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提“八字头上一口塘”

西南大旱，百年一遇；陇亩之间，可怜焦土。揪心之余，突然想起“八字头上一口塘”。

早些年读小说《还魂丹》，得知中国早期的“新农村建设”，模式之一是“八字头上一口塘”。这“八字头上一口塘”，是“文革”时期江西新农村建设的统一版本。据说，当时有个村通过自力更生艰苦创业，集体经济和村庄建设都搞得不错，有人将经验总结成几句话：“八字头上一口塘，两边开渠在山旁，中间一条机耕道，新村盖在山坡上。”

“八字头上一口塘”本是人民群众的智慧结晶，然而到了某些“公仆”们那里，却演变成了另一种搞法。《还魂丹》以文学方式记载了那时、那事，现摘录几句，以一斑而窥全豹：

正要敲窗子，……听到架子床“咯吱咯吱”的响得更厉害了。房里传出讲话声。

    “莫杵得太响了，怕隔墙有耳。”燕琪说。

“不会有人，这深更半夜的。”范公仆的声音。

    “他听到了也奈何不了我，”范公仆不以为然。

    “毕竟现在是在偷冷饭吃。”

对范公仆的捷足先登，石飞鹏十分恼火，恨不得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莫，莫下去......”女人好像意犹未尽。

男人“呼呼”喘着气：“透一透，等下再杵。”

……女人问：“明日还会来么？”

    “我天天都会来。”

“来了也没用，见花谢。”

“刹”的一声，架子床又开始震动了，“咯吱”声中，听范公仆喘着气说：

“见花谢？我要杵得你发烧......”

这范公仆是当时当地革委会领导，地道的“人民公仆”。如此看来，在“公仆”们那里，这“八字头上一口塘”竟然成了女人的两腿和两腿之间的那个东西。与“公仆”们一心赴在这口特别的“塘”截然不同的是，老百姓却是实打实的——“八字头上一口塘，男女老少上战场；夫妻竞赛比奉献，不夺全胜不同房”。

“公仆”们与老百姓心不在一处，“八字头上一口塘”的结局自然可想而知。果然，时任江西革委会主任（一省最高官员）的程世清大搞形式主义和一刀切，只要是“八字头上”，不管有水无水，都建起“一口塘”，许多村庄的众多古建筑被拆掉将“新房建在山坡上”，一时劳民伤财，环境破坏，令人痛心疾首。

从“八字头上一口塘”的起源来看，显然人民群众早已将农田水利建设作为“新农村建设”的重中之重。遗憾的是，随着毛主席他老人家驾鹤西游，农田水利建设日益荒废。“公仆”们的心思，都用了在“让少数人先富起来”上面，用在让自己成为先富起来的少数人上面，或者用在别的什么地方，而对于“农田水利建设”一类的重大民生问题，则日复一日地麻木不仁了。

有资料记载，从新中国成立后至2006年底，全国建成水库85849座，其中大型水库482座，中型水库3000座，总库容5841多亿立方米。然而，这些水库的95%以上是1977年以前建设完成的，是“毛主席的江山”。至上世纪70年代后期，中国就基本上完成了包括海河、淮河、黄河、辽河等在内的绝大多数大江大河的治理工程。而在此后，则基本上是躺在祖国“母亲”的怀里吃“奶”了。30年来的“榨干吃尽”，到现在，大型水库还勉强能带病工作，小型水库大约有60%处于废弃和改作它用状态，绝大部分小型水库排灌的渠道都被毁掉，哪还能起到什么抗旱作用？

笔者在云南“从记”21年，跑遍了这里的山山岭岭，却鲜见其在农田水利建设方面有什么建树。说起来好笑，各地几乎年年都掀起一番所谓“大兴农田水利建设的高潮”，每次高潮投入都相当猛，效果却停留在虚假的舆论宣传上，在“公仆”们的政绩簿上，只是不知此高潮与当年“范公仆”们大搞女人“八字头上”那口“塘”时的彼高潮有何本质区别。云南三年一小旱，九年一大旱，这已是农民伯伯们深知的基本规律，二百多年前的“五百里滇池”曾经干涸见底，即使在这样的严峻形势面前，“公仆”们竟然能三十年不以为然！而关于水的故事，竟然是九大高原湖泊多数严重污染，“高原明珠”越来越臭不可闻。怪不得面对“百年一遇”大旱之时，农业专家们都头痛得厉害：“农田水利基础建设欠账太多，许多‘科技抗旱’措施根本无法施展，节水栽培根本无法进行。”毕竟，完全的无水栽培技术，科学家还没有发明出来。

想想两千三百年前的李冰父子吧，看看当今仍在发挥巨大作用的都江堰吧！农田水利建设究竟有多么“难于上青天”呢？难就难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难就难在毛主席时代“公仆”们奉为楷模的“雷锋日记”现在已经堕落成了“韩峰日记”。如果在为老百姓办实事上，“公仆”们都能拿出“杵得让女人发烧”的本事来，相信“百年一遇”的大旱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遭遇的并不是“百年一遇”的天灾，而是农田水利建设三十年荒废的人祸，是“公仆”们越发腐化堕落的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