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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一朵无名的小花,我爱上了整个春天 | 2016诗歌年选大展之四

因一朵无名的小花,我爱上了整个春天 | 2016诗歌年选大展之四

2017-01-10 诗刊社
诗刊社

shikan1957

推广《诗刊》!做天下诗人的好朋友。



金铃子          庞清明

马永波      戴潍娜    

    黄沙子      李永才

陶雪亮            

郭晓琦      谢笠知    




那群抬棺的人

金铃子

 

那群抬棺的人,穿过垭口去了

有人突然整装辞行

有人明天起就不再来了

 

那群抬棺的人,一前一后

深一脚浅一脚

人人都避开他们的目光。避开白色的哀悼

避开……却在其中

他们“嘿佐,嘿佐,嘿佐……”

号子声响透了整个山坳

号子声吹折干净的回忆

号子声在寒冬里

在大梦一场,在大痛千遍

那躺着的,我的姐妹

我不抱怨那道把我划裂的闪电

我只抱怨风的叹息

生命是否有个缝隙

有个来自地底的声音

你会听到青铜的音乐

灵魂风一般驰过。方寸之地

有人死亡。有人思念。

 

《诗林》2016年3期

 

 

像一块石头

姚辉

 

遗忘像一块石头。黑色的石头

有着翔鸟般弯曲的光泽

 

——哦  黏满风雨的石头

留着迟疑的往昔  你无法预知什么

石头在苔迹中隐藏锐利的苦痛

你无法回溯什么——石头

有石头命定的裂痕

 

谁在石头上雕刻无边的挚爱?

昼夜触痛生涯  石头

敲碎烈火凸凹有致的回音

 

一个人可以简单老去

像石头上的星空  一个人正在消失

谁的泪水让石头成为花朵?

幸福是一场暴雨  带来

难以躲闪的震惊——

 

还有什么,能像那块猝然惊醒的石头?

 

《诗林》2016年3期

 

 

镂空花瓶

周鱼

 

从隐约的视线之中,我看见

那弧度,那弯曲的。

我知道,那丧失的,永远不会消失掉。

它因此才被称为“丧失”。

抽离了身子,却

留出了更多。

看这个花瓶,匠人打造

它其中空着的部分——

来使它成形。多么可怖,

现在,我正望着这部分形状

在自己身上渐渐成功。

望着命运的手在工作。

 

《诗林》20163

 

 

归隐之诗

庞清明

 

这会儿我没入森林的气息

对于自然隐藏起幸福的表征

相亲之子我为你卧床称病

那些荆棘灌木  浆果与香菌唇齿相依

那些珍禽异兽填补着错失的良机

 

这一刻爱与美的集体大闪耀

没有酥胸我也要投怀送抱

慈目掠过丽人逶迤的双峰

没有秀发我也要嗅出泥土的芬芳

原始的神秘甘露映衬纯真的面庞

 

当生命挣断红尘退居茅屋

无怨的羁绊  耳根悠闲成一座荒岛

待明日我还会回复蓬莱的仙境

在森林突贯大海的时光隧道——

 

《诗林》2016年3期

 

 

中央大街的夏日午后

马永波

 

面包石还热着,好像刚刚出炉

它把马车的轮声和雨水压缩在内部

作为富有弹性的酵母,这白色的小药片

让你突然叫出一个久已遗忘的名字

慌乱的回声从旁边的小巷子里响起

有人慢动作停下,有人突然跑开

他们往昔的秘密仿佛绿叶间透进了金光

我自顾自游荡,穿过一个个自己

从一条街道走到另一条街道

折衷主义门面上满是后现代的招牌杂烩

新艺术运动的绿屋顶上耸立起狰狞雕像

拜占庭的内部,苍白赤足戏弄着寂寞

巴洛克旋梯和加速度运动的转门

裹挟着风和古典主义带角的幽灵

只有早已停止生长的糖槭树向微风低语

时间的奥秘,告诉你,不消几年

这些勾心斗角的老建筑就会一睡不起

沉默至今的那根琴弦就会微微跳动

当下午的仁慈加深了阴影

当独自涉过忘川的人平静地归来

把沉甸甸的头颅和祈祷歇靠在无名的胸前

 

《诗林》2016年4期

 

 

仿生学

东篱

 

我还不能分辨她们

不能准确地叫出她们的名字

这丝毫不影响我爱她们

因为爱,我试图阻挡春风

过早地剥掉她们原本就十分单薄的粉衫

更恨自己手拙,不能裁落花为衣

在细雨中惊战的小心脏

想想就叫人心揪在一起了

水嫩,潮红

那无数个萌动的小生命

像,太像了,简直像极了

我由此深深地迷上了仿生学

但是花模仿了人?还是人模仿了花?

