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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环游石臼湖纪行

环游石臼湖纪行

魏云龙

一、引言

这世上,怕没有一个人比我更渴望环游石臼湖了。

小时候,邻居毛太太常扯着喉咙呼唤她贪玩的儿子回家吃晚饭,有村民就笑了:“你这条喉咙,长流嘴都听见了!”那时候,我对石臼湖对岸的“长流嘴”充满了好奇。天晴的时候,在石臼湖南岸游玩,抬头就看到北岸青山隐隐,连绵起伏,于是就冥想:那里,该是怎样的图画!祖父与父亲回家来常常说到划船去北岸捞草摘菱的经历,父亲又跟我讲他船出三叉河驶入长江的故事,这些都逗引着一个善于幻想的少年的心。

数年前,我开始收集关于石臼湖的资料,编了一本《文化石臼湖》。高淳电视台的朋友知道了,力促我去开讲座,于是就斗胆上电视上讲了七八集。没有想到,自此以后经常遇到一些陌生的人,在路上,在菜市场,在村里,他们拦住了我,友好地和我聊石臼湖。——然而,我至今没有去过石臼湖的北岸。我反复地吟着我明代祖先——诗人魏吉的诗歌浮想联翩——

渔家对面石湖北,撑船开网随湖曲。

日暮新妇望矶头,南风吹船北岸宿。

渔家风雨舣湖边,贳得渔钱晴放船。

二月丝,五月谷,渔家卖鱼风雨天,

二者如土不值钱。

那个北岸,该是个什么模样?我渴望有一天去环游,我制订了好多计划,我打算慢慢地走一周,我要沿着湖泊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访问,我要向他们了解石臼湖的历史,我要倾听他们关于石臼湖的传说故事,我要听他们唱石臼渔歌,我要研究石臼湖文化!然而,最重要的是,我要看看石臼湖是个什么模样!

小时候,每天所见到的石臼湖都只在视力范围之内的一角,足迹所及也只是村子附近的几里湖滩,整个的石臼湖,还只是一个梦。

我从谷歌地球上切割下了石臼湖的卫星图片,我标出了沿湖的每个村每条河。我想我一定要慢慢地走一周,一定要深入地认识这个从小生于此长于此乐于此的湖泊。小时候的每一段愉快的记忆都离不开石臼湖,我的祖祖辈辈的生活都离不开石臼湖,这个湖泊,岂止是“母亲湖”三个字能够道尽?

然而,我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去环游,冬天里我怕冷,夏天里我怕晒,不冷不热的春秋季节又忙着上班。但不断有朋友传来环游石臼湖归来的消息,有摩游的,有自行车游的,一天就能够来回,回来以后有的在网上发图片、叙经历,熟识我的就当面和我聊起来。有一次,一个女网友居然独自骑车环游石臼湖归来。我知道,我再不去环游石臼湖,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了。

二、我只是路过

今天一早,我准备了一辆踏板车,揣了一张自绘的“路线图”出发环游石臼湖了。我在路线图上依次标出了沿湖的村子名称,一点数,恰好50个。今天,算是探路。

车出淳溪镇,低头看了一下摩托车仪表器上的里程数,最后三个数字是——863!多凑巧的一个数字,这是我的一个863计划!

出淳溪镇,过薛城街,经新杨村,到达当涂湖阳镇政府所在地,往东穿过一个市场,登上了石臼湖大堤。我又看了一下里程数:才行14里。我在大堤上饱食了一顿预先购买的早饭,将剩余的装进背包里,打算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当午饭。随后,我举起照相机对着大堤与湖泊各拍了一张照片,表明我的环湖行动从这里正式开始。

湖滩毫不惊人地袒露在我的面前。天上云彩一大块一大块地堆积着,太阳从这些大块的云彩缝隙里投下似乎毫无热量的阳光。早晨的湖面迷迷蒙蒙,远处看不见水,我疑心本来就没有水,目力所及的地方绿草蓬勃,形成广阔的草滩,草滩被纵横的两三条沟渠划破成圩田一样,“田埂”上除了几株冷落的垂柳在自我欣赏以外,密布的是冷漠的竹篙、围网。湖泊无鱼,无鸟,只有无尽的寂寞。

我喜欢虽局促却处处皆景的山林幽谷,也喜欢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浩浩沙漠,可是这湖泊,广阔,却并非“一望无际”的酣畅淋漓;平坦,却被围网分割与阻挡了自由的视线。一种失落油然而生。

