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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预果作品] 龙江魂
 

、舟中计划

公元1963年2月7日,又是一夜没睡的县委书记刘秉仁,来回踱步在办公室里面。他在苦苦地冥思:自从去年八月份以来,闽南大地一片大晴天天气,每天太阳公公总是笑眯眯巡回着,不知几个月以来高兴了什么事,雨水一点也不愿意多送给民间。

眼看着春耕、春播的季节已经来临,就是没有“水”溶田耕地,前两天观察了莲花、浮宫、东泗等等公社水田,各公社各大队、生产小队、农民们着急啊!田地龟裂着,干巴巴,硬梆梆;多需要有水灌透、溶化泥土、犁田耕种……

 做为龙海县委第一把手,他必须想出办法拿出来主意,为这次百年难遇的大旱天,找出对付的方法!

又有一个人眼睛里带着点血丝,清瘦身段的人走进了办公室,一看也猜出几分,可能也一夜没有合眼吧。

 “刘书记,早啊”。

“杨县长,你也早,昨晚可能一夜没睡吧,看你眼睛都带出血丝来啦,干工作也得爱护身体啊,健康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唉,你也一样,不就是为了这一次缺水,急啊!事在人为,总得找出条路子来吧。”

刘秉仁县委书记年纪较轻,而杨保成县长年纪大些,两个人都是地委书记马兴元一手提拔,他们一起来自河南省林县的南下干部。年轻人有冲劲,选择他当第一把手:县委书记。年纪大点,老成持重,按名字“保成”意思,当人民政府县长,坐镇守成。反正地委马兴元书记如此安排职位,最主要目的;就是要把龙海县的事办好,龙海县不但是海防前线,更是龙溪地区、福建省乃至全国粮食生产模范县。在这次苦旱考验之中,按地委所寄托的意思:龙海县绝对不能掉链子!

又一个人走进办公室来,原来是分管农业生产的副县长:杨松山。

 “刘书记,杨县长,汽电船已经安排好了,水利人员调动到位共有五人,现在码头等着我们上船”。杨松山副县长进来办公室以后,便交代了被分配的任务。

刘秉仁书记说:“按昨天下午议定,杨县长你还是在家安排工作,我与松山副县长先上船,跟大伙儿一起观察再做计划”。

说完话,刘秉仁书记和杨松山副县长一起出门来,各人骑着自行车载着随行人员,到了码头上船来了,汽电船很快的徐徐开动,沿江溯流行驶着。

汽电船行驶到了一个叫:“狮象把水口”的江中。东边堤岸上的村子,属于是榜山公社洋西大队。西边堤岸上的村子,属于是步文公社陈墩,而西南边是颜厝公社水头之地了。

汽电船漫漫游动在江中心,而船上十来个人举头观望,不时又比手划脚举例说话。

按照水利人员目测和随身带来的仪器,算出来的数据:虽然说目前是干旱天气,此时西溪往下游的水流量,起码一分钟有数十吨水量,一小时六十分钟计算,一天二十四小时,水流量那就有几千吨数量啦。

县委书记刘秉仁,静静的听着大伙儿议论,心里也在暗中打着稿子;一天一夜就有几千吨水白白流走了,若是能好好利用起来,引水入渠灌溉田地,何愁于干旱的肆虐而影响我们农耕生产……

三天前,县党代会、民代会刚刚投票通过:中共党员刘秉仁,中共党员杨保成当选“龙海县县委书记,龙海县县长”,此刻正是考验他们办事能力的时候。

人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如何点燃?全要看他们的办事作为了。

听过了大家的建议,刘书记沉思了一会儿,他用手指着江面对大家说:“多么想着在这五百米宽的江水中,横截一堵大堤把日夜流走的几千吨水,引入九十九湾,直冲三十公里下半县灌溉良田十数万亩”。

他停了一下,又接着说:“天不下雨给水,我们就找九龙江要水,只要九龙江不干涸,我们就不怕旱天的危害!”