当四十多年的误读猛然间被消除

我越发爱她们了

我愿意带她们到祖国的每一个角落

生儿育女

我甚至原谅了那些不经意的忧伤、堕落

多情、放浪和委顿

是的,在有限的春光里

我愿意原谅这一切

因一朵无名的小花

我爱上了整个春天

因几个异样的女子

我贪恋这荡漾的人间

 

《诗林》2016年5期

 

 

坏蛋健身房

戴潍娜

 

你每天睡在自己洁白的骨骼上

你每天睡在你日益坍塌的城邦

 

对什么都认真就是对感情不认真

对什么都负责就是对男人不负责

餐前用钞票洗手,寝前就诽谤淋浴

你梦醒,从泥地里抬身

你更衣,穿上可怕思想

你读书,与镜中人接吻

你劳作,渴望住进监狱

你生育,生存莫过复制自己

罪恶也莫过复制自己

 

你拜托自己一觉到死

身体里的子民前赴后继

那个字典里走出的规矩人

那些世世代代供养你的细胞

一天不强行苦练

后天长出的坏蛋肌肉就要萎缩

瞧瞧这身无处投奔的爱娇

去他们斤斤计较的善良

还有金碧辉煌的空无

你想用尽你的孤独

 

《诗林》2016年5期

 

 

叹息

韦白

 

浓雾中,我仿佛又听到曾祖父的叹息声。

那是一种冗长的空洞的

边界模糊而又指向不明的叹息,

就像有人在这浓雾中打拳。

这种叹息是本体的,来自一个人生命的深处。

过去我常常听到曾祖父坐在火炉边叹息,

垂着满是白发的头,膝边的黑猫

睁着迷离的眼。我总是不理解他为何叹息,

他衣食不愁,他子孙满堂,他身体硬朗

但他总是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

突然从他的身体里吐出一声叹息。

有时,光从那片亮瓦上漏下,

与屋里腾起的炊烟形成一个光的长方体,

他的叹息就像一片白色的羽毛在飘坠,

切割着那蓝幽幽的光柱。

有时,一只呆头呆脑的黄蜂往屋椽上钻孔,

他的叹息就像那黄蜂的嗡嗡声,拍打着空气,

并伴着一股抖落的沉浊的泥土味,

那是陈年的灰尘从屋椽上掉落。我现在

也已渐渐老去,岁月的灰尘已落满我全身,

一声无法抑制的叹息声,从我的身体里飘出。

世事更迭,身体不会扯谎,生命的辛酸

最终必将化作一声空洞而无谓的叹息,

就像月亮,最终要从乌云中钻出,并从乌云的

骨缝中射出凝睇。

 

《江南诗》2016年1期

 

 

胡澄

 

这些草

这些葱郁或者衰微的草

不论开花或者永久不会开花

不论结果或者根本没有果实

——都长在我的胸口

根深深地盘踞在我的心上

吸取我的血液

它们生长出来

继而又构成了我的原野

我藏身、隐匿其中的乐园

我得以聆听天音和鸟鸣的地方……

 

《江南诗》2016年1期

 

 

论死亡

黄沙子

 

我对一生的总结比不上我的父亲

他向我转述过六十多年的渔耕生活

 

其间论及流水,他说流水

虽然决不可能快过行船

但乘船人永远是天堂的迟到者

 

论及青草,他说年轻时

他曾拥有最锋利的锄头

斩断过无数的草茎却无一是他认识的

 

由此他又论及土地,认为这是他所见过

最任性,但最善于自我恢复的事物

很多人在这里埋下亲人,又埋下自己

 

“月亮只会为地面上的人死去而缺

太阳却从来不因悲伤升起

 

父亲挥动手臂,把目光所及之处

都划归他的领土,但最终

只圈住了脚下的一小块荒地

 

《江南诗》2016年1期

 

 

徒步诗

阿翔

 

与杨沐子、王景、吕布布、孙文波游马峦山

 

有近乎荒芜的路,在守约的下午

有歧路的旧山水,必然走向它的遗忘性

 

我有无声的波涛,沿途推迟时间

迷惑于夏日的蓬松,以至于炎热

看起来像是温柔的暴力

 

古村落经过叠嶂之外的节奏,不仅涉及

坡度,宛若另一首诗,不与我们合拍

即使我们不缺乏表达

 