但我才开始我的行旅。

我在崎岖的土路上起伏行驶,过了几百米的鸭舍,一个沿湖蜿蜒数里的大村子展现在我面前。一打听,果然是我路线图上标着的“大邢村”。我知道,我到明代江西右参政邢珣的家了。

大邢村邢氏是高淳薛城邢氏的一个分支,邢珣号三湖居士,他是高淳、当涂邢氏的骄傲,两地的各姓家谱里留存的邢珣诗文比比皆是,高淳保存至今的最早的《嘉靖高淳县志》的序言就出自邢珣之手。邢珣去世以后葬在他们的祖坟——高淳花奔山上(红宝丽厂址处),早年被挖毁了,但明穆宗皇帝赐建的济美坊经过修缮以后,依然高高地矗立在大邢村。我和邢珣的身居合肥的第十三代世孙邢某女士网络交往已经数年,她谦虚地说她只是个搞翻译的,可她刚刚去世的父亲是安徽大学的物理学教授,她的弟弟供职于中科院,她的先生则是安徽师大的教授。陈胜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不免也怀疑:难道邢珣对一个家族的影响竟至于十几代么?邢女士把当涂和高淳都看作自己的故乡,对故乡,她倾注了一腔感情。每当我把从古籍家谱里发现的邢珣诗文发给她时,她都十分欣喜地积累起来。大邢村近在咫尺,我却从未去过,邢女士几次鼓励我到大邢村走走,去一探大邢村的文化,今天,我来了,却是路过。

我沿湖骑行,左面是大邢村鳞次栉比的房屋,右边是石臼湖茫茫的湖滩,水泥路在车轮下延伸。

大邢村的房屋依湖而建,层层叠叠,形成一个斜坡,斜坡上垒垒的坟冢和时不时出现的小庙引起了我的注意。大多的坟墓青草郁郁,但也有豪华的红瓦坟墓。我从村头骑到村尾,杨泗庙,祠山庙,财神庙,承烈大王庙一座座,却没有高淳农村常见的土地庙!

我忽然觉得,从村头骑到村尾,一个村的历史我已经阅读完毕:坟墓,在诉说着过去;房屋,在展示着今天;杨泗庙、祠山庙这些水神庙昭示着石臼湖是他们的生命之源,他们同样也渴求财神的降临,而承烈大王庙的格外辉煌,则在诉说着他们的先人刻下的一段传奇而惨痛的家族记忆……

我没有去瞻仰济美坊,虽然有村民热心地为我指点。我相信,我比这些村民更了解这座牌坊,却没有他们对这座牌坊的虔诚,况且,我的目的是环游石臼湖。

三、逃离北岸

我打开路线图,向路人打听各个村子的名字与方位,几个热心的路人一一为我指点,我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望去,原来我所标注的许多村子离开湖畔不知道还有几里路!环湖游哪里需要经过这些村子?我有点庆幸,又有点儿遗憾,一踩油门,就驶上了沿湖的一条柏油路——澄湖路。这里,没有风光,湖堤的左边是广阔的圩田,右边只有无尽的春草,无尽的围网,这样的景象,我太熟悉了,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摩托车拉到六十码我不感觉快,我享受着早晨冷风刺激的快意,手却冻得麻木起来。

前面出现一座大桥,许是三叉河大桥到了。我停下车子,既要暖一暖身子,又要观察一下这里的地形。两个老年妇女正整理着箩筐往桥下走,我向她们询问眼前的地形,一个老太太和蔼地向我介绍,可惜的是,她操着当涂话却试图和我说普通话,结果话一出口,我一片茫然。连说带比,我终于弄明白三叉河的“三叉”了:东面一条河来自石臼湖,过桥以后分为两条,往西北的一条直通长江,往西南的一条流向高淳固城湖。两河之间夹着大官(公)圩,而西北则是兴化圩了。三条大河,河面广阔浅平,河床袒露,满披青草。我忽然想:为什么当涂这里的湖滩这么高,莫非是江水倒灌泥浆在这里沉淀,湖水外泄泥沙也在这里被拦截?

