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的文化意蕴

山爷/文

人世间万事万物，人脑里千思千虑，除非它埋在深山人未识，否则都有历史，都有故事，也就有了文化，动物也好，植物也好，思想也罢，概莫能外。

每年的三、四月，祖国西南诸地，烽火树黄叶落尽，高大粗壮的光秃秃的树枝上，一朵朵、一簇簇硕大的木棉花，攀枝怒发，朱赤橙红，如喷如倾，轰轰烈烈，在风中摇曳，在光中闪亮，煞是美丽。她红艳而不媚俗，如壮土的风骨，像英雄的鲜血，染红了树梢，烈焰了心灵；她壮硕虬劲的躯干，顶天立地的姿态，呈现英雄般的壮观。树干周围，凋零一地的木棉花，落英缤纷，侠骨柔肠，妩媚脱俗。木棉花开了，春姑娘携着百花篮，伴着春风，带着春雨，翩翩然驾临凡尘，一时间，万物复苏，鸟语花香，一派生机勃勃。

老伴偏爱木棉花，QQ、微信均以木棉花为昵称，用其花枝图片做头像。我曾经在西南大地来往穿梭几趟，无论匆匆往返，还是徜徉流连，对木棉树也保留了一些美好的印象。老伴的兴趣偏好让我渐渐对此花留意起来，并激发了想写一篇文章点赞木棉的冲动。

木棉是独具魅力的花卉。她身世性格有些特别，产于粤、桂、滇、闽一带,又名红棉、攀枝花、烽火树，别号英雄树。攀枝花是唯一享有为中国城市命名幸运的花卉，攀枝花市被誉为“花是一座城，城是一朵花”。她春季先花后叶，花大色红，那艳丽悦目的花朵，染红了半边天际。南宋诗人刘克庄曾赋诗："春深绝不见妍华，极目黄茅际白沙。几树半天红似染，居人言是木棉花"，木棉树，高大魁梧，婆娑豪气，或置身忙碌的街市，或立足幽静的庭院，或植根于田间村头，或伫立在人畜行道，或散落沟头溪尾，或兀立旷野丘陵，不向梅花邀冷艳，不与荷花争清雅，不跟牡丹竞富贵，不和兰花斗风骚，傲然不张扬，淡定而从容，一种淡定的美，带给人们心灵的安慰。木棉是孤傲知音的精灵，执拗地怀抱自己的信念，独立天地之间，守护心灵那份圣洁。清人陈恭尹的木棉花歌："粤江二月三月天，千树万树朱花开。有如尧射十日出沧海，更似魏宫万炬环高台……"以“尧时十日”的传说与“魏宫万炬”的典故，形象写出了木棉花红艳热烈的特征，化用岑参“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名句，栩栩如生地描绘出木棉花开的繁盛的美景。夏天里绿荫如盖，郁郁葱葱；秋冬时枝叶萧瑟，秃桠寒树，树形极具阳刚之美，展现出木棉花四季不同，独显异采的风情雄姿。

木棉是春天的召唤者。通过对木棉的盛衰兴替观察发现，木棉是一种特殊的报春花。在西南各地，最早向人们报告春消息的无疑是万千红棉。立春伊始，乍暖还寒，万木复苏，千绿竞长，木棉花就舒张了红颜笑靥，播散着她的热情灿烂，释放着她的风韵雅致，让肃杀的冬后满溢别样的情调和绮丽，使人们的生活充塞异般的色彩和激情。清人屈大均写道：“十丈珊瑚是木棉，花开红比朝霞鲜。天南树树皆烽火，不及攀枝花可怜！参天古干争盘拿，花时无叶何纷葩！白缀枝枝蝴蝶茧，红烧朵朵芙蓉砂。”木棉花将残寒驱散，将空气烧暖，将春天点亮，花开如海，如海花开，奉献那红遍一天的美丽。她的鲜艳妩媚、喜悦无私，缓释了众生劳作之疲乏，增添了游子奋斗之自信，昭示了百姓一年之幸福！

木棉花的花语是“珍惜眼前人，把握身边的幸福”。生命中每一事每一物都在教给我们生活的哲学。木棉花开，孤高自赏，桀骜不逊，与凡夫俗子而言，是一种可望不可及的、高高在上的美丽，但她在向人们无声地表达：常常，当我们将追求幸福的目光投向远、高、后的时候，却忽视了其实在我们身边，于我们眼前已经有了触手可及的幸福，为此，我们总是同幸福失之交臂，生活在无尽的悔恨和无效的索求之中。不要羡慕那高远的艳丽，要珍惜把握眼前的真实。平平淡淡，从从容容，矢志不渝。幸福是一种心情，是一种珍惜、是一种知足、是一种随遇而安、是一颗感恩的心。它是早春里的一缕阳光、盛夏里的一泓清泉，初秋里的一习凉风、严冬里的一堆篝火；它是眼前血脉相连的亲人，相濡以沫的爱人、真诚相待的朋友，亲密合作的同事，有难相帮的邻居。其实，幸福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幸福就在你身边。

木棉是男女平等，坚贞独立的爱情象征物。诗人舒婷《致橡树》倾诉道：“……/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通过木棉树对橡树的深情“告白”，诗人否定陈旧世俗的婚恋观，呼唤自由、独立、风雨同舟的爱情观，标榜爱情中男女平等，心心相印的口号，宣告新时代女性的独立宣言，表达对美好爱情的憧憬与向往。

木棉是气概不凡的英雄树。陈恭尹在《木棉花歌》里接着形容“复之如铃仰如爵，赤瓣熊熊星有角。浓须大面好英雄，壮气高冠何落落”，史上第一次称誉这种拥有奋发向上的精神及鲜艳似火的大红花的木棉为英雄树、英雄花。俗语云：“红花还需绿叶扶”，而木棉却倔强始终，从不需要绿叶的衬托，依然是那般美艳，她从不依附其他树木，总是高高挺立，笑对阳光雨露，洒脱大气，凌然傲骨，英雄气概，满满当当。当百花齐放，春天翩然而至时，充分绽放了的木棉花从树上坠落时仍不失英雄豪气，保持原状，不露残枝败叶，没有自轻自贱，啪然而落，掷地有声，花不褪色，身不萎靡，化作春泥，无私奉献。尽管我们身处这个不怎么重视英雄的时代，但中华民族是一个自古就崇尚英雄的民族，看到木棉花悲美晚景，我们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串串感天动地的名字：项羽、祖逖、史可法、戚继光、林则徐、文天祥、袁崇焕、张自忠、花木兰、穆桂英等等，英雄树让我们感悟到他们“玉可碎也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改其节”的高风亮节，时时给人以感奋、榜样与希望。

行文至此，我想，老伴钟情于木棉花，除了喜欢花的红硕、赞成平等独立的爱情观外，其骨子里可能还有一种英雄情结在，否则，平日里她读诗喜欢读《木兰辞》，唱歌喜欢唱《红梅赞》、《塞北的雪》就不好解释了。木棉花开，春娘驾到，适逢三八女神节和她的生日将近，且以此文献上，作为她的生日礼物，愿她像木棉花一样永远健康、美丽、愉悅，也祝天下女性朋友节日快乐！

写于二零一七年三月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