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r.
19.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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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树花开需要多久?
小时候只知道柳絮纷飞的季节,那时候的和煦,是体育课只穿校服外套,是放学后不急着回家,可以闲散地边玩边走,是窗台上永远挂着一抹摇摇坠坠的青绿,是春风不燥,遮阳帽突然扬起了头……
人有时会把季节搞混,会因为一些空气里的味道而假意将未临的景色看遍。
曾经一度觉得那一年的初秋是晚春,操场上躁动的荷尔蒙弥漫着军绿色的呐喊。我看向很遥远的地方,那里的白色遮阳篷像一个个海边度假的小帐篷,热浪席卷着沙岸,脚下的短影映着骄阳。
从热烈的欢迎到天南地北的归去,还不到四季的光阴洒尽了青春的海洋,一舟载满了过客的流年便悄悄靠岸了。那一年,我喜欢穿的鹿皮外套还松松垮垮像海边荡漾的晚风,也是在那一年,我爱上了一棵满是花苞的玉兰。
如果岁月可以用天地间的植物做寄托,那么玉兰算是一种开在我心里的,略带遗憾的花。因为每年的五一之前,不出预料,所有的玉兰树都会遗落满山红霞,清纯的白染却失落的鹅黄,艳丽的粉化作深灰的零落。
记得刚上大学时,我第一次看玉兰花,觉得花瓣好大,既厚重又有质感,不像其他碎花有着单薄的花茎,它长在高高的树上,被稳重地托举着,犹如黄昏时的落阳被镶嵌在天边,那些花儿也绽放在春风中有恃无恐。那时,我很想趁着五一假期带一朵回家,可是匆匆四年,没有一棵玉兰树能赶在五月来临前收敛青春肆意的年华,它们早早的盛开,也早早的败落,一场彻夜不休的风,以及一场突如其来的雨,都会带走那些芬芳四溢的残瓣,然后漫山遍野、池塘花坛,随处可见那曾经不可一世的纷纷容颜。
就这样,只要想起一瓣玉兰的残色,五月的遗憾便随着奔流不息的人潮,走向我那春朝不顾的故乡。
几天前,妈妈说家里还没有春色,可是我这里的柳条已经泛着嫩黄的春光,飘摇在街头巷口多时了。随着门口的迎春花炮竹般炸响了流年,院子里的玉兰也接连吐出花蕊,就连那株久在阴影里的隐树,也默不作声花海满枝了。这让我又想起了那棵栽在别人院中的玉兰树,迫不及待想知道它是否也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那是一棵很高很茂密的玉兰,生长在太阳沟的一间小庭院里。第一次见到它时,是无意中的抬眼,蔚蓝的天空仿佛无边无际的海浪,托起了它那满树沉坠的花苞仿若浪中的珍珠贝。那一刻,我们都仰头惊叹,不敢想象那些花苞如果换作了花朵会是怎样壮阔浩瀚的花海。于是归去的日子里,两天一念,三天一返,希望和感叹穿梭在那个暖暖黏黏的春天。后来,在一晚连雨霏霏过后,关于玉兰的遗憾再次落入心底。我们还是没能在它最灿烂的时候赶来,只是踏着它的芬芳,略带唏嘘的带走了它稀疏的残影。
时隔一年,我们早早与它茂密的花苞逢面,本想着不再错过它旺盛的青春,可第二次到访,似乎少女的心思被提前翻出,想不到它竟早早“嫁人”,一副轻衰的模样,道不尽人间几多愁苦。
我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遗憾吧,你永远无法拥有玉兰最完整灿烂的青春,只能在它含苞待放时满怀期待,然后随着枝叶破败而期待来年春天。我们向来臣服于生命本身的追求和生活原始的抗争,像光阴的柔软与坚硬同一时间穿过那些渴望圆满的灵魂。但日子本身是一场不复重来的遗憾,是我们看着开头和结尾,永远错过自己想象中的盛大的中间地带。
或许,万物生长的意志就在这种漫长的等待中以消耗换取了亲眼所见,那年年等不及的短暂,也许是我们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可当下无证,只有遗憾过后,才能以树下人的身份感叹——好一棵亭亭玉立的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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