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归来不敢言精英

许锡良

　　几个朋友相聚，我说从日本归来我的心态平和多了，简单地说就是：日本归来我不敢言精英。因为我感触最深的就是在日本那些最基层、最普通的清洁工、酒店服务员、汽车司机、商店售货员，从他们身上所表现出来的许多素养，比如敬业精神、平等对待所有的服务对象、不分昼夜地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的负责精神，严格自律的精神，以及职业无贵贱之分的普遍意识，都远非我们以精英身份去到日本考察的国民可以相比。无论什么层次的人，他们身上表现出来的专业素养与平等意识，真的是令人敬佩。在许多方面我们所谓的精英在见识与工作态度上还远不如人家最普通的员工。也许人家身上的这种素养已经是一种习惯，是一种社会的风俗与文化，最普通的，也可能是离我们最遥远的。在一些基本的常识上，更是表现得明显。我们的精英与人家相比，最突出的就是缺乏基本的社会常识与起码的社会责任意识。

　　我不再认为自己是什么精英，我们的精英离人家的常识与常规还差得太远。肖雪慧老师那篇《培养什么样的精英》也许最能够说明问题。人家的精英恰恰是最有平民意识，因关爱平民，服务于平民，以平民的身份服务于社会而成为精英。而我们却成为了特别能够占有社会资源、掠夺社会资源与享受社会资源的资格与能力作为精英的标志，而且是以远离社会，脱离平民社会为精英的追求。这种等级意识、特权意识与身份意识，在人家那里恰好是精英的死敌，一个人一旦有这样的心态，他在社会上就是平庸的垃圾，既不可能取得成功，也不可能会被认为是社会的精英。真的是不可思议，日本许多亿万富翁、高级职员，甚至高级公务员，在退休后，仍然去找一份普通的职业来做，不为钱，不为名，仅仅为了能够有机会再去服务于社会。他们甚至是在酒店里找一份服务员的工作，或者去做一份收费员的工作，我们在日本的酒店里常常可以看见那些远过了退休年龄，但是仍然在酒店里热情服务的人，也许昨天他们是一家大型公司里的老板，也许还享受着亿万的年薪，却仍然不挑剔地去做一份最普通的服务工作。他们在服务别人的时候，从来不看对方的肤色，不看对方的身份地位，真的是做到了“来的都是客”，一律平等热情周到地为您服务，而且没有任何低人一等的感觉。在这里职业真的没有任何高低贵贱之分。越是精英，其平民情绪越是浓厚。

　　也许是社会的体制不同，文化不同，我们认同的精英也大不一样。一般来说民主、法治社会、完善的自由市场经济里，人们的这种素养是一种常识，也是一种常态，精英与平民的区分不在其职业与身份，而是在他们的敬业精神与对社会的贡献，表现出那种为社会导向正义的能力与努力。而任何专制等级社会里，身份、占据资源、掠夺财富的能力，控制别人自由的权力，都成为精英的标志。而这些恰好在人家社会里是最忌讳的。一个富翁在美国、日本比任何人都要在公众场合表现出慈爱、公平与低调的平民情结，而且对于自己所获取的财富，也一直是以社会财富的保管者，而不是占有者的心态管理着。总统与农场主之间并无无可跨越的界限，富翁与清洁工之间并无不可逾越的鸿沟。教授与出租车司机之间也无必然的区别。这些都是人家社会的普遍现象，而且并不显得有什么耻辱。即使你出身在最富豪的人家，也要以自己的力量从最基本的事情做起，自己的前程完全要靠自己去打拼。这就是一个真正产生现代精英的社会。

　　所以，当有人强加给我一个“精英”的句称的时候，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都与我无关，以人家的标准我们就算是相对的精英，在人家那里也不过是最基本的公民意识与公民素养而已。真的，从日本归来，不敢言精英，我们的差距还太远。

　　转引自“子实的教育世界”，http://blog.cersp.com/57248/1099512.asp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