刘书记的话语刚停,立即引起众人喝彩和阵阵掌声响起来。


二、会议决策

通过了汽电船;现场观察、现场办公,在与众人的议论探讨,县委书记刘秉仁心中已经打下了一份稿案;拦江截流,横堵一条五百米长的大堤,引西溪水进九十九湾,一路往下半县三十多公里流进,灌溉良田十万亩。

这种设想计划,完全是一项创举,自建漳州近一千三百年以来,古今历史从来都没有人做过。而今天新的社会主义国家,能够做到吗?……

回来以后,刘书记、杨松山一行人,便马不停蹄召开了县委、县政府两级帮子会议。这次参加会议人员,有正职已经退二线县长倪天林、准县长杨保成、分管司法的李山等等都到场,会上听取了水利人员的介绍和刘秉仁书记的宏伟计划。

开会总结;工程量确实非常之大,而且本龙溪地区古今都没有做过,但是为着解决当前抗旱的困难,不可行也得行下去!更何况今天是新社会主义国家,一片和谐团结,上下一条心。不比旧社会,龙溪县、海澄县各自为政,在这种大旱年份里,会造成海澄县田地起咸、碱化而颗粒无收,以至大批县民流离失所,到处行乞。

这次两级政府会议结果:不管投入许多人力物力,为着抗大旱保生产的需要,按照本地保产、保收的说法:“田误人只一冬,人误田却是一世人”说明事在人为的道理!若不解决抗旱问题,“节气”一旦错过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极大损失,到时后悔都来不及了。当前摆在两级政府最迫切的任务,无论怎么说;都要把拦江、截流、引水的工作,全力挺进下去。

第二天,为落实社会主义国家民主集中制,县里召集了五个公社领导包括群众代表会议。分别是:榜山、石码、莲花、东泗、浮宫各公社领导代表们。

这次参加会议的人数以莲花公社最多,参会人员扩大到大队支部书记、大队长、还有群众代表。当他们听到县委会;决定拦截西溪水进九十九湾灌溉良田,人人兴奋,士气高涨,个个精神十倍。因为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能够跟他们争亩产、比高低的对手就是榜山公社。做为占尽地理优势的榜山公社,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担心大旱天气的影响,因为有了上游的水源,实际他们已经在开始犁田,也正开始准备浸种子,窨秧苗、播种的工作了。那么当他们莲花公社有了水溶田,他们就可以迎头赶上,发挥创高产的成绩,谁不会为此事而兴奋呢。

会议由副县长杨松山主持,县委书记刘秉仁做重要性讲话:“同志们,大旱天阻碍着我们农业生产,人说“田误人只一冬,人误田却是一世人”,凡事总在人为;县委开会通过决定,要拦截西溪水灌溉田园,今天召开会议征求众人意见?布置分工任务……”莲花、东泗、东园、还有石码都表示了十分支持和赞同,而且莲花公社当场向县委会保证,需要许多人力物力,莲花公社随时随地都可以调派到现场。

这边热闹滚滚,而另外一边有一个人心情十分沉重,自头至尾没有出声发言。这个人叫:徐学文,也是榜山公社唯一一个来参加会议的人。

正如人们料想到的,现在的榜山公社已经是一片春耕的繁忙景象。榜山公社十八个大队占尽西溪水头的优势,别的公社缺水溶田,他们天然的地理位置开始大面积的耕牛犁田了。

榜山公社社员口头上有一句流行话:天大旱旱不到榜山,三年不下雨,榜山起码也保半收成。    可见榜山人保证农业生产粮食收入,他们有多大的自信和把握。现在榜山公社从书记苏海成,社长许矮以及各常委,都带职包片分管深入到各大队,指导春耕春播的具体工作。

说简单一点,众头人都不在家。在家的也只有“文官”宣传委员:徐学文。今天徐学文参加了这个会议,也等于是文官代武职。用本地话诙谐说:水缸摃破,尿壶做大。

徐学文虽然参加了这次会议,他心中也很清楚。拦江截流西溪水位必定上涨,升高了水位要淹没榜山公社的水田,那将是一场很难估计的损失。榜山本来耕地面积不算很多,这种损失所造成的严重后果,谁能承担得起啊?……

