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l.
06.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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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领导汇报近年来的工作，为了显得成熟稳重，我在介绍时说自己今年二十八岁，可公司组织体检，化验单上年龄那一栏却写着二十七岁，但其实不管是七还是八，都是接近于十的数字，这代表着我再也不能说自己二十出头，只能说“奔三”了。
印象中，我在英语课上演讲时说过：“My father is thirty-two years old.”引起了老师的注意，她反问我：“确定是thirty-two吗？”我点点头，台下的爸爸一脸骄傲，不是为我，而是为他自己。
于是乎很长一段时间，爸爸的年纪一直都停留在了三十二岁，浓密的头发又黑又亮，和我如今三十二岁的老公一样。我想，他们的烦恼比四季的荣枯还无常，是一种秩序内的不幸与惶然，可是三十二岁的人不会提前为二十年后的衰老预警，他只会珍惜眼下的肆意妄为，把一切伤感留给明天。
大学毕业那年，三十岁出头的女老师跟我说：“人生最快的时间发生在二十七到三十岁之间，你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一眨眼就过去了。”这段话影响我很久，直到我此刻真的站在了这段飞逝的日子里，才突然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
说实话，似乎就在二十七岁以前，我还是保持着从大学毕业延伸出来的焦虑，对未来和前程有着匪夷的幻想和期待，对待人际关系也处于一种迎合的状态，害怕被否定的心理让很多决定都显得刻意。然而很神奇，就在眼下这段时间里，我突然就领会了生命的真谛，对待外界的声音像沁入了池底的锦鲤，很多从前在意的事情骤然间都变得轻盈了，我不再纠结是否令所有人满意，在任何一段关系里都开始筛选并培养对自己有利的状态，敷衍一些并不感兴趣的人和事，不理睬那些琐碎烦心的境遇，不再有任何精神上的负重感，并在早已烂熟于心的事务中静静梳理着专属于个人的情感起伏。
于是我才知道，为什么说这段日子会如白驹过隙，因为这场生命的适从与自由，这种内心的舒畅和由内而外的惯性会让光阴都跟着顺滑起来。
要说这种感受发生的时间节点，我想是在工作调整之前，是我产后复工的第二个月左右，是我突然发现怀孕时无心扦插的小叶子竟离奇地生了根，然后移栽到花盆里的那一瞬间。
说来，这真是一件神奇的事。那棵小绿植，其实并算不上真正的盆栽，是我那时候每天散步，在隔壁办公室随意摘下的一片孤零零的叶子，这种树叫鸭掌木，每一片叶子都由六七片更小的叶子组成，可实际上它还是一片叶子而已。我休产假之前，将它插在了玻璃瓶里，产假过后回来竟发现它生了根。很难想象，一片叶子在阴暗的小角落里竟然有了如此旺盛的求生欲，以至于将那些根茎从脚底默默发出。就在我将它转至土培的过程中，脑海里一直浮现着街道两旁秋叶微黄的画面，那些从天而降的落叶是无法选择自己归去的方式的，除了坠落别无他法。可偏偏有这样一片叶子，它生了根，发了芽，像一个孤傲的隐士以不死之躯独立于世，从此，它便逃脱了叶子的宿命，重新站成了一棵树，一段永恒。
如今，它就安然地放在我的办公桌上，路过的同事有时会诧异地发问：“你这种的什么？一片叶子？”我会回答他们：“它生根了，不再是一片叶子了，它现在是我的树。”
叶子竟能躲过枯萎凋零的命运，因此只要生了根，就无所谓年龄的限制了，毕竟四季更替只是对叶子而言，它们的一生可以用光阴计算，然而在等待它们的恢弘的秋天以前，还有一种脱离了时间管控的新生，那就是摆脱一片叶子的身份，以不朽的姿态延伸生命的根系，扎入最深的土壤，将翠绿绵延不断。
如此，我想到了二十七岁不觉光阴荏苒的自己，终于沉淀出了一片节奏适宜的惯性，终于不再慌张，不再焦虑，不再忐忑不安，接受岁月积攒下来的安逸。这样的二十七岁，怎会让人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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