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天寒,我们赶到先生所在的小区,楼下地面还有多处薄冰。按响门铃,正是约好的时间,两点半。
正在客厅为一位患者诊病的张磊先生示意我们先坐,等把患者送走,才笑呵呵地走过来,与我们寒喧。他看起来气色不错,但走路较慢。
先生从茶几上拿起两只小瓷杯,一盒茶叶,想要走到厨房为我们泡茶。
“老师,我来吧!”见比自己年长五十多岁的先生要走去泡茶,记者急忙站起来。
“不用,不用,你们坐。”先生面容和蔼,态度坚决,执意亲手来弄。记者只得跟在他身后,等他用老式的暖瓶倒好水,再去端,先生见状,便说:“那你端一杯,我端一杯吧。”
冯教授和张磊先生是老同事、老朋友,许久未见的他们甚是亲热,不过,刚坐下聊几句,便被随后的来访者打断。待先生把临时事务处理停当,天已将黑,便匆匆采访。
记者:最近听一个中医专业的学生说“中医是‘马车’,现在已经有西医这个‘汽车’,就用不着中医了”,您怎么看?
张磊:学中医又反对中医的人,大有人在,根本原因在于他们没把中医的精髓学到手。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疗效是中医的硬道理。
如果中医没用,怎么会有那么多患者愿意喝苦水(汤药)?年轻中医只有认真学习,才会有前途,口是心非是不行的。
现在跟着我的有一个研究生,记的方子多,读的书多,既刻苦又有悟性,这样的人才能学出来。
学习中医,有形的东西好学,因为经典方子是一定的。跟老师学,是学无形的东西。同样是逍遥散,量不一样,效果不同,如何辨证加减,就是要学这个。
中医看病,不仅看人的病,也看病的人。是多愁善感之人还是开朗之人,是男人还是女人,是胖人还是瘦人,是辛苦之人还是不辛苦之人。
除了有药处方,我们也要开无药处方,这个更需要医生的长期临床积累。
记者:近段时间流感多发,您接诊的流感患者多吗?
张磊:不算多。对于中医来讲,无论是流感,还是普通感冒,都是根据症状辨证治疗,效果都不错。一般情况下,冬春之季,气候寒时,外感受风,发热、咳嗽患者就会增多。
记者:采访这一会儿,您经常干咳,是怎么回事?
张磊:老毛病了,是虚寒引起。
幼年读书时条件不好,受冻, 后来上山下乡条件艰苦,也受过寒。上班后有一段时间住宿舍,早上起来屋里盆中的水会结冰,还曾被一个同事称为“真正的寒舍”。天气过冷,不利养生。
记者:您血压怎么样?平时怎么锻炼身体?
张磊:我1988年退休,至今30年了。退休前血压高些,退休后正常了,有20多年没吃过药。这几年血压有点高,一天吃一片降压药。
关于锻炼,现在没有专门进行。我每天早上四点左右起床拖地、抹桌子,算是活动活动。年轻时候我很喜欢跑步,一周进行一次万米跑。
冬天下雪时候,天一晴照样坚持跑。后来膝盖出现问题,通过几次抽水、注射玻璃酸钠、烤电,现在已经没事儿了,但也不能再跑步。
记者:我有一个刚退休的同事,从2017年夏天开始,每天赤脚散步50分钟,前段时间下雪时也在坚持,脚冻得红红的。您怎么看这种养生方法?
张磊:我不赞成,这是异生理而动。养生还是顺应自然,可以按唐代长寿药王孙思邈的方法来。
现在人人注重养生,怎么养?重要的一点是,无论经济条件好坏,都要饮食合理,有钱也别大吃大喝,没钱也得注意营养均衡。二是别熬夜,门诊上很多病是熬出来的。另外,遇事想不开的人更容易生病。
记者:您年近90,除了规律作息、合理饮食,您长寿跟脾气好有关吧?
张磊:我晚上九点准时睡觉。心态总体算是不错。生活得失人人有,尽量学会正确对待名利。我82岁时一个和我同岁的邻居去世了,对我触动较大。
之后我写了自悼诗,也许能反映我的乐观心态:“老死理之常,人生梦一场。相同归地府,从不厚君王。墨迹犹藏,琴音尚绕梁。虽离儿女去,还可见爹娘。”
写完发现没有体现我的职业属性,便又写道:“今日黄泉去,阴阳两地天。何须悲白发,或可变青云。亲友仍然众,家园会健全。重操医药技,服务不停肩。”希望在另一个世界也能发挥特长,继续诊病。
之前,大河健康报曾报道过国医大师张磊先生诊病“方小效奇”,这次记者亲眼看到几个小处方,用的草药分别在六味、七味、九味不等,多是常见的便宜药。
先生开好方后,又详嘱患者哪味药要先煎,哪味药要后下,服后病愈者吃完即可,不愈者,有的可再服两三剂,有的可续服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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