而且徐学文在榜山公社并不是常委职务,他怎能大胆地跟着人家发言表态呢?难怪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会忧心忡忡……


三、丢卒保车

榜山公社书记苏海成,听到徐学文参加“会议决策”汇报和县委电话传达,赶紧派人把大家叫回到公社开会,落实会议精神。

西溪水位每上涨1米高度,沿九十九湾:洋西、许林头、崇福、上苑、普边、文苑、翠林各大队便有三千至五千亩土地受淹没,不可否认将会造成减产失收。特别做为首当其冲的洋西大队,水田面积沉没在水里是事实的问题。而且大批民工上场,占用民房民舍包括煮饭燃烧柴草,也是一大问题。

按照县委会传达下来的消息,所造成榜山公社减产损失,县委、县政府会调拨各公社扶助。县委最要求榜山公社干部群众,要认识这场“堵江引水”的重要性,做好配合的一切工作。

榜山干部会议众人商量结果;有必要召开各大队扩大干部会议,可以传达贯彻县委会精神,落实安排各大队具体工作,洋西大队更要做具体细致的思想工作。

榜山公社办公地点设在平宁大队(林边社),社员们有一句口头话叫;“榜山头,政府尾”。当年榜山公社地域:西边从洋西算起,东边到临近石码的平宁,有了十多公里的距离。接到会议通知的洋西、许林头、北溪头、崇福等等,他们必须要起个大早,烧火煮饭吃饭,然后到大队部集合一起步行,往平宁大队榜山公社会场挺进。这样赶路时间,不少一小时半。

会议早上八点半准时开会,由榜山书记苏海成主持并发言讲话。参加会议的农民们一听到“县委会”下决定,要堵江截流引水,会场里一片议论纷纷,甚至是争吵不休。

“我们种田人,现在叫人民公社‘社员’,自古以来就是靠天公吃饭,今年大旱天下半县没水溶田,那是天公的事,跟我们什么关系?为何着要淹我们田地,让水给他们!”

“是啊!是啊!旧社会大旱天,海澄县很多人做乞食,四界(计)讨,四计分也能过日子啊……”

“下半县没水没耕作,是天公的事,我们小队的田淹去了,要怎样耕作啊?大家都没有耕种,要食(吃)什么啊?……”

说农民没有计较,没有矛盾,心里没有斗争性是不符合实际的。农民原来的本质就是小农意识偏重,要如何改变农民小农意识的观念,化解心头矛盾,那就得要考验干部们的智慧和办事能力。

今天榜山公社召开了这次扩干会议,为主也就是要来解决目前存在的这些实际问题。因为前天,榜山书记苏海成,社长许矮还有文秘一行人,趁着送开会通知单,提前到洋西大队做过细致的思想工作。今天面对着会场里社员们纷纷议论,还有喧哗争吵的反对声浪,苏海成胸有成竹要如何化解,他已经有了几分把握。

当激动的争吵声音暂时安静下来,书记苏海成在主席台上才开口说到:“社员们,同志们,我们现在是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人人平等最讲究和气团结!千万不要学旧时代的那一套:‘日头赤炎炎,随人顾性命’。新社会提倡互相帮助精神,三年前69(1960年6月9日)灾害我们榜山公社损失非常严重,莲花、东园等等公社,都向我们榜山公社伸出了援手,大米、米粉支持很多,今天换人家有困难,我们应该帮忙人家才对啊,怎么能关起门只顾虑自己呢?哪也太无人情吧……”

会场里社员们一听到苏书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番说话,顿时鸦雀无声非常安静。

苏海成用眼睛扫视一环会场,继续说:“榜山全公社目前耕田面积只有一万多亩,对比下半县十多万亩水田耕地,我们比例才占到十份之一,就是堵西溪水位上涨,淹掉榜山公社两三千亩水田事实,能够挽救换回来十多万亩水田的收成,大小头大家比较一下,这十多万亩水田粮食,要救多少人啊?要为国家多创造多少收入?难道新社会里面,还要让下半县兄弟姐妹们,再次行乞讨饭吃吗?人说:田误人只一冬,人误田却是一世人,凡事都是人做出来的,抗旱也一样,抢节气播种,时间很紧迫啊……”

