埋没的才能彰显出来。但每次一跟群臣推荐您,就老是有人把脸转开偷笑。我心里这个恨呀,恨我怎么就不能有个让人相信的、坦坦荡荡的好名声,反倒让那些流言蜚[fēi]语给弄得百口难辩。我常和孟几[jī]道说起这些并且非常痛苦。

现在好了,您家被大火烧光了,所有人的猜忌也好、顾虑也罢,也都被大火一块烧成灰了。房子烧黑了,墙烧红了,所有人都知道您一无所有了。但是您的才能,却可以好好传扬而不怕被玷[diàn]污了,您终于熬出头了。这是火神在帮您呀。我和孟几[jī]道十年对您的相知,也比不上这场大火一个晚上给您带来的帮助。以后大家都可以轻松地说您的好话了,把那些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那些人事任命上的决策者,也可以大胆任用您而不必害怕别人说三道四了。再想跟过去似的畏畏缩缩,连个理由都没了。从现在起,我就可以看着您施展抱负了。所以,对您家着火这件事,我最终变得非常高兴起来。

古代的时候,列国有灾,其他的国家都要慰问。有一次许国没来慰问,有识之士就很鄙夷它。现在,我把信写成这样,跟过去所有人说的都不一样,这是将慰问信改成祝贺信了。颜回和曾参[shēn]用自己的成就给父母带来的快乐,那才是最大的快乐,虽然贫穷,但他们什么也不缺。

您上次来信跟我要的文章和古书,我绝不敢忘。等我写上数十篇一块儿寄给您。吴二十一从武陵来看我,说起您写的《醉赋》和《对问》,评价极高,可以寄给我一本。我最近也喜欢写文章,感觉和在京城的时候很不一样,想和您多交流,但现在对我管控很严,没法实现。如果有人南来,写信给我,也好知道我是否还活着。言不尽意。柳宗元问好




柳宗元的这封千古奇信,除了信的标题下笔诙奇,出人意料,颇有悬念之外,全信最令人咂摸的话,在信的开头处柳宗元就奉上了:“仆始闻而骇,中而疑,终乃大喜,盖将吊而更以贺也”。

柳宗元接下来就从“始骇”“中疑”“终喜”三个方面,分三个层次一一进行了说明。

王参元家里经历了一场火灾,连日常生活用品也被烧得一干二净,一个“唯恬安无事是望”的人遭此一劫,确实让人感到很是不幸,让人骇怕,柳宗元起初也是这样的反应,这是人之常情,是一种自然反应。这是第一层。

第二层接着分析“中疑”的原因。孟子认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老子以为“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但柳宗元认为,对于一个有志向抱负的人而言,这样的长久等待,是一种生命消耗,也是“荒诞无稽”的。

王参元所遭遇的这场火灾是否是“福”,是否预示他将要接受“大任”,看看王参元目前的处境,柳宗元并不认为“火灾”与“大有为”“能光明”之问有必然的联系。

第三层,具体分析“终喜”的原因,这是全文的重点。王参元出身名门,父亲是左龙武大将军、鄜坊节度使,其家庭在当时的京城长安以富足著称,但是他却并没有躺在家族的功劳簿上做啃老族,而是踏踏实实做学问,经过刻苦钻研,还取得了不小成绩,尤其在古代经籍的章句训诂之学研究方面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与李贺、柳宗元等文人系同侪好友。

这个“多能”的进士,凭他的学问才识,早就应该得到朝廷的重用,一展“济世救民”的才干,但到如今依旧是“进不能出群士之上”,郁郁不得志。

如今一场大火,烧掉了王家的财产,却也让王参元摆脱了多财的累名,也可算是种“幸运”,人们自可毫无顾忌地与他交往,为之延誉,这正好为王参元扬名提供了大好机会,故值得庆贺。是为大喜。


  • 真实的人生


柳宗元 龙门石刻 碑拓片

王参元真的是因为多财累名才多年怀才不遇么? 文至唐宋八大家之一,仕至“天子近臣“御史尚书郎的柳宗元,绝非一个插科打诨的喜剧人。

柳宗元自己命运多舛。公元805年,因为参与王叔文发动的永贞革新失败,被贬永州司马。这封信就是他已经被贬永州之后写的。

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王参元无由施展才能呢?当时之士追求“好廉”的虚名,明明知道王参元的才干,但因为王家有财,怕推荐了王参元就被人说是接受了贿赂,从而影响自己的名誉仕途。

柳宗元自责自己也不能免俗,虽然担任“天子近臣”,也怕别人“窃笑”,所以,心里虽然对这样的现象表示不满,但也只是“痛”而已,只能表示无奈。

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贿赂公行、猜忌横行、俗见混乱、积毁销骨的时弊,也流露了柳宗元对怀才不遇之士的深切同情。

据说,王参元读完信后不禁拍案称奇,完全忘记了火灾带来的伤痛,立即拿着这封信去找李贺。李贺看罢长叹:还是子厚(柳宗元字)会说话哦!

据野史《格格春秋》记载,这篇信还变成了朋友圈热文,当时在京城掀起一阵“贺灾热”。一时间,朋友之间祝福不再用祝福语,而是用什么“静候你家快快着火”、“祈盼府上尽快被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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