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时期经济上一个比较重要的发展就是从井田制过渡到小农制,井田制瓦解,小农兴起。
什么是井田?中国古代的文献当中对其是有记载,像《诗经》等文献中都有记载,不过在考古资料中,还得不到特别多的佐证,学者对它的认识有一定的分歧。大体上我想我们可以这样来认识。
这是一个示意图,中间是公田,四周是私田,在西周的井田制下,井田中有公田和私田的区别,那么私田是由每户农民来耕种的,收获是归自己所有。公田是由大家通力合作来完成的,它的收成是归国家或者归贵族,这就是一个基本的区分,这样的区分里面实际上也体现了古代的村社制的意味,它的特点是一种劳役制的地租。
在商周时代,特别是商和西周时代是青铜器很发达的时代,那这时候有没有铁制工具出现?在商代的考古发现当中,我们见到了少量的铁制武器,比如这张图上所展示的这两个铁刃铜钺,它们的刃部是天然陨铁制成的,并不是完全的由人力来开矿这么来获得的铁,这是比较早出现的铁制的工具铁制的武器。
河北藁城台西商代遗址出土铁刃铜钺 北京平谷刘家河出土商代铁刃铜钺
如果从世界范围来看中国的冶铁技术,其实发展的并不早。就现在所知而言,冶铁技术最早的是公元前1400年就已经出现了,出现在小亚细亚的赫梯。但是中国冶铁技术的发展有它自身的特点,它的特点是后来居上。也就是在我们现在谈的这个时期,春秋晚期到春秋战国之际这个阶段,中国的冶铁技术有两个很重要的革新,一个是铸铁的冶炼技术,简单的说就是由于鼓风炉的出现和改进使炉温升高了,可以炼制出质量比较好的生铁,这是铸铁冶炼技术;再有一个就是铸铁柔化技术,生铁硬度比较高,比较脆,韧性不够,经过了柔化技术以后,铁韧性比较强了,更便于做武器、农具来使用,那么这两个技术应该说是中国发展的很早的,这两个技术如果跟欧美相比的话都要早到1900年到2000年。
铁农具在战国时期用的已经是比较多了,这在文献中可以得到佐证。我们看70年代出土的《睡虎地秦墓竹简》中的一段,“假铁器,销敝不胜而毁者,为用书,受勿责。”假铁器”就是借来的铁器,可能是从官府那借来的,“假铁器,销敝不胜而毁者”就是由于使用了很长时间它已经比较破旧了再使用受到了损坏,如果是这样的损坏的话,“为用书,受勿责”,它的意思就是说用文书,向上汇报就可以了,不用自己来赔偿。文献中反映的和我们看到的考古上一些发现也可以印证就是在这个时期铁制的农具运用的已经比较广泛了。
再有,考古发现各国在战国时期都有重要的冶铁手工业地点,这张图所展示的就是目前我们发现的冶铁手工业的这地点,我们看这图上星星点点,数量相当多,到战国中期,北起辽宁,南到广东,东自山东,西到四川、陕西,都已经比较广泛的使用铁器了,一些冶铁的中心也出现了,比如像当时赵国的邯郸,楚国的皖等等都是冶铁的中心,就是在这些地区到了战国中期都是以使用铁器为主了。
铁农具的发明当然很重要,但是它在社会生产当中的意义、推广是更重要的,下面谈的实际上就是一些推广的内容。与之同时有所进展的是什么呢?是农业技术、农业的理论上的提高,比如在战国末期有一部书叫《吕氏春秋》,实际上是吕不韦的门客他们集体所做,其中有四篇《上农》、《任地》、《辨土》、《审时》这四篇就被学者称为战国末年农学的代表著作,对农业技术的一个总结以及推广。
这个书里边就讲到,“上田夫食九人,下田夫食五人,可以益而不可以损,一人治之,十人食之。”这告诉我们实际上是生产力提高了,一个人耕种养活的人可以更多了,也就是说农业的发展生产力的提高,实际上也是为春秋战国时期其他的变革奠定了一个很重要的基础。
对井田制它有没有冲击呢?这个冲击是直接的。井田制的特点是公田、私田分开,公田由集体耕种,收成是归贵族,是一种劳役地租的形式,随着生产力的提高个人耕作能力的加强,那么大家更多的劲,更愿意放在哪?放在个人的私有土地上不愿意放在公田上,所以我们看到一些文献的记载是这样的情况,“维莠骄骄,维莠桀桀”,莠就是杂草的意思,良莠不齐的莠,是指的这个公田上的野草长得很茂盛。公田上由于农民他们不愿意耕种或者不愿意把更多的力量,更多的精力放在公田上造成了公田荒芜的一个景象,下面这段是出自《吕氏春秋》,也讲了类似的情况。“今以众地者,公作则迟,有所匿其力也,分地则速,无所匿其力也。”说得很形象。这样的情况造成的结果又是什么呢?以前井田制是劳役地租,贵族的收成来自于农民的劳作,如果农民出工不出力,贵族包括国家的收入当然会有所下降,国家和贵族也会有所变革,我们看下面的表格就是这样一些变革。