会场的社员们,都把苏书记的话听进耳朵里,全场更加安静下来。

苏书记用手指着一个人,叫他上主席台上讲话。这个人走上台来对着大家说:“我是洋西大队支部书记邱程溪,原本是东园公社邱厝人,解放前有一场大旱没有粮食收成,我只有一路讨饭吃……后来到了洋西社互(给)人做后生(儿子),长大了遇到解放,我全身全意参加大队、生产队劳动。现在又是个大旱年份,县委县政府决定堵截西溪引水,我做为大队支部书记,眼看到洋西的水田将会被水淹掉,怎不会心疼呢?但是想到下半县十多万亩水田有收成,十多万人生活有着落,县委县政府又会调拨粮食补偿我们的损失,我做为洋西支部书记,我和洋西人都支持堵西溪,帮助下半县抢回大旱天灾害损失!”

邱程溪说完话,又坐回原位,大家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耳朵里。

苏书记又指着一个女社员,叫她上主席台讲话。

“我叫林兰,解放前外社嫁到洋西,我有一个后生(儿子)参加东山战役死去(牺牲了),人民政府非常照顾我。我要跟大家说;堵了西溪水,洋西大队起码有七百亩田地被水淹掉,但是想到下半县有十万亩水田收成,大头、小头对比一下,洋西大队只顾这七百亩水田,造成十万亩没收成,洋西七百亩水稻都是金子结穗,那也补不过十万亩的损失啊!”

林兰的话,大家又把他听进耳朵里去了。

最后上台来讲话,是洋西大队群众代表:郑水龟。

“反正我是一个做田人,我也不会说什么话,这摆(次)堵西溪引水,会损失我洋西大队很多,为照顾下半县大部份粮食收成,叫:顾全大局吧!我爱‘行象棋’,当有危险又会取胜,丢掉一颗小卒,让车冲锋向前夺帅取胜,这粒“卒”,就是非常有价值对吗?做为洋西人,我愿意这样做,我支持、十分支持!”

郑水龟讲完话,立即引起会场里一片热烈的掌声响起来。


四、群英会聚

榜山公社会场扩干会议开得圆满成功,这都要归功于前天榜山公社常委会商量探讨的结果;首先提早做好群众思想工作,打消自立门户小农意识的偏见,一切以抓紧生产为目标,顾全大局指导方向为重。

但是说一句实在话,自古以来榜山公社还是以大姓聚族而居,个人利益念头比较突出,开展工作往往还会遇到了一定阻力。公社常委会在这方面也已经考虑得周全,特别要贯彻县委会布置下来;配合好工作的任务。各个常委分别:带职驻队指导,安排具体工作。

社长:许矮进驻许林头,因为这里是许姓宗亲为多数。副社长:郑饭桶进驻洋西大队,洋西大队除了象镇社姓黄,其他洋西社、山北社还是以姓郑为多数。常委:方老厘进驻崇福,崇福大队社员以方姓为多数。常委:洪亚狗(九)进驻文苑大队,文苑洪厝社以洪姓宗亲为众……调兵遣将,按部就班。榜山公社常委书记:苏海成榜山点将,把工作分配、安排得稳稳当当,万无一失,静待花开结果。

公元1963年2月13日风和日丽,一湾西溪水如白练一般静静往东流淌。莲花公社先遣民工以黎明、罗坑、豆巷、山后、玉枕各大队支部书记、大队长,各生产小队、队长带领着,自负被席、自带劳动工具,如军队行军到了目的地安营扎寨。

面对着五百米宽的西溪水,从公社领队干部到各大队支部书记,每一个生产小队的社员,人人磨拳擦掌,心里充满着十分自信,只等待着指挥部一声号令,那红色的信号弹冲天升起来,众人就要全心全意投入到这场堵江、截流、引水战斗之中。

