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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资深出版人、青年诗人、作家赵凯云


   【访谈嘉宾】
  赵凯云,字震宇,1977年生于陕西彬县柴村,现居西安、资深出版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颤栗的时光》《豳州书》等。作品散见《星星诗刊》《延河》《南风》《延安文学》等,有诗歌入选《2013年度中国散文诗选》《新世纪诗选》《2014年中国诗歌排行榜》《2013年陕西文学选·诗歌卷》《文学陕西60年》《中国诗歌二十一世纪十年精品选编》等。作品多次在全国诗文大赛中获奖。另有音乐作品代表作《大唐盛风》《豳州谣》等。

一个唱响农耕挽歌的诗歌骑士

——专访资深出版人、青年诗人、作家赵凯云

资深出版人、青年诗人、作家赵凯云在梦想的路上一直坎坷不断,不管事业是起是落,他都没有忘记写作,没有忘记对故乡的回望和对故乡文化的探寻与守侯。甚至在事业异常艰难的情况下,他还自费创作以故乡豳州为主题的歌曲,尤其在《豳州书》出版前后生活已把他逼进了死角,但他始终没有放弃。他为寻找创作素材和灵感的那份执着深深感动着我,也激励着我。

在一起成长的路上,凯云的作品震撼着每一位远离家乡的游子。我常常在思索一个问题,诗歌是生活价值的再显现、是心灵深处的潜能量,还是写作与生命归宿的精神轮回……读着赵凯云一首首接地气、充满乡愁的诗作,在极力地向为生活而各奔东西的异乡人阐述着自己的情感:不管你走多远,都不要忘记当初为什么出发;不管你走多远,都不要忽略历史忘记了自己的故乡;不管你走多远,自己的血脉和根永远都在出发的那个地方。

近日,笔者就赵凯云的诗歌创作进行了专访。


记者:近年来你以古豳州为题材创作的诗歌作品在全国各大报刊频频发表,据有关消息称你的新作《豳州书》一经出版便加印数次,这在文学被日益边缘化的今天,对于一部定价高达70元的诗集,已算不俗的成绩了。有评论称您的《豳州书》是一部表现“魂归故里”的心灵在社会转型期爱与痛的“心理图式”,一部对“灵魂诗意的栖居于大地”的质疑和追寻的书,一部灵魂寻找“精神家园”的诗歌读本。著名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陈忠实先生也曾这样评价:“《豳州书》饱含着作者对日渐消逝的乡村文明的留恋、不舍,隔膜和疏离,又不乏对现代文明的关照和思索,是一部具有现代乡愁与家园守护意识的寻根之作。”你能为我们详细谈谈《豳州书》这本诗集的有关情况吗?  

赵凯云:首先感谢您提供这次机会,让我有幸和更多的朋友分享我的文学历程。其实对于很多人来说,出版诗集就是为了完成一份梦想,为了对自己的文学理想有个交代,大多时候作品出版后要么送人,要么静静地堆放在角落,任时光遗忘或轻视,出版诗集从来都是赔钱又费神的事情。《豳州书》能被读者认可,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也许我的作品恰好表达出了我们这个时代的痛点,让很多人找到了心灵上的共鸣。正如著名文学评论家、矛盾文学奖评委李星评价说:“‘失去故乡的人寻找故乡/有故乡的人逃离故乡。’这是永远难以克服的人类心灵困境,在全球化、现代化的背景下这种困境尤为突出。这是一部深耕着邰、豳故地的既往与现在,也抒写着诗人刻骨铭心的乡愁的主题诗集。切中当代国人心灵的疼痛与忧伤,焦灼与失落,融历史现实、心灵情感于一炉,充盈着一个知识者的忧患与哲思,这正是他的非同寻常之处。”

