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阅五十书 ｜ 河上正二：《民法学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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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民法教科书的面向？

法律的生命究竟在于逻辑，还是在于经验？

伟大的霍姆斯大法官在《普通法》中给出这样的回答：

“法律的生命不在于逻辑，而在于经验。对时代需要的感知、流行的道德和政治理论，对公共政策的直觉，不管你承认与否，甚至法官和他的同胞所共有的偏见对人们决定是否遵守规则所起的作用都远远大于三段论。法律包含了一个民族许多世纪的发展历史。它不能被当作由公理和推论组成的数学书。”

其他学者也给出了不同的回答，但都难以应对这个“伪二律背反”命题：法律既有逻辑性，又有经验性。

或许，可能的回答是：逻辑考验着法律人的思维方式，经验增长了法律人的实践能力。二者本就是一体两面。大陆法系以提取公因式的方法制定法典，再将其应用到个案中；英美法系以个案裁判确立判准，再将其抽象成规则。

由此，不同司法辖区学者的著作也呈现了极大的异质性。

我一直在想：有没有大陆法系的教科书，写成英美法系的样貌？直到遇见了这本书：《民法学入门——民法总则讲义·序论》。

 

二 河上正二，其人其文？

（图：日本民法学者河上正二教授）

日本民法大家我妻荣有个弟子叫星野英一，星野氏有个弟子叫河上正二，便是这本书的作者。

名气，往往先验性的决定了一本书的质量，但是否果真如此？

《民法学入门——民法总则讲义·序论》一书的前身是河上正二在日本东北大学法学部课程的讲稿，几经增删，成为了一本具有体系性和经验性的日本民法教科书。

全书共计12章，涉及到了民法总论中重要理论的探讨，比如“（民事）权利”（第2章）、“公序良俗”（第4章）、“诚信原则”（第5章）、“利益衡量”（第7章）、“民法解释”（第8章）等。

第1章至第9章在行文前，会首先有简短的摘要（“本章的课题”）引入，之后介绍案件涉及的背景性知识（“在阅读判决之前”），如案号的含义、诉讼法的程序等。

（图：同书第1页，本章的课题）

完成这两部分后，作者才会分析案件经过。值得一提的是，作者直接为读者画好了法律关系结构图，以便于更好地理解案件事实。

（图：同书第4页，法律关系结构图）

每章的主体部分，作者会指出该章案件的核心争议点，这实际上是典型的法官思维——固定诉讼请求、确定核心争点。

紧着这对关键概念进行介绍，分析法院判决结论如何通过法律规则涵摄案件事实，并会对于争议学说进行批判性评价。

（图：同书第85页，学说争议介绍）

主体部分之后，作者还会提及该案件在判决之后发生的社会效果，以求在更广阔的视角中验证法律的运作，这是在其他教科书中少以见到的。

章节最后，作者还会讨论在日本视域中，民法甚至法律的发展与民族精神的契合。

第10章讨论了老龄化、高度信息化、国家化与日本债法现代化改革的问题，实际上是在寻求一个答案：即社会生活的剧变之下，民法如何回应现实。

结语部分（第12章）题为“民法的印象”，正如作者拟定的副标题一样，是“写给开始从事民法解释学的人”，在此作者提示了民法解释学中的论证原理以及法律规范群等重要问题。

 

三 翻译如何？

这本书由日本民法学者王冷然教授和中国民法学者郭延辉博士合译，全书读下来行文非常流畅，而且基于二者的学术背景，准确性也自不待言。

两位译者在脚注部分将作者提及的《日本民法典》法条一一列出，并对书中的旧法予以新法的提示。

除此之外，两位译者还对作者并未解释的日本法中的专有名词进行了阐述。可谓用心。

（图：同书第11页，译者注）

四 本人评价如何？

整体而言，这本书实现了我的一个愿望，也就是开头提到的问题：有没有大陆法系的教科书，写成英美法系的样貌？

《民法学入门》对此的回答是肯定的，作者运用了大量的案例分析，使得个案中的经验照观到抽象性的法条之中。

如果说有不足，可能第11章（补讲）部分只是提及了法官的判决意见，并未像1-9章一般进行细致性的论述。

读到兴奋处，作者本人的阐释却在书中戛然而止，有种酒劲上来却无酒而喝的可惜。

除此之外，虽然本书名为“入门”，但对问题探讨的深度却并非入门者级别。阅读本书需要有一定的民法学功底，以及对日本民法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但，仍不失为是一本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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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阿十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