第一个是齐国公元前685年的叫做相地而衰征,相者视也 视就是电视的视,是察看的意思,衰是等差的意思,相地而衰征就是根据土地的好坏根据土地的等级而征收不同的赋税,这就是相地而衰征,此后晋国有作爰田,再往后就有更著名的鲁国的初税亩,那么一般认为初税亩的实行就标志着鲁国正式废除了,公田和私田的划分了,税亩就是履亩而税,就是一切以田亩用田亩来征收实物税,就是劳役地租变成了实物地租,从此田亩的租税就成为君主政权的主要财源,这就是意味着井田制完全的瓦解了,废除了井田制。那么此后又有楚国的书土田,郑国的作丘赋,秦国的初租禾,大体上跟初税亩都是这样的一个意思,就是废除了公田和私田的划分,履亩而税,按照田亩来征收实物税,由劳役地租过渡到了实物地租。
提供实物地租这些人是什么人,就是我们说的小农。随着井田制的瓦解,小农的出现,我们看到社会结构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这里面引的是北大历史系吴荣曾教授的他的一个研究,他的一篇文章,这篇文章收在他的一个论文集《先秦两汉史研究》当中,在这篇文章中他讲到在井田制下面是“庐井有伍”,即田地和农民都是有组织的,组织即村社,国家通过村社来控制农民。战国则不然,井田上的村社这一个中间的层次没有了,国家直接把小块田地颁授给每户农民。吴先生这篇文章的题目就是《战国授田制研究》国家把小块田地颁授给每户农民,这就是我们说的小农,请大家注意国家把土地颁授给农民,农民又是靠实物地租来上缴国家上缴贵族的,国家或者贵族如何能有效的收到这些实物地租呢,最重要的就是对人口对土地的掌握。因此随着经济上由井田到小农的变化,我们看到国家制度也发生了重要的变革就是“编户”的出现简单的说就是户籍的出现。
到现在中国户籍制度也是比较严的,其实它是渊源已久的,在春秋末年到战国时期
就已经渐渐的出现了,什么叫编户,按照《汉书》颜师古注的说法就是列次名籍,就是政府以户为单位,登记成员的名字身份,实际上就是编户口,《周礼》有一段记载,叫“司民掌登万民之数,自生齿以上皆书于版,辨其国中与其都鄙及其郊野,异其男女。岁登下其生死。”司民是一个官职,司民掌登万民之数,自生齿以上皆书于版,生下来以后就要有所记录,记录什么呢,辨其国中与其都鄙及其郊野,异其男女,岁登下其生死,记录内容我们可以知道,都鄙、郊野、或者是在国中,这意味着是他的居住的地方,以及他的身份,另外还有他的性别,每年还要统计这个人,是不是死掉了,或者有没有新出生的人口,实际上这就是国家设的,专门的职位来管理人口,国家对人口的控制,从一家一丁到全家人口,户籍制度的确立不晚于战国前期,实际上就是在春秋的后期,到战国这个阶段慢慢地形成的。
目的就是在井田制瓦解了以后,有效的控制人口,能够控制人力资源,控制国家的收入。那我们看文献中也可以与之相应是什么呢,就是国家要有所掌握,对户口有所掌握,成为各个国家当中,很重要的一个事情,我们举两个例子。
匿敖童,什么叫敖童,敖童就是成童,在秦国规定17岁以上就要给国家服役了,那么这个时候还没有成年,一般成年我们说行了冠礼以后才成年,20岁行冠礼才成年,17岁的时候你就应该给国家服役了国家要对你有所掌握了,但是还不是成人,所以叫做敖童,那么匿敖童也就是到了17岁的时候不向国家汇报,或者占癃不审,怎么讲,癃是废疾的意思,就是身体有残疾,如果到了17岁不向国家汇报,或者这个人有残疾,也没有向国家汇报,典 老赎耐,典、老就是基层的管理人员,那么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典、老要判以耐罪,再有,百姓不当老,至老不用请,敢为诈伪者,赀二甲,什么意思,在秦国规定60岁为老,就是人到了60岁以后,就不用给国家服役了,百姓不当老,至老不用请,敢为诈伪者,就是这个人比如你刚55岁,就说你60岁了,或者这个人到了60岁,你不汇报,那么这都是诈伪的行为,诈伪的行为要处罪的,处罪是赀二甲,赀二甲就是要罚钱,相当于多少钱呢,相当于两副铠甲的这样的钱,就是本人要罚钱,这个实际上在中国古代,后来的法律中也经常会出现。就是因为国家对人口要掌握,底下的人要做一些手脚,就是所谓的诈老、诈小,就跟这个是类似的,那么这样就要判罪,本人要判罪,同时典、老弗告,赀各一甲,基层的人员如果你知情没有汇报,也要处罪,赀一甲,那么秦人有什伍之坐,就是有连坐的这样的一个处罪,伍人实际上就是邻居,伍人,户一盾,就是他的邻伍每户要罚一盾,就是一个盾牌这样的价值的钱,另外要皆迁之。都要流放,可见国家对人口的控制,是相当严格的,这个严格的背景,就是刚才我们讲的经济上,从井田到小农的变迁,经过这样的变迁以后,实际上就是推动了国家户籍制的建立,户籍制的发展,国家要更严格的控制人口,这就是经济上的变迁以及带来的制度上的革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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