说到《豳州书》,就不得不说到我的故乡古豳州:古豳州位于今彬县、旬邑一带。豳州历史悠久,秦封邑,汉置县,周人先祖后稷四世孙公刘在此开疆立国,是华夏文明发祥地之一。豳风作为《诗经》中十五国风之一,在其中就占了七篇。无论从历史文化积淀,还是从地理布局上豳州都是值得深入挖掘和值得深度关注的。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历代人才辈出,宋代范仲淹任邠州知州,留下了《邠州建学记》的千古名篇。唐代诗仙李白旅彬赋诗《新平楼》,诗圣杜甫《北征》咏彬诗千古传诵,清代左宗棠、谭嗣同,民国元老于右任等都在彬县书写了精彩华章。

我一直很骄傲,我的故乡有着近四千年农耕文化的深厚积淀,让我在聆听古豳大地流动的厚重、纯朴足音的同时,也深刻感知到自己焦灼、幸福的汗水,并一再让热爱的黄土在疏离的毛孔里清醒地爱恨、疼痛地生长。让自己在这片高天厚土下,长久持有不变的笑脸和真实的心跳、心存善念满怀信仰。在这片土地上,我贫穷过,富有过,幸福过,也痛苦过,是她给了我童年的快乐,给了我少年的忧愁,给了我青春的焦躁,也给了我成年后冷静的思考。即使远离很多年我的目光还在一次次回望,还在一次次默默地坚守着对故土的依恋。她的每一次变迁都扯动到我敏感的神经,扯动着我一如既往的向往和热爱。就好像我的笔生下来就是要为她奔走和歌唱的,为她欢欣和雀跃的。

因了对这片土地的眷顾和不舍,也因了先祖的召唤和指引,我才能重新鼓起勇气拿起沉寂多年的笔,历时三载,耗费巨大心力和精力走遍故乡的沟沟壑壑,用主宰我精神和灵魂的汉字,在这个理想和信仰被漠视的年代,传统和底色被忽视的年代,没有远方和向往的年代,写下这些珍存心底的诗句和话语。

这部诗集历时三载,分上下两册,圣光、豳州书、大风歌、豳州史、埃歌、水恩民间、天赋豳州、地火、时间史、胎记十部分。全书以探寻丝路古驿与先周文明发展成就及农耕文明和工业文明的碰撞为情感主线,抒写了先周时期的人、事、风物和历史遗迹,并对豳地新时期的建设成就作了细腻而浓烈的颂扬。自从有了将她的记忆留存和心绪包裹倾注笔端的那刻起,那些寂静在历史中的场景像鸡血般,给我注入了无穷的力量和能量,让我在命中的古豳左奔右突,奔走呼号,让我在历史和现实的缝隙中不停地寻找自我。那些鲜活在历史版图上的人物、矗立在现实中的山水、草木、虫鸣,那些日渐模糊在岁月记忆中的民俗和风情,像被雨水淋湿的玻璃,让我幸福和疼痛。

我知道我的精神国度是豳州为我树立的,我的灵魂吟唱是豳州为我营造的。没有豳州,就不可能有《豳州书》,是豳州在成就着我和创造着我。也许这些诗歌并不能代表豳地新时期文化的节点,也不能全面阐述和还原古豳州的历史风貌,但我想通过自身的文学努力,让古豳州和豳地文化被更多人熟知;让更多人知道在华夏历史版图上,曾有过这么一块神圣而古老的土地,并能用先祖的荣光、坚强、智慧和仁爱之火去点亮当下的生活、影响未来的观念和思想。我想,《豳州书》是绝对具备“我手写我心”的真诚的禀赋和客观的内在的,也许她还有很多瑕疵和不足,但我一直都在用心、用力、用情地去完成。 

记者:最近看到你的诗集《豳州书》入围第二十五届“东丽杯”全国鲁藜诗歌奖,由衷为你感到高兴,这些年的付出终于得到了认可和回报,您是如何看待文学创作和获奖之间的关系的?

