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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岁月(15):草滩挖垡,泥巴拉赫

当大雁南来的时候,冰封的乌裕尔河就开始解冻了。每当这个季节,为了营建宿舍、猪圈、仓库等,我所在的八连都要去遥远的草滩上去“挖垡子”。

本来前一年曾经盖了一栋150平米的新猪舍,因为地基打的不牢,垡子没有砌好,今年只好推倒重建。所以别的连队嘲笑说:八连的房子是“今年盖,明年歪,两年之内准得拆。”

我们当时的所谓的“基建“,根本没有砖瓦,但是乌裕尔河畔有的是粘性很大的黑泥土。于是我们在老农工的带领下,用几百年(也可能上千年)老祖宗传下来的土工具垡刀,通过“挖垡子”来自己制造“泥砖”。

垡子就是粘性较好的“土砖”,垡子挖出来之后,我们再用麦秸拌搅和上泥巴,把它们砌垒起来,做成“干打垒”的墙,这样慢慢地就会平地“出房屋”了。

  连队的上海知青在学习挖垡子(1972年5月摄)

知青们可能最不愿意干的活儿,就是挖垡子了。主要是这个活儿要在春寒刺骨的烈风中一干就要好几个小时,一天下来,即便再壮实的小伙子也是浑身酸痛,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挖垡子虽然是个体力活儿,但是老农工们都会事先嘱咐我们不要吃得太饱,挖垡子的动作腹部要吃力,容易引起胃痉挛和肠绞痛。

一个是身处旷野,任凭风吹日晒,一个是太累,一个是不能吃饱,还有一个浑身酸痛有如散了架子。尤其那个垡刀,有四五公斤重,拿着它都不容易,更别说用它要挖地了,所以大家都不太愿意去挖垡子。

但是,这活儿总得有人去干啊。那时候就是毛主席的“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语录鼓舞着我们,“敢于天公试比高”,于是我们青年排就成了挖垡子的主力军。

垡刀,也叫垡锹。刀的形状很像李逵的大板斧,略呈长方形,刀刃有一尺来宽,刀把在顶部,由一个丁字型硬木棍把它们连接在一起。

挖的程序倒比较简单:双手紧握刀柄,把刀猛力往长满枯草的黑土地里按下,再用脚踏上刀背以助力,刀深入土地一尺左右,把刀摇晃地拔出,然后以此类推,上下左右各来一刀,形成一个方形切块,最后一刀向上一撅,一块掺杂草根垡块(泥砖)就出来了。

一般都是3个知青为一组,每组一把垡刀,三个人相互接替使用,在老农工的带领下,我们经过五六天的学习,也就慢慢学会了。我们排有个普通话都说不好的上海知青孙龙宝,后来竟然成了挖垡子的能手。

但见他双腿叉开,身子像钉在大地上一样,双唇紧咬,运足力气,大喝一声,双手猛然把垡刀拎起,瞬间又猛然的掼下,雪亮的刀刃立刻“唰”的一声插入粘土地里。

接着,他双脚踩住垡刀的两侧,身子的力量全压在了刀上,迫使垡刀在深入地表之下。垡刀往下切时,会发出沙沙的斩断草根声。

感觉垡刀已经到底了,他双眼一瞪,又会大呼一声,双脚猛地往上一蹦,使劲一撅,一块泥垡子便倾斜的翘了出来。

接着,另一个拿二尺子(一种农具)的北京知青会马上上前,用二尺子猛的撂住垡子,往后一拽,一大块五六公斤重的大垡子便被整体挖了出来。

挖垡子不但需要力气,而且要有技巧。头几天我们干的时候,因为完全不懂,结果几乎把垡刀切在了自己脚上。一个天津知青拽二尺子时,由于没勾牢垡子,使劲过猛,竟自己仰天摔倒,后脑都摔出了一个大肿包。

我当时身体瘦弱,学挖垡子感到非常吃力和疲劳,可仍然坚持着。有一次,运足力气,猛地下挖的时候,竟然小腿肚子抽起筋来了,当时真是双眼乱冒金星,扑腾一下倒在还有残雪的荒草地里。

旁边的老职工马上过来说:“喝口热水吧,这是饿了,没吃饱的缘故,歇歇就好了。“我大口喝了些军用水壶的热水,稍微休息一下,又抓起了垡刀干了起来。那时候我们这些知青就是有那么一股子干劲——不服输,不服软。 

垡子挖好了,知青会赶着马车,把垡子拉回连队,作为基建材料整齐地堆放在工地上。然后,把垡子和“拉赫辫”组合起来,形成了北大荒别具特色的“干打垒”土建筑。

干打垒是东北地区特有的筑墙方法,一般是先用垡子构筑墙基,然后再用“拉赫辫”不断砌高。看样子似乎很简单,实际上很复杂,而且必须靠集体的力量才能完成。

首先,要一个人不断地往墙上甩拌好的泥巴,两个人拿铁锹往来端泥料供应,在不远处一般还要有6个人快速而又有比例的拌泥料(泥、麦秸、水的混合)。大家井然有序,互相替换。

那甩大泥的,都是排里身体最棒的。他们两腿微弓,形如蹲马,双手托泥,挥动右臂,如弹丸击发,大块大块的泥巴随着“啪啪”的声音,便紧紧的被甩粘在墙上,那清脆的回音久久在旷野里飘荡。

我也甩过大泥,当两手插进冰冷的泥料里的时候,一股寒气会直贯脑门,立时全身发凉,手指发胀发木,那一刻,真是感到了什么叫“艰苦”和“残酷”。

可是越往后干,泥巴甩得越猛,浑身就越冒汗,脚掌也跟着发热。但由于是力气活,一个人也就只能干10分钟左右,便马上要换人了。尽管如此,大家毫不惧色,没有叫苦连天的,更没有一个败阵的。

供泥的活儿也很累,泥料之沉重不说,就是来往送泥的一路小跑,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干活时,几乎没人说话,只能听到他们咚咚的脚步声和呼呼的气喘声。

拌泥的相对轻松,大多是女知青来承担,她们一会儿哼起革命样板戏,一会儿会“火上加油”地吆喝供泥的,让他们“快点!快点!再快点!”而供泥的男知青们还都乖乖地听她们的吆喝。正所谓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在这些工序中,最讲究的就是拧“拉赫”了。拉赫,是满族语,就是谷草和黏泥的混合物。拧拉赫辫,就是把拉赫拧成硕大的辫子形状。原材料必须用谷草,用谷草拧的“拉赫”十分细腻、顺溜。如果用半截子枯草,就会拧得出刺,错综不齐,这也是造成连队当年造的猪舍成了“危房”的原因之一。

拧拉赫还有个顺口溜,叫做:“三人拖,二人掫”。掫,发音为zhou,就是托起来的意思。拧拉赫的都是有经验的老农工,他们一左一右,用巧力把“拉赫”掫出了花纹,就像凉席的席花一样,板顺、整齐、漂亮。

最后,还得用木捶把“拉赫”捶结实,捶韧道,才最后垒上去。没多久,一道矮矮的干打垒的墙垣便竖立起来。

我们就是这样,靠自己的双手,使用原始的工具,在北大荒打造了自己的家园。

那冰冷的环境,那火热的生活,那挖垡子的经历,那干打垒的房舍,都成了永不磨灭的记忆!

我们当年就住在像这样的垡子

和拉赫辫垒砌起来的干打垒房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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