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p.
14.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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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一阵风会吹散半棵树的季节，每当这时候，故乡的街道总萦绕着瑟瑟的背影，发出感叹的不仅是行人，还有天边的鸟，地上的花草，一个个被告别的背景音乐渲染着，处处寒意。依然记得小时候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秋天，深黄色呢子外套上挂着一串橘子瓣形状的扣子，记得清楚是因为那一刻我紧盯着扣子瑟瑟发抖，心想才刚到秋天就这么冷了，冬天还不知怎么熬呢。
不过，自从那次彻骨地被冻透过一次后，就再也不觉得冬天有多么冷了。可能北方孩子都得经历一次冻透，才能真正扎根在这片土地上吧。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随处可见蓝色的校服肥大地穿在那些小我几轮的孩子们身上，道路两旁也热闹了不少，总觉得这股飒飒秋风和热闹的人群并不匹配。新鲜的蔬菜还挂着雨水，小贩们振振有词说那是今晨的露水。这些路边摆摊的人多半是种菜的小农民，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可见偏远是入乡随俗的，市井气息越重的地方越难以概述城市的全貌，像春分时泥土中的杂草和庄稼旺盛得分不出你我。
在众多杂七杂八的蔬菜之中，几盘色泽红润的李子脱颖而出，我径直走上前去，突然口中生津，非常想买几个尝尝。那是一位推着小车来卖果子的阿姨，李子被高高地摆在三个盘子里，像佛前贡果很显功德。我询问价格，她说不贵两块钱，我问是两块钱一斤还是一盘，她说买一盘是两块钱一斤，我似懂非懂，手已经下意识地挑起了面儿上又大又红的，接二连三地往她手中的袋子里放了。小半袋装完，她娴熟地上称告诉我是两块三，给她两块就行了。我拿起手机转账，眼睛瞥了一眼电子秤，看见秤上写着1.8，随即脱口而出问到：“这不是写着一块八吗？”可她却说：“买一整盘是两块一斤，你挑着装就按两块五一斤算了。”当下空气都凝结了，我迟疑了很久，觉得还是有些道理的就乖乖给钱了。离开她之后，秋风更凛冽了，回想起她自己给李子们定的规则，再想想这世间人们为分角的利益作出的思索与判断，竟觉得人世间很荒凉，与这一路上纷杂扰攘的叫卖声并不相通。
几栋楼的阴影连续覆盖住我的身影之后，我又很雀跃了，因为转念一想两块钱买这么多李子可真便宜啊。
短暂的停留，一来一去，刚才的街市便恢复了记忆里的平静，他们撤离得很干净，以至于我想再次路过那摊李子也不可能了。当然，我不是想找她理论，而是想再多买一些的，因为吃过之后觉得滋味很好，不仅没有虫子而且甜丝丝很上瘾。可见只要维系我们关系的媒介值得信赖，微小的私心也能被视为人之常情。
一个城市的面貌很容易发生变化，特别是在秋天的一早一晚，随着气温的升高与下降，白日里觉得很熟悉的人也会在早晚时刻变得面目一新。就像早广场舞的音乐在上午九点半准时结束一样，那些舞态生风的人转身离开就像褪去了一件蛇皮，全然没了之前的活力，甚至有些人在广场舞结束后竟要坐轮椅回家。或许是因为之前的我只将精力放在日子的首尾之间了，也可能是这些能代表城市面孔的人在这几年纷纷老去了，总之，我熟悉的故乡已经不在这里了。尽管眼下的小咬像回忆里那般萦绕在鲜艳的衣服上面，但记忆里的瓢虫却始终没来终止这一切纷纷猜想，虽然这里的烟火气仍旧浓郁，可时过境迁真的很难再让人流连忘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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