赵凯云:关于发表和获奖我一直这样认为,发表当然也很重要,可作品发表后如泥牛入海,对一个精神灵魂的歌唱者来说,才是最悲哀的,引不起社会和公众关注争鸣的作品是难以成为经典的;参赛更多的是对作品的一种尊重,它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让我们相互展示,相互学习;作品获奖自然是好事,它是一种直接的认可,起码证明了你的作品实力。但获奖并不是最终的成功,能静静经受岁月考验的只有纯粹的文本,不管是被人为遮蔽了的情思表达,还是被时代奉为经典的文学读本,经典的,百年后,乃至千年后仍是经典,是不可能被任何人和任何时代所能遮蔽的。能获奖的并不一定就是经典,没获奖也并不代表作品质量不高。每一篇作品在每一个人眼里,都有不同的阅读感受和阅读后所带来的不同的感动,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评判标准和眼光。换一个人,就会换一种眼光,换一种眼光,就会换一种结果。曹雪芹倾尽半生写就的《红楼梦》没得过任何奖,却为我们中国文学留下了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峰;莫言也并没有因为一个诺贝尔文学奖就忘乎所以,从此止步不前。文学比的是耐力,做文学的人更要保持最大的挚诚和清醒的内心。文学是不能急于求成的,是需要慢工出细活的。伟大的作品,必定出自伟大的灵魂;只有耐得住寂寞的人,才有可能写出脱俗的作品;只有内心宏大的人,才有可能写出生命力强大的作品。真正有追求的人善于在失败中吸取教训,也善于在成功中总结经验,能正视自己的优点,也敢于修正自己的缺点。作文和做人一样,都是在不断将自己打散再重建的过程,都是在不断修炼内心的过程。心到了,修为也就到了。

记者:你曾经说过你在童年就展露出了绘画天赋为什么又转而写作?童年的哪些经历影响了你的成长?我想这里面一定隐含了许多为人所不知的艰辛!

赵凯云:我出生在一个封闭而贫瘠的山村,好在父亲在外工作,我很小的时候,他给我带回来几套连环画,里面很多字我都不认识,但上面惟妙惟肖的图画,却常让我浮想联翩。最初我喜欢的是绘画和讲故事,记得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曾代表学校参加区上的讲故事大赛并且还拿过好的名次。家里条件不好,没有画画的工具,我就用碳棒在地上画和写,那时候对我来说,绘画是打开我无边无际充满想象的神奇世界的金钥匙,而情节丰富的故事是我看世界的通道。十岁那年,家里刚盖完房子,年长我三岁的姐姐得急病离世。正是祸不单行的时候,叔叔在帮我家挖树的时候砸伤了脚,手术费需要2万多元,对这个只靠父亲一人微薄工资维生的家庭来说,这笔费用不啻天文数字。我家就是从那时侯欠下债务的,父亲用了整整十三年才还清。那年之后为了给母亲治病,我随父亲来到他所在的城市上学。困窘的家境,无以继续我在绘画方面的兴趣和追求。大约小学四年级,我爱上了写作文。幸运的是,有一篇曾在全国青少年作文大赛中获得三等奖,这给了我很大信心。可能也就是从那时起,我潜意识里就有了当作家的梦想,以致我能够坚持至今。

初中毕业后面对高额的借读费,我不得不转回家乡上高中,和众多的农村孩子一样,每周周末坐一个小时的汽车,然后从镇上舅舅家骑一个小时的自行车,最后再走一个小时的山路,回家背够一周吃的干粮。这些童年和少年生活的阴影,不但没使我消沉和低迷,反而让我养成了一种外表懦弱而内心坚强的秉性,让我成熟于同龄人。这些灰色的记忆磨砺着我的人生和气质。也许是生活的苦难经历铸就了我一旦做出选择就不回头的坚毅品格,并让我受益终生。  

