箴是我国古代一种特有的文体,用于规劝他人或警示自己。箴言就是“针言”,劝告、规诫之意。曾国藩仿照韩愈《五箴》也写了《五箴》,本课选其中的第四箴即《谨言箴》。其文如下:
巧言悦人,自扰其身。
闲言送日,亦搅女神。
解人不夸,夸者不解。
道听途说,智笑愚骇。
骇者终明,谓女贾欺。
笑者鄙女,虽矢犹疑。
尤悔既丛,铭以自攻。
铭而复蹈,嗟女既耄。
《五箴》写于道光甲辰(1844)年春天,曾国藩当时33岁,正致力于程朱理学的研究。“谨言”就是慎言,这是儒家的主张,也是作者十分看重的修身原则。纵观曾国藩一生,他以自己的行动恪守了“谨言”的原则,没有使“谨言”之“箴”流于“铭而自攻”。
全文可分五个部分:
第一部分,第一句。
“巧言悦人”者,是谗佞之人,子曰“巧言令色鲜以仁”,此之谓也。其言虽巧,其意虽使人悦,终是没有自我的人;没有自我,重在无德,“自扰其身”就再自然不过了。第一句说的是无德之人才以巧言悦人。
第二部分,第二句。
“闲言送日”者,是无聊之人。天天说闲话扯闲篇打发日子,满嘴无用信息、垃圾信息,岂不无聊之极?因为是闲话、废话,本来语无伦次,前面说了后面忘了也是有的,这也就自然搅扰自己的心神。第二句说的是无聊即无志之人才以闲言送日。
以上两句表面上都是说因言语不慎而殃及自身,其实是透过言语指向无德无志。
第三部分,第三句。
何谓“解人”?应该是懂得慎言的人,他深知言语意趣而恰当表达,绝不夸夸其谈,绝不言过其实,“解”在恰到好处;于“言”不夸是为不妄言、不废话,知可言而言,知不可言不言。这一句是对上面两句的收束,表明前面提到的“巧言”“闲言”者都不是“解人”。
第四部分,“道听途说”至结尾。又可分两层。
第一层,“道听途说,智笑愚骇。”总说流言之害。
“道听途说”者就是流言传播者,流言传播者不能审流言之本,便加入传播行列,这是不智。作为不智的流言者,必然遭遇的尴尬是:比你聪明的人讥笑你,比你更不智的人因流言而惊骇。
第二层,“骇者终明”至“虽矢犹疑。”分说流言之害。
流言总有被证伪的一天,那么曾被你的流言惊骇的愚者也明白了真像,便认为你是谎言的制造者。讥笑你的聪明人转而鄙视你,你即使顿足扼腕,指天发誓,还是被怀疑。
流言者终于落得被疑其言而鄙其德的下场,皆不智之祸。
第五部分,“尤悔既丛”至“嗟女既耄。”直接论述“铭言”的无效,也就是引申论述巧言、闲言、夸言、流言之害。
与上述的巧言、闲言、夸言、流言等流于口头的诸多不慎之言相比,铭言则是著于载体之上的文字,昭然若揭。
巧言者无德,闲言者无志,归于流言者不智,并非无智,而是少智、弱智。随着阅历的增加,毕竟能明白流言的弊害。因为自己也可能曾受流言之害,反观自己曾传布流言,也着实有过失,未泯的良知引起悔过之情,为了警示自己再莫犯类似的错误,就把警策之语挂在醒目的地方,既自责过去之错又着眼将来莫犯。这似乎是亡羊补牢吧,还不算晚。果真这样,万事大吉。最怕的也是最容易出现的错误,就是肯定重蹈覆辙,“铭”之无用,成为摆设,子曰:“君子不贰过。”不是君子,肯定二过。耄耋之年也未改过,是谓白活。言之不慎,贻害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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