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录验》也好，《千金方》也好，它们方子的主治、证候很难区分。古人说话简练，但是描述的症状大多雷同。比如小续命汤、大续命汤、西州小续命汤、西州大续命汤、《古今录验》续命汤．还有《千金》续命汤，很多续命汤。要详加区分，这个难度很大。如果谁有兴趣可以研究。我说的研究不是说把几个方子搞到一起，胡乱地写篇文章就发出去了，这种文章没什么价值。而是应该用于临床，反馈效果，细分它们之间细微的区别，这才叫研究，没有个五六十年做不出来。
《千金》三黄汤“治中风手足拘急，百节疼痛，烦热，心乱，恶寒，经日不欲饮食。麻黄五分，独活四分，细辛二分，黄芪二分，黄芩三分”。“治中风，手足拘急，百节疼痛”，我们看看这里明确写的，手足拘急是个硬瘫，百节疼痛这又是治疗历节病了。中风的患者，硬瘫往往说紧，说疼的很少见。他主要说紧，半个身紧，像被绳子捆住了，这个时候我们要想起《千金》三黄汤来。“烦热，心乱，恶寒”，我们刚才说了这是个寒证，寒主收引，怎么还有烦热呢？伤于寒者化为热，外有风寒束表，里面的阳气透发不出去，这种烦是心乱，是闷烦，还恶寒。“经日不欲饮食”，很长时间饮食不佳，原因是什么？热则消谷善饥，寒则脾胃蠕动得慢了，人就不想吃饭。我们看看原方，剂量单位不管是分还是份，按这个比例大致地开就可以，无须太过苛求。有的人说我换成克行不行？可以。麻黄5g，独活4g，细辛2g，黄芪2g，黄芩3g，完全可以。
“上五昧，以水六升，煮取二升，分温三服。一服小汗，二服大汗；心热加大黄二分，腹满加枳实一枚，氙逆加人参三分，悸加牡蛎三分，渴加栝楼根三分，先有寒加附子一枚”。“一服小汗，二服大汗”，也就是说吃第一次的时候，出点小汗，如果第二次出了大汗，经络就通了一大半，我们就要辨证处方了。从加减来看，这些加减都是仲景典型的标准经方用法。“心热加大黄二分”，如果心中有热的加大黄，大黄能够导热下行。有的人就说了，大黄是寒的，能清热。错！大黄不存在寒热之说，大黄只能去实，去心中、去脏、去腑的实，把实去了，热就带走了，烦热也就会减轻。有的老师就不赞成了，说喝了大黄拉肚子。拉肚子是大黄的去实作用。腹满加枳实一枚。腹满有两味要加的，一个是枳实，一个是厚朴。前面讲过，枳实通天彻地，从上到下打个通道；厚朴是横向打个通道，加宽幅度。气逆加人参三分，为什么？因为气逆了，底下就不足了，加上补元气的来震慑逆气，就要加人参。或者这么想，人参是补津液的，补足津液了，气就不上逆了，这样更好理解。悸，加牡蛎三分，如果出现悸，常规的是加茯苓，在这里加牡蛎也没有问题。渴加栝楼根三分，这是标准的用法。“先有寒加附子一枚”，如果这个患者本来就是寒性体质，就加附子一枚。怎么知道寒性体质？如果他平时就有关节疼，就要加附子一枚。
中风篇中经腑，还有最后一张方子，就是《近效方》术附汤。这个方子又引入《近效方》，《近效方》是一本书，又引入这本书里面的一张方子，叫术附汤。《近效方》术附汤：“治风虚，头重眩，苦极，不知食味，暖肌，补中，益精气。”下面我们看看方药组成：“白术二两，附子一枚半（炮、去皮），甘草一两（炙）。上三味，锉，每五钱匕，姜五片，枣一枚，水盏半，煎七分，去滓，温服。”它主治是什么？治风虚。风虚是什么呢？既中风了，身体的气又是虚的。阳气也好，脾气也好，是虚的。“头重眩，苦极”，最大的痛苦是什么？是头沉、头眩。“不知食味”，就是吃什么都吃不出味道。