记者:有段时间我静下心来几乎一口气读完了你《豳州书》中的所有作品,很多长诗,让我很是惊诧,因为同样作为是个写作者的我深知长诗的创作是需要对语言和情感极强的自制力的,而且几乎没有刊物愿意发表长诗,请你就自己的作品谈谈你坚持长诗创作的动力和写作灵感的来源。

赵凯云:一个真正爱文字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带着功利去写的,坚持是坚持给自己的,不是坚持给别人的。文学是愚人的事业,诗歌更是痴人的事业。在中国当代文学大气场里,新汉诗的存在是最尴尬的,长诗写作被视为一种出力不讨好的冒险。我一切文字的写作动力和灵感都来自我对生命、生活的热爱,以及内在的思考和批判。这种跋涉是一种对自我精神的独立而纯粹的接近本质的融合、依附和剥离;是情感最大程度的抒发,是思想认知度的最大限度的开掘、提炼;是灵魂大开大合,大顿大悟,是热血最赤诚的燃烧和冷静的冷凝,甚至是思想的疼痛撕扯、飞升或死亡。大到宇宙的运行,生命的延续,小到家庭、个人情感甚至一草一木,一粒凡尘的歌颂或对阴暗的鞭挞、拷问和反省。有时候,我想好的诗歌就应该具有宽广而深远的思想,是多元、发散、立体的意向思维。其实,长诗写作也罢,短诗写作也罢,这没有什么值得惊诧,风格不同的文体总要有人来写,就好像不同工种的岗位总得有人来干一样。有一句老话说得好:言为心声。之所以写,关键在于有话要说,有情要抒。一个喜欢唱歌的人,就一定要大声唱出来;一个忘我的舞者,只有纵情起舞,才会尽兴。做为诗者,你就要勇敢而真诚地表达心中所想所思,要敢爱敢恨,在诗情飞驰的时候就要灵魂和肉体分离,在沉思和探寻的路上就要忍受得住冷寂和孤独,在面对现实的不平不公的时候,就要敢于站在真理一边。上天赋予我们的诗情和使命,就是让我们去写,去歌唱,或者去批判,去揭露。只有真性情的诗人才是真诗人,只有真情歌唱的诗才是真诗歌。我很赞赏尚飞鹏老师在给我的诗集《颤栗的时光》的序言《善良与思考的收获》一文里所写的一段话:“真正的好诗,在写作的过程中,一定是把技巧忘得一干二净。一个好诗人,如果在国难当头的时刻,还躲在深宅大院,写他的风花雪月,那就不是学究气和迂腐了,而是无知,甚至是无耻。”文学应该是人类心灵的净化器,是现实社会的照妖镜,诗人更应该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乃至整个人类的良心。有良知的诗人就应该站在生活的最前沿,发时代的最强音,就像冲锋在前的战士,哪怕倒下,捧给世界的都应该是一颗火热的心。“我的灵魂已死,可我的诗还活着。”我一直以这句话自勉,也在一直梦想自己毕生可以写出史诗般伟大的作品来,这就要看上天会否给我这样的能量和智慧了,就看我自己能否具有这样的思考、韧性和修为了。

记者:在你的诗歌里仿佛能听到对故乡变化的声声嗟叹,我们能读到一份乡愁、一丝悲凉,一种矛盾而复杂的情感,你眼中的故乡是什么样的?你如何看待这些故乡发展中的变化及当代农村的现实?   

赵凯云:人来到世上,注定会有很多的必然,让你无法逃脱。比如给你姓氏和肤色的宗亲;比如给了你血液、乳汁的双亲;比如给了你赖以为生的土地和水源的故乡。不管她是浮华的,还是真实的;不管她是狭隘的,还是博大的。有时或许对她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失望,但始终是深爱着她的,因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和她的心息相关,血脉相连,让你一辈子也无法走远和忘怀。故乡是一个人对传统的眷顾,是对本宗族精神能量和文化体温的感知和传承,故乡是属于心底有爱和保有本色的人的,是属于能记得“我从哪里来”,知道“我要到哪里去”的人。无论现代文明如何洗礼,世界如何变迁,属于心灵最深处的故乡的记忆永难抹去。故乡是童年最真切的本色,是年少快乐和哀愁的留存。无论你走得有多远,故乡都是你永远的神明,都是能和你息息相通,都是时刻有幸福和疼痛的感应的。