我拾起石头,试图掂量出黑暗

和遥远的启示录,这不同于他人的

对号入座,就像此刻,云朵擦亮了

本身的黝黑,必然的缓慢

有必然的沉默

 

在附近,旧山水带来新远方

观海观到一个完美的角度,以至于

我们不急于到达顶点

 

在有限的自由里,金毛犬一路

忠实于狂欢,比古老更占据我的

是风俗,仿佛大雨躲不过

陌生比喻的即临

 

我们不谈论庞大气势,甚至徒步

本身是风景,也许反向赞美是真实的

光线拖着孤独是真实的,有一个下午最惬意

类似的,层峦断壁连着

我们的筋骨

 

有词穷的残篇,田园从未错过落日

有不知去向的流淌,风从未错过不可探测的静穆

 

即使在其他地方,也成为它的背后撑腰

当我们需要慢下来,新的天地将我们

最好的时间完全覆盖,如同

从一开始,被遗忘的肉身安宁

从天而降,就体会到诗伴随景物

有很深的因果关系

 

《江南诗》20162

 

 

落日颂

李永才

 

落日。你知道,沉默是为情怀

东升西落,一抹苍凉的光

破碎,是为辜负

再次遭遇的对手,比黄羊更灵活

不要试图疏远

这卑微的忧伤。凭着最后的辉煌

抵抗逼近的黄昏

 

落日,沦陷在时光暗影里的,你不知道

是一个古老的孩子

寂静的形态,如一场盛大的宗教仪式

在我灵魂的岛屿,上升为

一次庞大的歌剧

 

落日,像一顶破败的草帽

以弥撒的方式,告别神秘的天梯

依依不舍,像一辆思乡的马车

眷恋,是为吹散昏鸦的风

 

《江南诗》2016年2期

 

 

垄上十年

陶雪亮

 

垄上十年,我捡拾过不少柴禾

用来焖自种的土豆、番薯、毛芋、玉米

也用来烧鸡狗食

我也时常捡拾这满眼无人要的葱翠

暂时做它们幸福的主人

用各种脆生生的鸟声,当泉水

洗濯身心

我见过野生灵芝,一点一点将一株野草吃掉

也见过,锄头偶尔找到的石块里的火星

我目睹四棵新栽的莲,如何在春夏两季

闪电般繁衍,占领整个池塘

我还深谙如何与土地做交易,置换食粮

没事时,我喜欢一趟趟在山间行走

没有人知道,我最期待邂逅什么

垄上十年,岁月静好

我还在细水长流……这已足够

 

《江南诗》2016年2期

 

 

黄昏后

亚楠

 

远处,彩虹若隐若现

大地是明亮的。树上的水珠比

想象辽阔,比星星

妩媚。而山峦呈赭红色

 

如一幅油画的场景

在高处,晚霞簇拥的田畴

燕麦刚刚成熟

它们等待收割,就像

 

我等待一次灵魂的洗礼

除去阴暗和与邪恶,让内心明亮

起来……我常常想

假如风停了,我们又将

 

怎样回到梦中?

但此刻,潮湿的空气清新

万物都在打开心扉

 

《江南诗》2016年2期

 

 

柏林的狐狸入门

臧棣

 

称它为欧洲的狐狸

不如称它为德国的狐狸,

蒂尔加滕公园碾磨夜色中的咖啡,

直到我们出没在狐狸的出没中;

甚至直到我出没在我们的出没中。

清醒后,什么人敢真实于他的恍惚?

一半是暧昧的信使,

一半是角色的,偶然的进化。

称它为德国的狐狸

不如称它为柏林的狐狸,

在胜利纪念柱和勃兰登堡门之间,

它颠跑着,踩着新雨的积水,

穿过宽阔的午夜的街道。

它的路线自北向南,平行于

已倒塌在附近的柏林墙,

而我们的归途则从西向东。

一个移动的十字,完美于

它比我们早一分钟跑过

那个扁平在人行道上的交叉点。

这之后,爱,几乎像夜色一样是可巡视的。

称它为柏林的狐狸

不如称它为黑夜的狐狸。

我多少感到吃惊,因为本地的朋友

已交代过,这一带是市区中心。

它侧着脸,以便将它和我们之间的距离

主动控制在即是警觉的

也是体面的原始礼貌中,就好像我们

来自北京还是来自津巴布韦,

对它来说,区别不大。

它的偶然的出现已近乎完美,

而它的偶然的消失比它的

偶然的出现,还要完美;