我骑车过桥,沿着湖堤折向东北,这算是石臼湖的“北岸”了。这里的堤面铺着石头泥土,我不免担心起来:倘戳破了轮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前不能进后不能退,喊个人来帮忙都不可能,如何是好?如今,只好自己小心了。

北岸,湖里的水面积扩大了,堤下是被围网与细长的土坝分割的一个个池塘,池塘远处与湖堤同方向并排蜿蜒的一条大河,显然,这是过去取土筑堤所留下的遗迹,如今河流里满溢着水,五六条电网船轰鸣着在河流里像穿梭一样来回电鱼,近处几个人穿着皮衣站在浅水里拖螺蛳,岸上堆着一堆堆螺蛳,有人挑着倒入圩中的螃蟹塘里。一个朋友曾经痛心地跟我说:“手指粗的电网啊,在湖里电鱼,这湖死了。”他又说:“螺蛳也稀少了,湖水的净化功能遭到破坏,茶杯深的地方就浑浊得看不见底了。”眼前的景象正印证了朋友的话。

我无心观看,继续前行。

十几里路以后出现了一个一个蟹舍、鱼舍,我停车和两个中年的渔民攀谈起来。

“当涂这边围网咋这么多?养螃蟹的么?”我问。

“不是,螃蟹不给养了,有污染。”对方倒也爽快。

“那养什么?”我追问。

“养鱼,养花鲢、鳙鱼,这个可以改善石臼湖水质。”

我知道,花鲢、鳙鱼吃浮游生物,但是卖价不贵,或许挣不了什么钱。

“不错了,能卖到5元一斤,——贵的鱼养起来成本高,哪敢养啊?发水的时候一场台风吹翻围网要赔得倾家荡产。”一个渔民说。

我问起他们以前在石臼湖里怎么捕鱼,一个渔民说:“怎么捕鱼?徒手摸鱼啊!”顿了顿,他又说:“现在湖里没有鱼了,电网电鱼,哪里还有鱼?——只好养点花鲢、鳙鱼了……”

我点点头,感觉他们对湖泊的认识并不糊涂,不过,他们的言语里似乎也含着和我一样的一种无奈。

我抽出随身携带的香烟,一人敬他们一支,他们好奇地问我是干什么的,我忽然涌起一种没来由的自豪:“我是研究石臼湖的。”他们立刻敬重起来,仿佛我就能够拯救这个湖泊一样,我感到一丝儿悲哀,立刻逃跑似得挥手和他们告别。

四、因雷同而贫乏

很快,我的摩托车把我送到了久闻其名的“长流嘴”。这是一个依傍着湖泊的大村,一条水泥路穿村而过,村子的一边一个个清粼粼的池塘星罗棋布,另一边石臼湖浩淼无垠。村子中间的水泥路边,一个平浪王庙(杨泗庙)门口的院子里坐着六七个老人在聊天晒太阳,我一脚跨进去,就有老人拖过一条长凳给我让座。这些朴实的老人询问我的来历,当听说我来自高淳、来自石臼湖的另一边时感觉很诧异。我跟他们说了小时候听邻居老太太呼唤儿子“长流嘴都听见了”的轶事时他们都大笑起来,就很友好地向我介绍他们村里的情况,说长流嘴有九姓,主要是陈、张二姓。这个我倒看到了,因为对面即“张氏宗祠”,前面又恰好看到一个古老的“陈氏宗祠”,我还特意停车拍了六七张照片。老人们向我介绍他们这里的“石臼湖的传说”,一听,居然跟高淳的一模一样,于是我们共同欢快地回忆了这些故事的情节。

我和老人们聊了接近一个小时,起身继续我的环湖,出村口的时候又顺便参观了“长流嘴大庙”(祠山庙)。

一个村,两座水神庙,这就是湖泊的文化!然而出村的时候我还是产生了遗憾:从小听说的“长流嘴”原来和我们那里并没有不同,我们有这样的传说,他们也是这样的传说;我们供奉水神祠山与杨泗,他们供奉的也是水神祠山与杨泗,因没有新意而没有激动。当然,我可以安慰自己说,发现他们和我们相同也是新意啊,但遗憾依然缠绕心头。