曾记得多年前满腔热情地走出故乡,走出县城,到最后走进省城,落脚在大都市却无法让心生根。即使成功的荣光一直照耀四周,高耸云端的窗楣也换不来内心巨大的失落。一个远离故乡的人,是时刻将故乡打包在背上的,就像胎记,就像日渐增多的白发和皱纹。可当一日走出故乡,想要回去却又是那么难以走近;真的回去了,却又是那么的失落和格格不入。

在信息发达、交通顺畅、通讯便捷的现代;城市化进程加快、城镇一体化快速发展的今天,故乡正以惊人的速度在消失,且正在没有尊严、没有身份地消失。在中国几千年的农耕文明日益废弃、坍塌,乡村被蚕食,故乡在沦陷,工业文明日益替代传统农耕文明的今天,存于我们心中的故乡还能保留几分熟悉的模样?萦绕我们心底的乡愁还能保留几许难以割舍的真情?故乡是什么,故乡就是注定回不去的地方。

 前些年腊月回乡,泾河对岸电厂高耸云端的大烟筒浓烟滚滚,矿区黑黑的煤灰在风中起落,看在眼里的满是黑灰的烟尘。新修的西平铁路将安静和谐的村庄一分为二,肆意扩张的料石场让河床和村野满目伤痕,萧条的村子、老无所依的孤寡让人满心悲凉,村野吹过的风也生出无限伤感。这些年乡下的房子越盖越多了,路越修越好了,村庄的心却越掏越空了。衣锦还乡的游子大多在回去时也是为了攀比炫富,没有人再想着长久的停留和为自己的故乡做点什么,人情越来越陌生和淡薄。

也许,会有人说,乡村消失是社会发展的需要,生活是变化着的,我们的故乡也是要变化的,甚或是朝另一个方向生长着的,发散着闪耀光芒。
    但在我看来时代的发展不应只是创造性地开拓和占领,更在于朝外拓展的同时,对传统的选择性地继承和对固有家园的守护。一个家族、一个村庄的古老而沧桑的荣光,贵气而厚重的气质不是与生俱来的,是需要几百年,乃至几千年的沉淀、累积下来的。而我们现代化的进程,却是可以一夜之间让它变得面目全非,整齐划一的钢筋水泥建筑本身就是对传统文化的一种伤害,而且是不可再生的毁灭性的伤害。我多么希望我们的故乡、我们的乡村能朝一个良性、健康、活力、生态、有传承性的方向生长和发展。

我在一首诗里曾写道:日渐远去的故乡像刀子,割着我的灵魂。近些年故乡的发展和繁华绝对超出了我的想象,故乡的愚昧和疯狂也超出了我的想象。现代化的城镇建设绝对可以用惊叹和震撼来形容,造福千秋万代的泾河大堤展望着美好生活、日新月异的新区发展见证着豳地人民的勤劳和智慧、诗经风情园屹立在城北尽兴挥洒着盛世繁华、新农村建设昭示着风清月明和欣欣向荣。这些变化都让我深感振奋和自豪。但资源的过度开发,环境污染,土地凋敝的弊病也在日益摧残着这块古老土地的身心,人心的浮躁和功利化扭曲异变着几千年的美丽和尊贵。故乡包裹了我太多的情愫,依恋和不舍,想念和疏离。也许这种揪心的情愫落在笔下就化成了一种悲凉、复杂、矛盾的心境。爱的深沉,所以才痛的深刻。  