“暖肌，补中，益精气”，脾主四肢肌肉，白术、附子、甘草，典型是暖脾胃之阳，补中益精气。这个术附汤和前面“痓湿暍”篇讲的术附汤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大枣和生姜的剂量稍有区别，其他的主药剂量基本一致。这个方子，说治风虚，里面祛风的药几乎一味没有，更侧重的是补人体的阳气，补脾气、祛湿气，扶正祛邪。这个头眩是由浊阴上逆导致的，只要温阳去掉湿，湿就是阴，把阴去掉了，头眩自动解除。还有一种说法，说白术是治眩第一要药，临床上大家可以参考。前几天我就治了一个老太太，还有一个老先生，都是用的术附汤。她没别的毛病，就是晕，西医院检查都是脑梗，别的症扶又没有。这个老太太叙述尤其有特色，她说一动脑袋里面就咣当，晕得受不了，走起路来反倒没事，就这么一个症状。说治了很长时间了，也治不好。后来我给她就用术附汤，喝下去，效果立竿见影，一周以后来了，反馈非常好。
谈到这里了，治疗眩晕，捎带一句，因为后面在“水气病篇”还会谈到。我们在十大病种中讲过，神效五苓散是治眩第一方，神效五苓散和《近效方》术附汤如何区别应用呢？神效五芩散或者五芩散应用的主要表现：一，主症是头晕；第二，口渴欲饮水，饮不解渴，如果舌头水润的，甭管渴不渴，也照常用；呕，小便不利，脉浮，有汗，这是五苓散和神效五苓散的主要症状。但是《近效方》术附汤就没有渴，没有小便不利，所以不用。《近效方》术附汤一方面单纯用于一个眩晕，第二食不知味。这张方子，也不能见到头眩、头晕的人就用，如果肝阳上亢，是绝对不能用这张方子的，我们要选用其他类的方，像天麻钩藤饮、镇肝熄风汤之类的。所以这里讲的是针对浊阴上逆型的眩晕，就可以用术附汤。听课千万要注意这一点。说宋老师说了，术附汤能治疗头重苦眩，那么见着头晕的，就把它拍上去了，结果肝阳上亢的人吃完受不了了，这很麻烦。辨证是第一要务。
在2020年春节前夕，我们收治了一个宋姓的胃癌的患者，73岁。经过治疗，体重增加，身体状况好转，腹痛消失，能够正常饮食。他回家过年，恰巧赶到疫情发生，导致患者不能及时返回承德进行复诊。患者在疫情期间，消瘦了10斤左右，饮食也很差，眼窝深陷，眼窝都变成黑色、黑青色。因此家属非常着急，果断地开车返回承德，找我继续治疗。我们一看一把脉，确实病情有加重，不考虑胃癌扩散，当时表现出来的症状主要是头晕，这是他最大的痛苦；另外食不知味，强叫他吃，他也能吃得下去，但吃不出香味儿来，吃不出食物的味道来。因此我们就给开了《近效方》术附汤，也就是术附汤。当时的剂量略有变动，因为病情比较重。我用的是白术609，炮附子30g，炙甘草30g，用这么一个方子，然后又加上生姜4片、大枣4枚。因为他原来开的药还有，针对肿瘤的药，所以说这个药就插在中间吃，吃了3天，头晕明显减轻，脸色好转。然后我们又给他开了7天药，7天吃完，体重增加了7斤，但是有一个痛苦，就是没排大便。因此上一诊又在原方的基础上加上桃仁30g以通便。因为老年人肠道滓液少，就要用一些润剂通肠，给老年人尽可能慎用大黄。大黄又叫将军，很厉害的；桃仁既能活血，又能润肠，还能开肺气，所以我们选了桃仁。也可以用柏子仁、郁李仁之类的仁剂，这个患者还继续在治疗过程中，状态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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