至少,我们的出现很可能比它还偶然。

所以,称它为黑夜的狐狸,

不如直接称它为诗歌的狐狸。

 

——for Lea Schneider

 

《江南诗》2016年2期

 

 

高架列车夜间开过夏拉德泽公墓

阿九

 

面对着桥上的巨型屏幕,

一排排座椅整齐就位,

像是等着一场夏夜的露天电影。

碑石们坐北向南,俯瞰着弗雷泽河

尚未定名的水流。

这些安静的石块

似乎从未听见过头顶上

高架列车飞驰而过的咔哒声。

 

大选年又来了,一列开近的列车

让路基微微震动。

车头的呼啸像一阵阵催票声

碾压着钢轨和牙床。

墓园四周,我曾发现几张

竞选海报:一座不存在的大厦

亢奋的艺术效果图。

 

远看是一块电脑主板,

近看是无数入睡的灵魂组成的

一个非法的露宿小区。

夏拉德泽公墓——

那里也是人间。

他们与我们唯一的不同

是在面对不远处喧闹的平台时,

多了一种沉默的特权。

 

《江南诗》2016年3期

 

 

在南方

郭晓琦

 

就用这双扎疼北方的糙手

摸摸南方的额头

细风中摇摆的芦苇的额头,稻谷的额头

油菜花、甘蔗和茶树的额头

就用这双扎疼北方的糙手

拍拍树木宽厚的肩膀。牵牵

翻过栅栏的青藤的手

没有名字的野花的手,青草的手

我还要掂掂一把铁锹,一把镰刀

或者一顶草帽

与北方的有什么不同

 

就用这双踏响北方的大脚

踩踩南方柔软的泥土

走一走公路、高架桥、世纪大道

走一走田间小埂、堤岸和洼塘

河道纵横交错的平原

我还要试试一把泥土,一场细雨

或者一双粗布鞋

与北方的有什么不同

 

就用这双揉满风沙的眼睛

来读读古朴的南方

读一座村庄的汗水,一座城市的灯火

一条雨巷的爱情,

一只乌篷船的风雨岁月

一盏闪烁在暗夜的渔火

一支吹瘦秋天的短笛

一块沉默万年的青石板……

我还要看看一截阳光,一片月色

或者一缕炊烟

与北方的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

这些爱情、欢乐、呐喊、怨恨

这些白发、皱纹、眼泪、汗水

这些忧伤、叹息、疼痛

这些露水和霜雾、闪电和雷鸣

这些黎明和黄昏……有什么不同

——在南方

 

《江南诗》2016年3期

 

 

侵晨

炭马

 

我喜欢把清晨叫做侵晨

喜欢晨光刺绣的感觉

鸡声划破寂静

草叶刺破夜露

太阳,一颗渗出手指的血珠

风开窗户

清凉,一点点渗透皮肤

 

我喜欢把清晨叫做侵晨

喜欢生活从头来过的感觉

门扇剖开庭院

木桶撞开水井

厨房热气蒸腾

寂静,像一只只鸡蛋被轻轻磕开

金黄的梦境流向白昼

 

我喜欢把清晨叫做侵晨

如同喜欢一位姑娘接管我的生活

 

《江南诗》2016年3期

 

 

秋虫

谢笠知

 

它持久热烈的叫声让我

想到另一条路。

 

从绝望中绕回来,

它无畏、拼命地在黑暗中穿行。

像根针,在缝纫机上,

执着地跳动。

 

它有烟尘味,像草木灰堆里闪灭的

暗火,在厚土下,缝里,

挣扎着向外,明亮的舌头伸到

远处,更远处——

 

那里,难以抑制的悲喜剧的微光,

一层层颓入土堆中。

 

但此刻,被它的声音拉长的风无比清妙,

让我们感觉体内自有旷野,

自有沁凉干燥的星光交织在头顶。

 

此刻,我们在彼此手中,变成和它一样的

小身体,变成声音本身,

缠着飞,随着翅膀的颤动。

 

这声音携带的一切

在白昼中变老了。而那回音,

那颤动,仍会直立着从地里涌出来,

像无端的一阵火焰的蓬勃。

 

《江南诗》2016年3期

 

 

异乡记

郁颜

 

我是我的囚徒

有软弱的皮囊和坚硬的骨头

 

我是我的反动派

和一切苦痛的源头

 

我是一个卑贱者

和命运的秘密执行者

 

我悲伤,是为了

获得喜悦的意义

 

我写作,以对抗虚无

以忘却生活给我的一次又一次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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