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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潭作家】读了泪目!平潭男儿的讨海往事!

                   

摇缯,是古代平潭人对两只小木船围网捕鱼的统称。古时没有机器,出海捕鱼是摇(橹桨)着木船,在海上放缯(撒渔网)捕捞,故称摇缯。那年我刚14岁,就读初中,迫于生计,母亲带我去见了昌仁堂伯,要我利用暑期参加他的夏季“摇缯”班。堂伯虽见我个头小,说了句小孩正在长大,勉强答应了母亲的请求,于是我就开始了摇缯生涯。

摇缯,由一对小木船(俗称䑩头、舢板)组成,行进的动力工具就是简单的木橹和风帆,通常䑩头长10余米,宽2—3米、舢板长4—5米,宽近2米,配7个渔民:老郎(船长)、橹头(摇橹的主把手)、倒扁(摇橹的副把手,协助起网)、二手三手(摇橹助力者,负责起网)、前脚(负责放缯的前半部分及起网)、堵尾(负责放缯的后半部分及起网、将鱼虾装进舱)。舢板上一般配3个渔民:缯头(舢板的负责人,负责牵引缯网的另一头,把持主橹)、边橹(主把边橹,舢板上配两支橹)、逮索(边橹助手、负责捞起渔网浮标并系好绳索)。

每逢夏季来临,每天下午四点左右,渔民们早早吃好摇缯馒(晚饭)后出海。因夏季多南风天气,田中村宗亲摇缯的船只基本上泊在东沙澳,捕捞海域基本在南江(东沙澳至牛山岛之间海域)、北江(光裕澳以北至流水王爷山以东海域)。出海时,大家都会提着“合筒”(竹筒,装馒头等点心)和水罐。小木船航程中,若遇上适当的风向,会架起风帆,一叶扁舟在蓝天碧海间行进,白帆片片,现在回想起来很有一番情趣,当年的惊涛骇浪已然不敢回首……


摇缯作业时,舢板要紧跟着䑩头行进,到了准备放缯(下网)的海域,渔民们加快摇起橹来,老郎根据风向、潮水流向和海面情况,选定最佳放缯区域,一声“去筒”指令,“前脚”就把缯索的浮标抛向紧跟在后面的舢板,“缯头”把好行驶方向,“逮索”捞起浮标,将缯索绑在舢板的中间,“前脚”与“堵尾”陆续放缯(撒网),然后䑩头和舢板各拉渔网一边绳索,尽可能地将渔网展开,当䑩头与舢板拉网的距离约千米左右,大概半小时后,老郎会发出“合围”指令(白天挥旗,晚上挥手电筒或纸糊灯),让两只船向网中间靠拢,舢板把缯网的一支网绳交于䑩头的“前脚”,舢板继续往前行进,以拖住䑩头(横向),好让䑩头起网。起网一般需要前脚、堵尾、二手、三手等四个人合力,遇风浪大时,橹头和倒扁也会协助起网。六月时节,学校还没有放假,夏季摇缯已经开始,为了读书摇缯两不误,在平潭一中上学的我,每天下午上完一节课后就请假往家里赶,跑着去参加摇缯,通常20余华里路小跑一小时多,第二天早上再赶往学校上课。

为了能多些收获,摇缯的人们通常整夜在南江和北江之间来回摇橹,找寻鱼群,通常一个晚上摇着橹,行驶几十或上百公里是常有的事,付出的体力可想而知。大家都舍不得把合筒里的点心一下子吃完,在上世纪六七年代的饥荒岁月里,摇缯的人们忍饥挨饿是司空见惯的。年长些的渔民,为了支撑劳作,都在腰间勒上一条草绳。不仅如此,人们还要抗飓风斗恶浪,经历生死考验。在我刚参加摇缯时,村里基本普及有线广播,大家可以收听天气预报而选择出海时间,可是那时候的天气预报并不准确,五六年的摇缯历程中,我就经历过两次惊险。



记得1975年夏天,一个天气极好的夜晚,我们正在“北江”起缯网,突然狂风大作,不一会儿雷雨交加,浪头劈头盖脸打来,顷刻间海面上漆黑一片,风雨声呼呼作响,倾盆暴雨打的脸上刺痛,让人睁不开眼,老郎(昌仁堂伯)见势不妙,命令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起网。刚刚收起缯网,橹头树起桅杆准备驾帆时,因风力太大,桅杆摇摆厉害,眼看木船就要倾倒,老郎提着斧头立刻砍断桅杆,命令船上五个人共握一枝大橹,与大浪搏击行进,命令我(前脚)和堵尾尽力盘水(海水溉满船舱),老郎紧握大橹下方把持方向,指挥大家躲过巨大浪头,保护大橹,千万不能折断。一边行进,一边呼喊寻找舢板,在折回两三趟后(一小时左右)不见舢板踪影,老郎只好叹着气说:听天由命了,我们返航。他命令大家拼尽全力冲过东星村的“雪头鼻”(东星村最北边一个小山头,当北风狂刮巨浪冲击礁石,常常掀起白茫茫一片的浪花,故称“雪头鼻”)。

