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的价值与追求

——感受罗崇敏厅长的从“三生教育”到“教育三部曲”

　　首都师范大学初等教育学院 刘慧

　　首先，衷心祝贺罗崇敏厅长的《教育智慧》、《教育逻辑》、《教育价值》之“教育三部曲”的出版发行，同时也非常感谢被邀请参加这次活动。感受现场气氛，眼前不觉浮现2009年5月29日的情景：也是在人民大会堂，也是应邀参加云南省教育厅主办的“生命·生存·生活”三生教育研讨会。当时这样一个会议引起了社会很大的反响，为已在国内兴起的生命教育注入了新的活力与动力，作为较早倡导与推动生命教育的教育研究者之一，真是非常激动与兴奋，心想：生命教育一定会更进一步地为社会、学校和广大民众所接受与推动，事实也是如此，“三生教育”不仅在云南省稳步推进，还辐射到全国许多省市，极大地推动了生命教育的传播与实践。今天出席罗厅长的 “教育三部曲”出版发行与价值主义教育研讨会，更是受到震撼，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如果说“三生教育”的提出与实施更多地是基于教育现实、教育实践的思考与行动，那么“教育三部曲”则是对“三生教育”的理论诉求，是对教育本质与价值问题的深层思考、回答与追求。从“三生教育”到“教育三部曲”，真切地感受到了一位教育厅长的教育情怀、教育思考、教育实践与教育追求；并引发我对教育的价值、生命教育之教育价值、“三生教育”之关系的再思考。

　　一、教育价值的理解

　　教育的价值问题是当代社会变革时期教育研究的重要议题，是影响教育发展的关键所在。《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与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明确提出了“优先发展，育人为本，改革创新，促进公平，提高质量”的二十字工作方针，明确“把育人为本作为教育工作的根本要求。要以学生为主体，以教师为主导，充分发挥学生的主动性，把促进学生健康成长作为学校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关心每个学生，促进每个学生主动地、生动活泼地发展，尊重教育规律和学生身心发展规律，为每个学生提供适合的教育”。由此可见，促进学生健康成长成为教育的核心价值所在。

　　那么，教育如何才能促进学生健康成长呢？罗厅长在他的“关于价值主义教育思想研究”指出，教育必须坚持以人为本，实现人和社会的主体价值，发展人的生命、生存和生活价值，培养受教育者生命价值意识，增长生存智慧能力，树立幸福生活信念。这样的主张可以说很好地诠释了教育要促进学生健康成长的核心价值。教育要以人的健康成长为方向，对一个人而言，知识学习、能力训练固然重要，但如果没有人性的教育，没有关爱生命的意识与能力教育，这个人也难成为人。近年来在网上转载、杂志上刊载、、课堂上讲授频繁的一个令人深思的故事——美国一位中学校长（曾在“二战”期间的德国纳粹集中营中遭受过非人折磨的幸存者）给新教师的一封信，就是在强调教育的这样一个根本性价值所在。教育不是训练只有知识、技能而没有人性、没有思想的工具，而是培养具有人性之人，具有关爱生命的意识与能力之人，具有追求、实现生命价值造福社会、过幸福生活之人。

　　二、生命教育的教育价值

　　世纪之交，在我国诞生的生命教育，既可以说是“以人为本”教育理念的产物，也可以说是这一理念的落实与深化。对“以人为本”教育理念的进一步理解，需要思考与回答“以何人为本”、“以人的什么为本”。对此所站的角度不同，给出的答案也有所不同。从生命的角度看，“以人为本”就是以现实的、具体的每个人的生命为本，“以人为本”的教育就是要“以人的生命为本”。而生命教育是以生命为基点，开发生命潜能，唤醒、培养生命意识与生命智慧，引导人们追求生命价值、活出生命意义的活动。

　　生命教育是“以生命为本”之教育的集中体现。目前，尽管对生命教育内涵之界定还没有达成共识，但对教育与生命的关系之认识、对生命教育价值的认识却有着高度的一致性，即，生命是教育的基点，生命教育凸显了教育对生命的关注，是本真教育的归回，是当代教育的价值追求。还有一点，我认为也值得关注，即生命教育关注了个体生命的存在与发展，也是立足于个体生命来帮助其学会生存、更好生活、实现自身生命价值的教育。

　　当然，这样的理解不是忽视或放弃民族、国家、社会的立场，不考虑民族、国家、社会的利益，而是蕴含其中或一体共在。这里的关键是如何理解生命、人的生命、个人生命与类生命之关系等。生命不可能孤立存在，而只能存在于关系之中。没有关系，就没有生命的存在。每个生命本身都是其个体生命与周遭生命、所处环境的共在。生命世界是一个整体，各种类生命及其与环境之间彼此协调，形成一个整体的生态性存在。每一个体生命都属于类生命，个体生命与类生命之间是一个整体性存在。一个人的生命也是一个整体，是身心灵之间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整体。因此，教育要促进人的生命健康发展，帮助人实现生命的价值与意义，一定是在具体的社会环境中，在生命的关系世界中的，促进个体生命的健康发展进而也是促进类生命的发展。