我知道一个小人物是不可能掌控历史的走向和社会变更的,但抒写故乡的荣光与黯淡的笔我却是可以拿得起的,为她的辉煌或低迷做些见证的勇气还是有的。

也许只有写下虔诚,才能让心中的故乡,有尊严地活在我的诗歌里;也许只有写下坚守,才能让无处安放的灵魂,得到些许慰藉和安妥。

只有这样,我们看在眼中的故乡,装在心中的故乡,才不会被我们前行的时代忽视和抛弃;只有这样,才能让已经消失和即将消失的文明,不会魂飞魄散,成为迷夜中的一粒粉尘。 

记者:你的诗歌题材很广泛。在你的诗歌中回荡着一股草根的情思和理想,除了故乡,你最想写什么,最想抒发一种什么样的理想情怀?

赵凯云:热爱文字的人都会有一颗敏感、温暖、柔软、善良、悲悯、坚持的心,我们纵不能做到“为万物立命,为天地立心”那般神圣和高尚,但还是要保留一个文人应有的良知和独立的思考,忠实地记录社会的变化和时代的发展。在越是急功近利、浮躁、浅薄的年代,在越是没有梦想和远方的年代,我们越是要脚踏实地过一种有深度的生活。作为一个写作者一定要保持时刻在场的深入,而又要有高于生活的警觉,自觉关注民生,从关注人类命运的立场去思考和写作。我不认同那种“写作是纯个人行为“的说法,写的时候可能是你一个的舞蹈,但是写出来面世后绝不是你一个人独享,文学是整个人类情感的沟通和共鸣。古代诗人中像屈原、李白、杜甫那种大开大合,意境深远宽广,情感真挚浓烈,尤其那种胸怀天下的悲悯情怀是我追求的。另外我还崇敬路遥,他用整个生命去写作的坚韧意志和精神一直在激励和燃烧着我。

我一直认为,一个人所坚持的风格和原则才是最公正和重要的。一个人的人生观和普世观决定了他的人格和气场,什么样的人决定了作什么样的文,文学是不能刻意去迎合某种需要的,如果无法回避,内心的情感也应该是第一位的。真挚的情感表达是文学的根本,没有真情抒发的文字就好像一个人只有骨头没有肉一样,是不丰满的,是僵硬的,不灵动的,是远离人味和地气;没有悲悯情怀的文字缺少人心的关照和社会的担当,也就少了历史的使命感和人类情感的认同感。如果说结构是骨架,文字是肉体,思想是血液,那情感一定是灵魂。文字是表达情思的一种手段和载体而已,情感才是主体,技巧在创作中也是需要的,但不是必须的,你要学会化技巧于无形,合理的技巧介入,对提升作品的品质会有很大帮助,但绝不能成为创作的主体,它只是语言情感化表达的一种理性的技术处理而已,一种提升的手段和方法而已,它不是方向,更不是路径。只有自生力量强大的情思表达才能保以活力,才能在时光的长河里经受得住大浪淘沙。我相信,越是感性的才越是柔软和温暖的,越是柔软和温暖的才越能击中人心和灵魂。越是感性的,才越是原生;越是原生的,才越是民间;越是民间的,才越是日常;越是日常的,才越是鲜活的。当你的文字很好地完成了这些,你的作品就能立起来,你的作品才有烟火味,你才能朝前走得更远。

记者:你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远离了文学,因为什么又重新回到了创作的道路上来?

赵凯云:多年来我都是处于一种忙碌而无为的状态中,狼狈不堪,也疲惫不堪。童年和少年时代,很多幸运或不幸的事情就像星子一样指引我,让我不至于迷失在生活的丛林。生活中的我,是个相对木讷、内敛而性情的人,可一旦进入诗意氛围就肆意汪洋,情感和思想就像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这可能就是我性格中的矛盾之处,也是我生活的矛盾之处。而生命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对抗体,要面对理想,坚守追求的同时,又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残酷,生存的痛压。从2002年到2009年的八年时间里,我曾一度中断、逃离甚至放弃写作,哪怕只言片句的记录或摹写都没有,但我的心从来没有远离过文学。这八年也是我的事业起步和上升期,先后成功策划、编辑出版了十几种图书,并取得了不错的销路。2010年时,我决定为事业再添一把旺火,将积累的资金尽兴投入一个新接手的项目。不想,这锦上添花的一着,却将我拖入了满盘皆输的苦海。不仅自己数十万家底血本无归,还额外欠下了两百多万元的巨债。

