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疖子

Dec.

23.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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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疖子和火山还是有区别的，深夜的我便这样想着，另一边也并不妨碍我想象着背后的火山正蓄势待爆。

火疖子正像是眼下的我，内含饱满的热情，却没有出头之日。不过也听过这样一句话：“是疖子迟早会出头的！”好吧，这就恰如其分地安慰了自己一下。

生命里的火焰其实有时候并不会以一种美好的方式与你相遇，比如内在的火，就会透过皮肤鼓出一个包。这个包可有意思了，起初只是隐隐地刷一下存在感，你没在意，之后就愈发强烈地让你无法忽略它的存在了。对，我要说的就是那个人。

那天短暂的对话结束之后，我就知道了，他即将成为我的下一任疖子。人海里的相遇多么复杂，之前没有讨好过的人，总会以另一种姿态杀将回来，其面目可比美国复仇电影里的反派大boss，因为当他最后出场的时候你总会震惊地发现，原来那个隐藏在角落里的路人甲并不简单，小角色的反击才是最大的亮点。

这是我临睡前因背后的隐痛而想到的人间非非，本以为就可以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睡去，可没曾想，我的另一个疖子却以啼哭打破了夜的沉寂。就在他大口大口吮吸着奶水的时候，我能感受到背后的脓包也翻涌着热血，我就这样被前后夹击着，像双面电饼铛里的一张薄饼，为人鱼肉。

这时候，我想我解锁了存世的另一种姿态，原来人不止可以行走于世，稳坐泰山之巅或跳跃于山峦之侧，还可以躺在床上对抗，用胸口和后背的力量和世界较量。在这样的情形下，我想自己和那群早起挤地铁的人一样，腹背受敌，随着人潮聚集又随人潮散去，期间波动沉浮，没有一刻任由自己。

终于忙完了那些暗流涌动的俗世，我翻过一个身，用没有疖子的那一侧后背撑起整个身体躺在床上。窗外的月光穿过窗帘的缝隙像一把尖刀刺向了我，最终将我和孩子之间彻底割裂。于是黑夜里，我们两个黑漆漆的身影隔着一抹月色相望，我想，虽然现在是他在追赶我，可总有一天我被他抓住了，我们的身份就互换了，换我当鬼去追他，我想我一定追不到他，因为他那时人高马大，而我年老体弱，所以这场游戏注定是我会输的。

叹一口气，继续翻身，结果忘了身后还有个火疖子，就在这样的辗转疼痛中，我以失败者的身份陪这些内火熬过了又一个整夜。

早上起来的时候，婆婆问我后背的痘还疼吗？我怕说太多话吵醒孩子，于是只说好了。转身去收拾自己，只听见她默默的说：“好了就不是疖子，是疖子迟早会出头的。”再一摸后背，我成单峰骆驼了。

就这样拖着疲惫的驼峰来到公司，听同事讲述他小时候上学路的艰难险阻。

他说冬天上学路很远，要走过一片玉米地，穿过两个果园，爬上一座山，然后在山上点起一堆火，歇一歇取暖，然后再下山，走到小河沟喝点水，这时候从衣兜里拿出刚才在果园偷的冻苹果，看着已经缓差不多了，在河里涮一涮吃掉当早餐。当然，如果小河冻冰了这一步就省了。听他说得津津有味，我回想着自己坐在爸爸自行车后座上学的日子，或许那时候，我也是爸爸背后的火疖子吧。殊途同归，现在我们面对面坐着，他吃了生活的苦，我吃了学习的苦，而今我们都背负着自己的行囊，对，就是那个驼峰，围在他儿时的火堆旁取暖。

他说，一个冬天过去之后，山上的草就被他烧光了。只剩下一个遍地黑灰的秃山，那是他一整个冬天的杰作。

他初中就被劝退了，因为早恋，可他至今却还单身。我从来没有在上学时谈过恋爱，可现在每晚奶孩子、换尿布……

抬头看一眼表，快中午了，时间过得可真快，我们被火疖子推着走，越来越回不了头了。

算了，先去吃午饭吧，反正是疖子迟早会出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