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总统被弹劾及其他

巴西全国各地发起抗议活动，要求弹劾总统罗塞夫

丁咚  文

针对巴西现任总统迪尔玛·罗塞夫的弹劾程序迈出重要一步，巴西众议院在4月17日的投票表决中以超过三分之二的多数，通过了弹劾罗塞夫的法案。这项弹劾动议将被提交给参议院，如若在经过复杂程序后，参议院的政治审判认为众议院对罗塞夫的指控成立，罗塞夫将成为世界政治史上最新一位被弹劾的总统。

弹劾制度最早出现在14世纪的英国，当时是作为根据“群众呼声或舆论”提起刑事诉讼的一种手段，并逐渐同时兼有审判功能。1376年，英国议会树立了第一批公认的弹劾案例，其中最重要的是与爱德华三世政府有密切联系的拉蒂莫三绝第四提起的弹劾案。15世纪中叶以后，这一制度一度被弃置不用，直到17世纪，议会又重新把它作为解除不得人心，往往又是受到国王保护的宫廷宠臣职务的一种手段。

弹劾作为政治审判而非刑事审判的手段，是从美国立宪后开始的。美国宪法关于弹劾的规定，成为此后各国政府效法的范本。美国《宪法》第二条第四款规定，总统、副总统及合众国政府之文官，受叛国罪、贿赂罪或其他重罪轻罪之弹劾与定谳时，应收免罪处分。将弹劾定位为政治审判，并与刑事审判功能剥离，最重要的意义在于把政治和法律分开，司法职能通过法律影响政治，而不能承担直接参与政治的职能。这是三权分立制度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同时，弹劾本身亦是立法机关制约行政机关的一个重要手段，确保三权分立制度的有效性。

美国历史上第一位遭到弹劾的政治人物是林肯总统的副职约翰逊，最后仅以一票之微被认定弹劾罪名不成立。第二位进入弹劾程序的是美国第四十二任总统比尔·克林顿，他因在莱温斯基丑闻中涉嫌作伪证和妨碍司法被弹劾，但最终因在参议院未获得多数支持而免遭罢免，但他的案例被写进了美国教科书，被亿万后人不断审视。跟弹劾有关的另一位总统是与中国开启和解之门的尼克松总统，他在谋求第二任总统任期的过程中涉嫌监听民主党总部，并在此后为免遭审查和弹劾涉嫌妨碍司法而被推动进入弹劾程序，但焦头烂额的尼克松在正式进入弹劾程序前，明智地作出了辞职的决定，否则他很有可能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个被弹劾成功的总统。

罗塞夫是最新一位遭遇被推进弹劾程序的政客。她的政治命运要经受严厉的考验，尽管评论家认为，罗塞夫被罢免并导致副总统特梅尔继任总统未必是最好的选择，甚至可能使巴西的局势变得更糟糕，但民主政治的原则仍然会驱动这一进程持续下去，直到对她的指控被证实或者被驳回。

另一位跟她一样不开心的女总统——韩国的朴槿惠也因在最近的议会选举中失利而提前成为“跛脚鸭”总统，这是因为在三权分立制度下，行政权受到立法权的强大约束。在反对党控制下的议会，无疑是执政党政府的噩梦。议会对政府的制衡作用，还表现在它对政府预算的控制权力上。美国国会山不止一次在预算问题上刁难白宫，直至导致政府停摆，但即便如此，没有哪一位政客或者民众或者律师或者知识分子要求取消民主制度。

在这一制度下，永远不会出现“伟大领袖”式的政治人物，他们随时会面对议会的质询或监督被搞得灰头土脸，更不敢将自己或者自己的言论供放到神坛上，让民众膜拜。不会有哪个政党永远处于优势地位，保持自己的政府“永不变色”，它们的理论或者学说不仅不会成为民众的指南，甚至自己的党员也可以对之鄙夷不屑。他们永远受制于选举他们的公民、公民的代表们以及由他们组成的国家机关，他们永远也不能将自己的意志或者决定强加于公民们，反过来假如他们违反一点点错误或者犯罪，就要受到公众严厉目光的审阅，在经过一定程序后受到严惩。尽管他们讨厌无所不在的舆论监督，但仍要讨好舆论，永远也不可能垄断舆论，或者对其横加干涉，甚至动用国家机器对公共舆论的制造者们施加惩罚。

约翰·密尔认为最好的政府形式是代议制，但在有些人看来，代议制机关不过是花瓶，它们承载的唯一使命只是听命于领袖人物，这样就能保证他们即使面对人民的愤怒目光时也毫无愧色地行使权力，并将其神圣化，以至于永远伟大光荣正确，亘古不变。他们甚至要嘲笑那些被人民的信托者们是笨蛋，因为他们不懂得或者没有胆量将公共权力转化为私人产业，从而永远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