  事业的雄心碰到了坚壁,我陷入了巨大的惶惑和迷茫。一天,妻子看到同学老公在一篇空间里为爱人写的文字,有些感动,便半开玩笑地揶揄我,你看看别人的老公,大家都叫你诗人、作家,却从没有为我写过什么样的文字。

是啊!为了打拼事业,文学竟被我整整荒废了八年,八年的光阴足以成就一个人,也可以毁掉一个人。一个连儿时的梦想都可以忘记和背弃的人,那人世间的什么美好和宝贵又能够不被丢弃,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那时我就想,事业遇到了困难,但文学的梦想绝不能荒废。于是,一半出于妻子的激励,一半出于找回梦想的决心,我重新攥紧了手中的笔。不想越写越有劲头,不到半年,竟写出一本诗集《颤栗的时光》。是诗歌拯救了我,让我克服了生活的种种重压,咬牙闯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难关。当你坚持不住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外力让你负重前行。我始终相信一句话:只要你想要成功,整个世界都会为你让路。

记者:除了诗歌之外,你还写了一些关于丝绸之路和古豳州文化探寻的歌曲,比如说《大唐盛风》《豳州谣》等,为什么想着用音乐的形式来表现古豳州及彬县?有没有在诗歌作品基础上改编的歌词,创作诗歌和编写歌词有什么不同?

赵凯云:有些事物和情感用诗歌无法表达的时候,就想借助音乐来表达。其中《大唐盛风》《豳州谣》就是从诗歌中化出来的,做过多次修改,想尽可能地接近旋律需要。歌词和诗歌有着相通之处,都是人类情绪的一种有内涵的表达,两者都有相同的艺术特制,讲究音韵、格律,追求语言的流畅和情感的升华,讲究词语的搭配。歌词与诗词、诗歌相比较,其最重要的特点,就是讲究语言的通俗易懂,简单流畅,让人一读一听就会产生共鸣。而诗歌却是语言的另一种升华,你可以读不懂它,但是能感觉到它。歌词是为了配合音乐而产生的载体,一首歌词,不管是多么地出色,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音乐,那么就仿佛是被湮没住光芒的宝石,毫无价值。相反,一首好的诗歌,即使在没有音乐的情况下,仍然能让人读出其中的意境来。诗歌的自由度更高一些,某种程度上好的诗歌是喷涌出来的,而歌词是构思和写出来的。


记者:在上面你也说到了文学是一辈子的事业,那在接下来的在文学创作之路上你还有哪些计划和打算?

赵凯云:这部诗集的写就,众多的前辈都对我寄予了希望。其实我知道在文学的道路上我还只是一个刚入门的小学生,很多地方都有待提高和突破,他们的鞭策会成为我文学路上的灯塔,会一直激励着我前行。每个人今天的行走,都是在为了明天活着。《豳州书》不会是我文学理想的终极,她只是我文学路上的一次起点。

我知道,我的豳地文化探索之路任重而道远,我会用尽毕生的精力为之努力。我希望,我的豳州,几千年前已被诗经反复吟诵过的豳州,今天能在我的诗歌里获得永生! 条件允许的话我还想为家乡写一部长诗,写一部长篇小说,让故乡在文学的意义里闪光。

我相信,《豳州书》绝不是我一个人的朝圣之路,不是我一个人的寻根史。随着更多致力于古豳文化研究和探索的有志之士默默、孤独而真诚地推进,豳地新时期文化一定会有一个新的高峰到来!

我期待这座丰碑的早日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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