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西湖昔日有一座著名的楼叫“俞楼”,其在西湖的名胜古迹中占有一席之地。
“俞楼”位于杭州西湖西泠印社之西,根据立在楼前的导游牌上说,此楼是“清末著名学者俞樾住宅,俞樾(公元1821—1907),字荫甫,号曲园,浙江德清人,曾为清道光进士、翰林院编修,河南学政,后罢官潜心学术研究,主持苏州紫阳书院,上海求志书院,同治七年(公元1868年)任杭州诂经精舍山长,擅长古文字学,著述颇丰,为一代朴学大师,其弟子有吴大微、徐花农、章太炎等。此楼为弟子及友人集资兴建。”
建楼的发起人就是徐琪,号花农,是清光绪六年(公元1880年)进士,进翰林院后官至兵部侍郎。徐花农是我的堂伯祖,关于他和俞 楼的掌故,自小曾听父母亲讲述过,且闻我家曾珍藏过俞楼落成时我父母亲在楼前留影的照片,可惜毁于兵燹。
去冬,遇师从费新我的书画家胡文虎先生,闲聊中谈到徐花农在西泠桥畔为俞曲园建楼的事。他说,花农是曲园的得意门生,平时过从甚密,关系非同一般,与他的谈话引起我的浓厚的兴趣,我问他如何得知,他说他与曲园先生的后人比较熟悉,并说,关于花农与曲园先生的故事,《春在堂全集》中多有记载。
此后,我多次去浙江图书馆专门找俞樾的著作来读,从他的暖尺牍、杂篡、随笔到诗词,越读越有兴趣,曲园先生不愧为古文学大师,写来字字珠玑,读之如饮醇洒,真是欲罢不能,直到今夏才看到《俞楼经始》全文,如获至宝,乃复印一帙而归。
俞樾于一八六八年(清同治七年)在西湖沽经精舍主持讲席,每年春秋,自苏州寓庐来杭州讲学,多则一二月,少则一二旬,岁以为常,可谓风尘仆仆于天堂之间。至光绪三年巳届十年。是年秋,曲园备酒食与同门诸生作竟日聚,次日即返棹姑苏。
嗣后,其弟子汪子乔书写了篆文体的“俞楼”二字,想给它挂在诂经精舍,曲园闻知后以为不可,他是“一止于书,再止以词”,表述了他的心志,他说,往年大家在湖楼小集,承诸君吟诗作画,并特地绘一《俞楼秋集图》寄吴下犹可,若以“俞楼”二字命名精舍,则大不可,他认为他是“雁泥雪爪,偶然寄迹”,如标为俞楼岂不令人讥笑,此事后来为花农所知,他想为曲园先生在杭州西湖造一个幽静的讲学和栖身之处,于是花农“议建俞楼以书来告”了,花农给曲园老师的信上说,前汪子乔同年拟于第一楼为俞楼,认为不妥,宜另外建造一座俞楼为西湖添一胜迹;并说这事巳与梦薇商议过了,在此之前王梦薇曾想和花农商量拟为西湖添设八景,如“阮墩渔唱”、“彭庵禅灯”、“薛庐听泉”、“俞楼砥月、”等,后因两人许久未晤而没有议定。
而建造俞楼的事在花农等的努力下,最后定六一泉西侧为拟建的俞楼楼址。尽管曲园力阻其事,但花农等意志己决,表示不容再缓,并函复说:“楼图己定,拟择日兴工,先将围墙筑就,然后造屋,其后或亭或廊俟吾师酌增。”
光绪四年(1878年)四月,曲园写信给花农说:“露台百金之产,非我辈饥蠡所能拥有;今西北奇荒,兴此不急之工,是重吾不德也。”对弟子们集资未齐而先向钱庄借款造屋,认为将来恐成为“赔累之端”而不安,并说:“鄙人何德何能,而据此湖山胜地,他日恐俞楼成,而鄙人亦将不来也。”花农言词恳切地复信说,这事虽由我发起,但是同年们都是自愿集资,并非强人所难,可请先生放心,又说,同人们一鼓作气,乘兴而发,若半途而废,必致解体,且上梁之期己定,竣工亦指日可待了,至此曲园老师只能怀着感激之情予以默许了。俞楼终于在一八七八年建成。
俞楼建成后,曲园又接花农来信,说此番丈量土地,实有前缘一事在胸:当建楼之初,恐工之不成,故一直秘而不宣,今幸工竣,当可坦然相告,所谓前缘一事,是指花农于议建俞楼时曾得一梦,梦见自己乘小船经过一处有石壁、流泉、寺庙、亭台楼阁,最后在一堵书城前有白鹤守着,鹤颈上挂一牌,上书八个大字曰:“不遇其人,不开大门”正疑虑时忽而醒来,知是一个奇怪的梦,待俞楼兴工时花农见六一泉,又见古佛,都与梦中巧合,乃至后山坡上则石 壁宛若梦中所见,因思门内之楼台、书城,岂非湖楼之先兆,对此,俞楼建成后,徐琪(花农)于壁后山岩间题字镌刻《鹤守岩》一方遗留至今。
今年仲春,我与弟妹前往湖畔踏青,过西泠印社不远处,见一草坪上立有潘天寿座像,其后即为六一泉亭,但见亭内空留佛龛,古佛己不知去向,而亭前之六一泉只剩一泓注水,再从亭之西侧拾级而上,不数步即在一株树龄逾百的古树下,拨开草丛果见在粗糙的石壁上,凿刻有遒劲的《鹤守岩》三个大字,其在边刻有尚能辨认的小字:“余梦为曲园先生守书之鹤因以名岩,辛巳闰七月仁和徐琪题”。至此我经过曲园的文集与实物的考证,弄清我堂伯祖徐花农在建俞楼一事的经过。
我们兄妹三人面对120年前先伯祖抒怀导师之情与同仁们集资而建的俞楼,浮想联翩。
我等随手清理岩边蔓草,在所刻之字上涂以红漆再显先人的笔意。我们在夕阳余辉下停立良久,最后摄影留念,在暮色苍茫中踏上归途。
注:徐琪,号花农,系元末兰溪樟林徐氏迁钱塘一支二十二世裔孙!
本文由徐祥宗亲推荐,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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