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签约诗人卫中《梦之许九章​》| 金宁《天坛影展》

卫中作品

梦之许九章

支离残矣，逝水难收。

无为歧路，叹嗟白头。

支离断矣，随风飘浮。

可染云翥，焉俯冢丘。

支离亡矣，袂掩双眸。

呼喊无计，鱼梗在喉。

支离休矣，魂魄定州。

父拒故土，子迷塔楼。

白衣苍狗，何以悠悠。

水边林下，墟里回眸。

生得姓氏，各有籍贯，家谱标识延续。从小深深疑惑高家定州一支起名字的根据，如今过了古稀还在寻求，或许今生求之不得。

梦之许曾祖母

太上有兮，我素未谋。

庚子伊始，蓬壁生忧。

太上来兮，瞽目子愁。

金莲寸步，孤寡春秋。

太上威兮，泪腺泉流。

诚惶诚恐，总上心头。

太上穷兮，镜面衣兜。

何吐我嘴，半块糖球。

甜一甲子，乡音搓揉。

糠菜度日，八十方休。

余少年知亡祖母，却不知上有存活七八十岁的曾祖母，自然灾害期间从天而降。时年祖父六十，患白内障不能自理十多年了。

梦之许祖居

有思曾祖，老土坯楼。

顶开日月，草黄墙头。

有像曾祖，模糊纹沟。

天花几点，三绺浓稠。

有术曾祖，好胜心求。

膝下二子，私塾学优。

有识曾祖，旦夕运筹。

离家千里，赠尔骅骝。

帝都高氏，砖路定州。

曾孙梦碎，魂绕茔丘。

曾祖有二子名玉田宏志，家境虽贫穷，皆入私塾受教，后入北京城内学艺。有二女，长女据天津，老女宅本地。

梦之许祖茔

寅卯交替，冷风飕飕。

拐街惴惴，转巷偷偷。

扫绝陈俗，红了眼球。

青苗茔树，撕扯麻裘。

石碑齐土，欲识还休。

指点列祖，细听根由。

管它作甚，唯有磕头。

无常板荡，冢前呦呦。

不可烧纸，批孔九州。

为犁双手，添土一抔。

斯人斯世，卌六春秋。

桑梓后嗣，清明思尤。

1975年春节期间回老家，恰逢文革后期，在清林爷（祖父的叔表弟）带领下，去平整土地后的祖坟祭拜。

梦之许瞽叟

瞽先于我，不得寻由。

疮疤若揭，骨刮筋抽。

鼻前报纸，耳中党喉。

十年一日，糊涂恩仇。

劫数戊子，家国哀愁。

有教无类，叩拜不休。

西郊置院，小人筹谋。

冬煤广储，血本全投。

城未攻破，煤山尽丢。

兵车甲士，都是貔貅。

房屋何罪，竟不能留。

抵抗第一，柁檁城头。

哀嚎子女，无处走投。

昏迷翁媪，阎王笔勾。

年犯太岁，云笼雾稠。

竹竿探路，半世残留。

1948年祖父交华盖运，春天给独子办了婚礼，满以为可以冲喜。兵荒马乱的年代，想不到解放军很快就兵临城下，地处朝阳门跟前铁路边儿的煤栈便遭到了灭顶之灾，从此祖父成了瞎子。

梦之许半壁街村

徒壁立兮，一息存不。

挽鹿车兮，灵鸟啾啾。

无分文兮，命如蚁蝼。

冤情似海，何以复瓿。

泪千行兮，长袍蒙羞。

轱辘转起，抱颈藏头。

兵强盗兮，横眉立眸。

刺刀扎入，掏空衣兜。

过景山兮，西四牌楼。

西直门乱，广源桥柔。

枪声息兮，汗脊背流。

一箭之地，遐迩朋俦。

日出行兮，星月担忧。

饥馁冰冻，咸菜窝头。

煤栈被抢夺后，军队下令拆房，铲平所有建筑，同时狠心驱走所有原住民。祖父和祖母只得往西外万寿寺逃窜，搬家的重担全落在独子和儿媳身上，一辆小煤车往返好些天。箱柜案桌椅凳，锅碗瓢盆，纸墨笔砚书籍，坛坛罐罐等等，凡是被国民党抢掠剩下的都被拉到了半壁街村五号院。

梦之许回故乡祭祖

风入户兮，响声长留。

吞吐哈气，霜花悠悠。

梦又碎兮，繁华难收。

失街亭哭，东城重游。

回故里兮，饿殍骷髅。

双亲菜色，儿女红眸。

疑汉奸兮，绳绑鞭抽。

须臾待毙，四邻恳求。

天怜悯兮，命不该休。

狂飙马队，佐证冰瓯。

吾高氏兮，敌忾同仇。

女当八路，男抗日酋。

别翁媪兮，重生自由。

仓皇逃命，老死幽州。

砖路村是八路日本鬼子拉锯之地，几经扫荡，家里的房子烧后建，建完再烧。祖父思念不已，回家看望父母，被民兵捉住险些丧命。获释后带病妻一子三女回北平，只有大姑金霄随八路军转战，二姑金霞嫁到东王吕村崔家。

梦之许太平年

盼太平兮，一统九州。

抢桃子兮，阋墙成仇。

各为主兮，硝烟沉浮。

红白两道，大纛长矛。

灾降临兮，子弹盲流。

姊入门户，呜呼命休！

祸不单兮，溃军竞舟。

妹随君往，命若蜉蝣。

眼不见兮，手足躏蹂。

耳闻厌兮，捷报天庥。

门开缝兮，墙列盘虬。

无声无息，万感氐惆。

解放军兮，和善双眸。

勿扰百姓，露宿街头。

劈柴挑水，赠药排忧。

仁义师兮，太平金瓯。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鼠牛冬的浩劫彻底改变了高家前途和命运。

梦之许祖父甲子

曾祖母杖，咄咄今尤。

同堂四室，次第捣头。

慈目环顾，簪髻光溜。

玉声金口，滋润禾畴。

儿孙诺诺，曾孙纠纠。

嗟叹难止，衣食不周。

亲手擀面，宽窄析剖。

黄瓜肉酱，色味兼收。

亲手捞面，贺寿曲酬。

如诗似画，碎步莲舟。

竹叶青举，笑具白头。

相约木寿，交错觥筹！

祖父诞辰，老母亲自下厨做长寿面。祖父说小时候最爱吃娘做的切面了，今天的面特别香！此情此景至今记忆犹新。

作者简介

高衛中，網名大北的哥，衛中。1950年生於北京，北京市第三师范畢業後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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