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黄易时代，逝去的黄易

    张佳昺

“黄易死了”，刷朋友圈的时候突然看到这则消息。
作为追黄易小说很多年的老读者，第一时间转发朋友圈“一声叹息”。
而想到许多常常上起点看小说的新生代连载小说消费者，竟然都已经不知道黄易了，只能再一声叹息。
对于像我这样的80后男性，可以说，是由两位香港幻想小说作家陪伴成长的。
这里面显然不会有金庸老先生，他最后一部作品　《鹿鼎记》连载结束于1972年，那时距我等出生还有一些年头。
第一位是成名更早、名气更大的倪匡，那时候二三十册的卫斯理小说大全集，是学校图书馆里同学们疯抢的读物。倪匡一年写几本的节奏，让我真觉得在香港有一个爱管闲事的卫斯理，他的妻子叫白素，岳父叫白老大，女儿叫红绫，有两个朋友分别叫原振侠和温宝裕。后来我去香港读书时，倪匡还写着卫斯理，近百港币一小本的最新卫斯理系列，出版第一时间我必然买来珍藏，也算是孤身一人求学生涯最大的陪伴。可惜，后来倪匡的卫斯理系列封笔，剧中人物移民外星球，再无下文了。
第二位就是黄易。黄易以差不多一个月一册、五年一部小说的节奏，写了《翻云覆雨》《大唐双龙传》《边荒传奇》，那时内陆还买不到黄易最新的正版小说，所以每个月数着日子在各类书站上等待最新的手打黄易小说，就成了一大乐趣——这是现在有着日日更新起点小说文的读者所难以体会的阅读体验。
谈及黄易，我不想提《寻秦记》。虽然当年初看时也被其惊人的想象力给震撼到了，而且这部小说也算是开启了后面中文穿越小说的先河，但黄易和倪匡一样，出道早期写过许多粗制滥造的小说，完本于1996年的《寻秦记》是其中佼佼者。
而黄易之所以吸引了那么多读者，显然绝不是因为这些前期作品，就如倪匡能吸引人靠的是卫斯理系列庞大的想象力，而非此前高达等系列的擦边球。
黄易后期那些小说，用他名字里的“易”来形容，极其贴切。无论是《翻云覆雨》中庞班与浪翻云这对最后都破碎虚空的武道大师，还是《大唐双龙传》中出世又入世的师妃暄，又或者干脆最后直接带着三位红颜破碎虚空位列仙班的燕飞，你会发现黄易虽然最擅长的是在真实的历史背景下用虚拟人物和真实人物结合的方式写着幻想的“武林+帝王争霸”小说，但是其无论主角还是配角，无论是练武还是争霸，都是对“道”、对“境界”的追求，主人公往往有出世的潜质和精神追求——这与眼下那些打着修仙名义其实不过写着狗血剧的仙侠小说，在气质上是截然不同的。
正是这种独特的风格，让黄易小说中的女主人公和爱情故事，也与传统的武侠小说大不相同。10年前我曾经以《黄易的爱情毒》　为题写过黄易小说中的爱情，那种纯欣赏型爱情和非必需的爱情。
黄易小说中的男女，不仅对爱情不存在物质或者行动上的需求，甚至对于精神上相知相伴的需求也有限得很——不要问她能为你做什么，也不要问你能为她做什么，只要你我懂得对方的好——这一点，看看《大唐双龙传》　中徐子陵与师妃暄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黄易小说中的爱情又不是必需品。男女主角对爱情看得很淡，并不执着，自然也不执迷。更多而言，不少角色甚至将爱情只是视为一种人生经历——无论是《翻云覆雨》中的秦梦瑶，还是《大唐双龙传》里面的师妃暄，都将其视作一次“情关”，陷入其中但又力求享受却不执迷。
这种“易”的味道，黄易之前未曾有过，之后似乎再也没有看到过。一代读者与一代作者之间，或许是匹配的。2000年前后风靡的黄易，最后的《盛唐三部曲》虽然也曾在起点中文网上连载，但是成绩远不如那些把小说写得和　RPG　游戏一样循环升级的起点大神。
那时候，黄易的时代就已经逝去。而如今，黄易也已逝去。
今夜，只能找出《大唐双龙传》，重温一番徐子陵与师妃暄的故事，再服一次黄易的爱情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