五、唯一的风景里也带着遗憾

摩托车很快出了长流村,我却找不到湖堤了。连路问了几个人,他们都热心地指点,一个老年妇女说:“你是去造桥的那里吧?”我点点头,她手一指,我的车子就连续穿过了“马场山”、“五七农场”,前面,宁高轻轨与新通道从湖边的一个村子里钻出来,横插向湖面,像一根链条一样牢牢地箍住石臼湖的腰身。我端起照相机连续地“咔嚓咔嚓”拍了十几张照片。当我抵近工地看到来来去去的车子热火朝天地运输建筑材料的时候,我忽然为这条新通道而感动起来。在今天的环湖行动中,我因为路途陌生而问过许多人,但是,站在这条陌生的新通道入湖的这头,我知道,如果允许我的摩托车骑上去的话,那头,就是我的家。我曾经为湖上建轻轨而疑虑重重,我知道环境必然会遭到一定的破坏,可更扰乱我心神的是这条新通道破坏了石臼湖一直在我心中的形象;然而,现在,此刻,我却为新通道的建设而感动起来。一个人的感情在时代与世事的变迁中是多么难以琢磨啊!生活在这个时代又是一件多么尴尬的事情!

越过大桥,已经完全走在溧水的地界了,前面是水泥路,水泥路,水泥路。左边,圩田茫茫;右边,湖水茫茫。湖里,有三两个人在拖螺蛳。一个男人站水里忙着,一个女人,显然是他的女人,打着一把伞坐在湖畔看着他,边上,是她送来的饭食。——我知道,要吃中饭了,就从包里掏出零食胡乱地吃了几口。

很平坦、宽阔的水泥路,我沿着湖堤疾驰。

前面一条大河横亘,河上飞架着一新一旧两座桥,一座老旧的石桥,一座新架的斜拉桥,不用说,我肯定走石桥,石桥有味。桥头,三个农村妇女背着箩筐过来,她们告诉我,此河通向洪蓝,桥头那个大村名叫“陈家村”。她们不知道这条河流的名字,我又后悔“路线图”上居然没有标注这条河流。是那充满故事的胭脂河么?是那穿过蒲塘桥的河流么?是秦淮河的支流么?我无心多想,继续前行。偏西的太阳将万道金光撒在湖滩的草地上,草色碧绿;撒在湖底裸露的泥土上,黄艳艳一片。湖滩上,池塘闪闪,绿柳丛丛,柳树下割草的妇女、孩子有的慢慢地走着,有的蹲在草丛里寻找着什么。远处的水边,有拖螺蛳的男人,也有悠然垂钓的人们。一个青年男人扛着一根钓杆往湖里走去,他的女人,一个年青漂亮的女人拎着桶走在前面,却忽然被湖滩上一堆自生的油菜花吸引了,停住在那里。男人自顾自地往下面走,走过一丛枯黄的芦苇,眼看就要消失,女人喊叫着追上去,红色的毛衣,袅娜的身姿在黄色的芦苇与碧绿的草地的映衬下格外的动人。

车过洪蓝,和宁高高速边的“石臼湖加油站”碰面以后,折了个弯,转过一个村,我又重新回到了湖堤上:那里是石臼湖天鹅的保护区!湖堤下,醒目地竖着两排大字:“保护天鹅,人人有责”“猎捕、销售、食用天鹅是违法行为”。我知道,凡是“人人有责”的事情,往往就是人人无责,不信,今年年初数百只天鹅被毒杀,谁又担责了?

六、一语成谶

下午两点,我已经到了孔镇骆山村。骆山有三大看点:一是骆山,登骆山顶眺望石臼湖与远近的湖田,江南的旖旎风光尽收眼底;二是骆山大白龙的传说,充满了神奇色彩,并且引发了村民几百年来表演大型舞龙的持续热情;三是骆山历史名人杨培庵,远近闻名。

因为杨培庵与我们家族的魏鹏池同为进士,同朝为官,一做巡抚,一做按察使,地方上留下他们俩许多斗智斗勇的有趣故事,由此,这位地方名人让我增加了对他的兴趣。我在村民的指点下登上骆山顶的“文峰寺”,拜会了骆山老人会的老人们。他们指引我去拜谒山腰的杨培庵墓。墓已新修,墓碑与墓志铭却是清代乾隆年间的旧物。我凝视着墓碑,忽然想起了魏杨斗智争夺石臼湖的传说:

洪武年间,石臼湖初步从古丹阳湖中分离出来。到万历年间,四周高埂已经十分明显,形成了一个在晴天可以约略望见对岸的大湖泊。湖中马头山、塔子山、爵垒山、高山、龟山、武山等连绵起伏,水绕山环,风光无限。在这钟灵毓秀的湖边,高淳出了个进士魏鹏池,溧水出了个进士杨培庵。未中进士前,两人经常在石臼湖边吟诗唱和,后来双双中了进士,虽说还是益朋好友,但有时候也不免为一些地方利益惹些小争端。

一天,神宗皇帝临朝,杨培庵高声启奏:“吾皇万岁,臣有一事相求,望准奏。”

神宗皇帝说:“爱卿请讲?”

