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SARS(非典型肺炎,简称“非典”)刚开始肆虐的时候,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病毒学首席研究员、中国工程院院士洪涛领导的研究小组,在实验室里找到了导致“非典”的病原体——一种变异了的衣原体,并于2003年2月18日向社会公布了这一研究成果:
通过对5例非典型肺炎病人尸体器官解剖,做电子显微镜观察,我们已经发现,在病人的肺、肝、脾、肾等多个器官见到一种衣原体样的病源。据我们估计,这很可能是一种新的、变异的衣原体。
洪涛的发现必将导致最终围歼非典病的开始,这意味着当时医务工作者战胜非典已经为期不远了。
洪涛院士在学术报告会上
什么叫做衣原体?日本南山堂出版的《医学大辞典》中是这样定义的:
衣原体是一种在真核细胞内寄生的原核微生物。可通过呼吸道分泌物、气溶胶、直接与病人接触以及与病禽或鸟类接触而传播,临床表现为肺炎和支气管炎,对它的常规治疗一般使用红霉素类即可。
基于洪涛院士的发现,2月20日,中国卫生部向世界卫生组织做出简短报告,称2月11日发现的急性呼吸道综合症(SARS)病原可能是某种衣原体。
洪涛院士的言论,给恐慌的北京带来了稳定和希望,因为对付衣原体医学界不但有办法,而且有足够的经验和知识。人们奔走相告,轻松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对于刚刚72岁的洪涛先生来说,无疑也是“光荣的时刻”。
洪涛从事医学病毒学研究当时已有40年之久,曾主持建立了我国第一个病毒病理和生物医学超微结构实验室,在成人腹泻轮状病毒和出血热病毒方面的研究处于世界领先的地位。
但是,就在洪涛发表科研成果之后,远在广州的另一位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却全盘否定了SARS病原体是衣原体的判断。
在广东省卫生厅召开紧急会议上,专家们对洪涛的报告进行了讨论。轮到钟南山发言了,这位66岁的医学家沉默良久,摇了摇头。
会上钟南山院士沉默良久才发声
他不同意衣原体是SARS病因的判断,从临床证状看,他觉得SARS的病原体更象是一种新型的病毒。在他有理有据的论证下,会议最后采纳了钟南山的意见。
随后记者进行了公开报道,南北两院士迥然不同的见解,再一次把人们投入了迷惘和惊恐之中。
后来的事实证明洪涛错了,钟南山对了。SARS病的元凶是冠状病毒,而且是一种未曾见过的变异性的冠状病毒。
4月16日,世界卫生组织(WHO)在日内瓦宣布,经过全球科研人员的通力合作,正式确认冠状病毒的一个变种是引起SARS 疫情的病原体。
这时的洪涛面对自己当初错误的结论,痛心疾首。他痛定思痛,认真进行了反思,并在5月23日新闻媒介上公开作了自我批评。
他以坦荡的心怀说道:浮躁的情绪和急于出成果的心理,是导致这种错误的根本。对社会各界的批评和怨恨,我都表示诚恳接受。
他回顾了自己一生中遇到很多挫折,作为科学家,在科学研究上遭遇的大多数是失败,很少遇到成功。
为此,他告诫身边的学人,不要气馁,遇到挫折、批评,汲取教训,找出原因,还要继续走下去。
记得量子力学的奠基人之一,爱尔兰科学家威廉·汤姆逊说过这样一段话:
我坚持奋战五十余年,致力于科学的发展。用一个词可以道出我最艰辛的工作特点,这个词就是“失败”!
在科学的道路上,从来没有平坦大道,而是到处充满蒺藜的无路之途。
在探索真理的过程中,不在于科学家不犯错误,而在于他能及时发现错误,修正错误,坦坦荡荡地接受教训,义无返顾地继续探索下去。
而洪涛院士正是这样的人,是一位值得尊重的科学家。科学精神的要素在于客观的依据、理性的怀疑、多元的思考、平等的争论、实践的检验、宽容的激励。
显而易见,在关于SARS病原体之争中,一直闪耀着这种科学精神的光芒和中国学者坚持真理、随时准备修证错误的高尚品质。
我们为钟南山院士敢于坚持真理的气质所钦佩,也为洪涛院士勇于修正错误的品范所感动。
中国的科学界只要有这样的精神存在,就能实实在在地做出一些真正有益于人民对美好生活向往的贡献!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