　　生命价值是教育的最高价值所在。生命同时具有功用价值和内在价值，而且生命的内在价值更为重要。所谓生命的内在价值是指生命主体所具有的优越性质和能力，也可以称为生命的本体价值。长期以来，人们过多地关注了生命的工具价值，忽视生命的本体价值。分析现实中存在的一些戕害生命现象之根源正在于此。只有充分认识与理解生命的本体价值，才能真正认识与理解生命价值。如果忽视或抛弃了对生命本体价值的认识，必然会导致生命价值的失落。所以，教育以生命价值为其最高价值所在，必然要重视生命的本体价值。只有这样，才可能解决本体问题则涉及的生命与功、名、利、禄的关系，才可以明晰教育中的生命健康成长与知识学习、能力训练之间，谁为本、谁为末，或谁为体、谁为用的问题，才有利于克服现实教育中存在的课业负担过重、重考试、重分数等顽症。

　　三、“三生教育”之间的关系

　　2008年，云南省在幼儿园和大中小学广泛开展“三生教育”。这是国内首次将生命、生存、生活之教育并列提出，引起了社会广泛关注，同时也引来了对这三者之间关系的思考与追问。从现实学校教育实践的角度看，有的将生存教育、生活教育纳入生命教育之中，有的将生命教育、生存教育纳入生活教育之中，还有的将另两者纳入生存教育之中，以云南省为代表的一些省市学校则将三者并列。那么，三者之间关系到底应怎样理解呢？从三者诞生的时间来看，是有先后的；从其倡导的主旨看，也是有各侧重的，那么，为什么现实操作中会将三者混同、合并呢？

　　对此，首先需要回到生命、生存、生活三个概念本身来理解。从词义上看，生命是指生物体所具有的存在和活动的能力；生存是指保存生命而活在世上；生活是生存、活着和生物为了生存和发展而进行的各种活动之义。由这些解释来看，三个词的含义是不同的，生命一词落脚于能力，生存一词表示一种状态，而生活一词则强调的是活动。在英语中，表达生命、生存与生活的词都有多个，而且有相同的。如表述生命的词主要有：anima、Being、life。表达生存的词主要有：breathe、exist、subsistence、survival、survive、survivorship。表达生活的词有：exist、existence、get along、life、live、living、subsistence、vita。从这些词的含义看，对生命的理解，至少应有这样几层含义：生命为人生之本；生命内涵灵魂、精神、理智、真实人格、能量；生命具有有限性，有一定的期限。生存是存在、呼吸、活着；生活的含义包含生存、活着、过日子。许多时候表达生命、生活是同一个词life。

　　这样看来，生命、生存、生活之词所蕴涵的意义，既有交叉或共同又不尽相同。生命所指不仅包括个体人的生命，而且也包括同类的生命及其它类的生命；不仅指生命的存在，而且指生命的生与死；不仅包括过程，而且也包括状态；不仅指向现实的生命，而且也观照未来的生命。生存意在存在与活着，而不在于对存在和活着的意义追问，它是生命的最基本的状态；它不仅指人的生存，而且包括动植物的生存。生活是指人的，侧重于追问生活方式、状态、意义、质量等。从范围和程度上看，生命既指向一个“无限”的时空，“无数”的质量，也可以指向有限的时空和有限的质量。生存所指向的是有限的时空和无数的质量，或有限的时空和有限的质量。而生活只能指向人的生活，而且是现实的存在，因而是指向有限，落实在每一个具体的现实的个人。这样三种之间的关系是，人之生命是生存、生活的前提、基础，生存、生活是人之生命的不同存在样态与表现形式。也就是说，一个人的生命状态以生存与生活来表征的。生存是生活的基础，一定程度上，生活包含生存。因为生活的“底位”或前提是活着、生存，在此基础上才能追求“更好地生存”。

　　按上述理解，生命教育包含了生存教育和生活教育。这也是生命教育诞生以来，在现实学校教育推广、实施的主要状况。许多学校在实施生命教育时，将生存教育、生活教育纳入其中。但这其中也存在一些问题，主要问题是重视了生存技能的教育、忽视或弱化了有关生命自身、生命价值与意义的教育；或将既有的学校德育内容，如心理教育、生理教育、道德教育等内容直接作为生命教育内容，等。由此也造成了一些思想认识与行为方面的混乱。“三生教育”的提法，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从实践的角度看，“三生教育”分别而并列存在，对学校而言，不但便于理解、操作，而且还有利于推动生命教育的实施，是生命教育得以实现。

　　总之，不论是倡导生命教育，或生存教育或生活教育，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找回教育中“失落的人”。教育中的人不是物，不是机器，教育面对的不是“死”的知识、“标准化”的技术、“冷冰冰”的机器；而是在生活中存在与发展的具体的、独特的活生生的人，不论是教师还是学生都是鲜活的、灵动的、有血有肉的生命。教育的价值在于促进他们的生命健康发展进而促进社会的和谐发展。

　　作者：刘慧，女，首都师范大学初等教育学院副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儿童生命与道德教育研究中心主任，主要研究方向为生命教育、道德教育、小学教师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