杨培庵看了看文臣里的魏鹏池,说:“臣家居溧水,后门口有一个被人们谬称为石臼湖的小小家鱼塘,希望皇上能赐给臣退休回家后养养鱼。”

神宗皇帝一听就笑了:“不过一个家鱼塘,爱卿拿去又有何妨?”

神宗皇帝话音刚落,只听大臣行列里传来一个声音:“小小家鱼塘,四府八县靠它养。”

神宗皇帝听出这是魏鹏池的声音,便说:“魏爱卿,你此话怎讲?”

魏鹏池不慌不忙走出来答:“启奏皇上,这小小家鱼塘是新从丹阳湖中独立出来,纵50里,宽30里,一望去烟波浩淼,如今千家万户在湖上讨生活,皇上难道不知?”

神宗皇帝听了,大吃一惊:“啊?原来小小家鱼塘有如此之大!这怎么能够独赐杨爱卿?”神宗皇帝顿了顿说:“依魏爱卿之见该怎样?”

魏鹏池从容地说:“石臼湖应该是沿湖百姓的家鱼塘,愿吾皇把它赐给沿湖百姓。”

神宗皇帝听了,面向杨培庵:“杨爱卿意下如何?”

杨培庵气得对魏鹏池直瞪眼,可是也毫无办法,只好高呼“皇上圣明”。

就这样,因为魏鹏池的一句话,石臼湖分属了沿湖的高淳、溧水、当涂等县,而没有被溧水独吞。

如今,这两个历史人物早已经灰飞烟灭,然而一语成谶,500年后的石臼湖果然成了他们口中的“小小家鱼塘”,悲耶?喜耶?

告别老人们,我感觉我的环湖行动已经结束,因为剩下的一段路我就像手掌一样熟悉:诸家→魏家→张家→武家嘴→后保→中保→蛇山(鹏池山)→团结圩→薛城。

我今天的终点是中保,我的老家,古代的鹏池村。我忽然想起了明代诗人邢昉题赠我的老祖先的诗歌——

《题吉人鹏池村舍》

村扉栖野迹,茅屋连秋水。

自逢人代改,永愿绝城市。

膴膴原上田,油油黍稷美。

亦有韩康辈,萧然共邻里。

檐茨值新剪,古巷闻鸡犬。

浦树远相匝,林烟欣可践。

往来河渚游,更历几春秋。

得似东臯子,一樽长劝酬。

这样的村景自然已经不复存在,想做潇洒脱俗的东臯子似乎也已经没有可能,我也早已经不存这样的念想。坐在家里,我习惯性地倒出沿途拍摄的照片,我发现没有一张照片能够激动我,我没有成功环湖的兴奋,更没有自豪,只是麻木而机械地把一张张照片打开又关闭。

六、结语

石臼湖已经全部走了过来,我却发现我所看到的石臼湖几乎都不是我儿时憧憬的石臼湖,偶尔的吸引、偶尔的打动却无法泯灭我深沉的失落。我曾经疑惑问遇到的两个北岸渔民:“小时候,天晴的日子里,我在石臼湖南岸可以看到北岸连绵的青山,请问,山在哪里?”他们大笑起来:“这里没有山,只有圩田。”我让他们帮想想这里到底有没有山,他们想了想,勉强说:“要么,你看到的是横山。”横山,我知道,那是唐诗人李白赠周处士诗的地方。可是,横山在哪里?他们说:“离这里远着呢!”

我明白,儿时的石臼湖与我眼前的石臼湖也已经是“远着呢”!

梦,留着该多好!

【作者简介:魏云龙,网名“高淳阿拉伯”,现为高淳某中学教师。2007年创建以传承高淳文化为宗旨的西祠《新高淳论坛》,2014年发起成立“高淳地方文化研究会”,任会长。近年在高淳电视台“话说高淳”栏目开设电视讲座近百集,参编《高淳历史文化大成》等地方著作若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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