凭着强烈的求生意志,在经验丰富老郎的指引,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搏斗,我们终于冲过“雪头鼻”,通过了“大沙门”,把鬼门关远远的抛在了身后。这时,老郎再次叨念着舢板的安危,提醒大家观察海面情况,看看是否有船板漂流。当我们到达观音澳(今东澳渔港)时,不想舢板早已到达,那份劫后余生的惊喜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老郎连连感叹:谢天谢地,并夸赞“缯头”日后定能当船长,果不其然,“缯头”后来真的当上了船长。第二天,我们一边听着前晚遇风船翻人亡的事故,一边继续出海摇缯……


另一次的历险是在1979年春节期间。那年,我参加生产队的海带养殖场,大年初一凌晨3点多,老郎(念嫩妹)要大家出海摇缯捕带鱼,天亮后起了第三网,大家一看喜得合不拢嘴,一网至少捕了几十担(一担百斤)“傻鲑”和带鱼,正高兴地把鱼盘捞进仓,刚捞了一二十担时,老郎提着斧头砍断了网袋,大家以为老郎发疯了,居然弃网弃鱼,与他争夺斧头。

老郎愤愤地说:你们要命还是要鱼,我们的船已漂到“档外”,海面起大风了,等捞完缯中的鱼,肯定摇不回去了。说着,继续哔哩啪啦把缯砍断,命令两只木船马上起橹,奋力摇向姜山门,只有过姜山门才能脱离危险。他激动地嚷道:现在是初一上午九点多,正是涨潮的北潮流,又是大北风,船只无法逆风行进,如果不摇向姜山门,等捞完鱼还需要2个小时,那时海水退潮,西潮流肯定把船漂向东边大洋,等待你们的是什么结果,你们应该知道,现在只有过了姜山门才算脱险。听着老郎的险情分析,大家惊出一身冷汗,奋力摇动橹桨,果然不出所料,我们的船只不能向北行进半步,只能顺着风势、潮流,尽力向姜山门行进,搏击了一个多小时,才顺利通过姜山门,然后从姜山南边斗垣村方向行进,到了斗垣村已是下午2点多,大家都精疲力尽了。

老郎上岸向朋友赊账,买了一些油饼给大家充饥,而后船只向着东北方的观音澳行进,下午五点多才靠岸,全村老少都在港口们翘首期盼我们平安回港,在岸边听到一声一声唤“阿命,阿命,赶紧归厝呷碗热汤!”这是母亲急切又欣喜的声音,在那个没有天气预报的年代,如果船老大经验不足,我们可能就永远见不到亲爱的母亲了,听不到阿嬷声声唤“阿命!阿命”的慈爱声了……

往事不愿回首,曾经的海岛人为了讨生活,只能凭着命运的使然,一个劲的往前冲,不管命运给予什么,都只能接受……我们的祖辈、父辈们,曾经只是为了生存,就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与惊涛骇浪的生死搏斗……

后来,到了上世纪五十年代,已经出现了“海山鼠”捕捞(木帆船,船长约2030米、宽34米,靠风帆和人力行进),到了1960年代出现了机帆船外海捕捞,机器马力虽小,但已摆脱人力摇橹,用起网机起缯网,配有收音机等设备。到了1970年代就出现了100200马力的机帆船,船上配有收音机、鱼探仪等设备,比起小木船摇缯先进多了,但围捕的方式基本就是小木船摇缯方式的延伸和改进。

直至上世纪七十年代,小木船摇缯的捕捞方式,通常由还没有参加外海捕捞的渔民参与,我这一辈人基本上是最后一批……摇缯往事,是每个海岛男儿成长的一种方式,向海而生的海岛人,拼搏、奋进、勇敢、沉稳,他们身上的许多特质,成就了平潭人行走于世界各国创业的传奇故事……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祖辈、父辈和我的同辈们,纪念那个用最原始的捕捞方式维持生计,风里来浪里去的艰辛岁月!       

写于2018年仲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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