大堤坝一旦堵截成功,清澈又甘甜的西溪水,就会被导入、流进九十九湾,流经三十公里范围每一坵水田,让干裂的田土浸透软化,经牛耕犁翻发出一阵一阵泥土的芳香,感受到春的气息到来;春回大地,春暖花开。

也让那一把枞、一把枞稻秧,插到每一块田地里,如满天星星点点,茁壮成长、开花、结穗,又是一个丰收年的季节。今天他们脚踏榜山的土地,借道榜山水,又再一次跟榜山公社比高低,争亩产,夺取高产的红旗,信心满满。

这一夜星月当空,风轻夜凉,一阵一阵虫声唧唧。莲花公社社员、民工们,早早已经进入了梦乡,他们人人都在做梦;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本来西溪的河道是从九十九湾流走的,左右有象山和狮山把住水口守护着,地名叫:象镇、摇狮。漳州沃野千里,非常适合农作物的耕种,这里生活的人民没有压迫,人人平等科举兴盛,出了许多朝庭的大官,号称:乐土。

没想到漳州这方乐土却引来了赣州人的妒忌,他们有组织连夜来,打开五百米宽东流的水口。西溪水一泄千里,破坏了藏风收气的灵气。土地公发现了这件事情,连夜调派鬼神从东海背来一座山,要来填堵这里、被掘开的五百米水口。正当众鬼神们:嗨哟、嗨喽、把那座山背来,到了九龙江口入海处,结果鸡的啼声一遍遍叫起来,鬼神们真无奈,只有把小山丢弃在江海之中。于是,“鸡屿”这座小岛出现在九龙江口了。漳州每遇到了干旱,便会赤地遍野颗粒无收,以至于有许许多多的人们流离失所,逃巟外地。

而今天,社员们不相信鬼神,在县委的直接领导下,他们要用自己的行动,把这里五百米宽的江水堵截,引水进入九十九湾,进行一场前无古人的壮举,做好抗旱战斗,创造生产力量。

这一觉人人都睡得真香,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一点点甜甜的微笑。


五、热火朝天

水,它是万物之灵,也是养育万物的源泉。自古:有人为之安逸地生活,有人为之流落他乡,遭人白眼。

堵江截流“指挥部”,设置在洋西的小山头。在这里放眼望去,东西两岸“堵江”工地尽收眼底。

对面西岸陈墩一带,集聚着来自步文公社三千多名社员,投入到堵截的民工队伍,他们翘首以盼等待着指挥部的发号。

指挥部里总指挥,县委书记刘秉仁座镇。由副县长杨松山发信号弹,只一声令下;东西两岸近万名社员如万匹野马奔腾,开始投入到紧张的堵江围堰工作当中。

指挥部里面有一个人特别勤快,他跑进跑出随时听候询问。他就是洋西大队、大队长:郑流涎lah②(音:烂;口水)。他非常通晓这一带地理环境,搞好人际关系(人头熟),等于是总指挥的“参谋”。

郑流涎从小在这里打滚攀爬,对于洋西距陈墩“五百米”宽度江面水势,了解得非常的清楚。何处水深,何处水浅都在于,他的心里掌握之中。

总指挥下面有:副县长杨松山,参加工地各公社书记,水利人员,再来就是郑流涎。工程每以哪处推进,都得大家商量,再征求郑流涎意见才做决定,一切安排推进得相当顺利。只是工程量浩大,财力物力的投入出现了局促短板,特别是蔴袋、草袋方面暂告紧张。

县委方面提早就有做好分工合作的规划;将倾全县之力,共同目标是把这次堵江引水的事情办好,大后方县政府这边,由杨保成统一调度安排指挥。

当杨保成接到蔴袋、草袋催紧,他赶紧传达到石码公社。后方补给物资的石码公社干部群众,团结一条心,赶白天急黑夜,“灯光球场”灯火通明,为工地赶做缝制三万条蔴袋,投放于工地使用需要。

春风吹佛,红旗飘飘,工地上一片热火朝天的繁忙景象。东西两岸舟楫穿梭,民工们肩挑手铲,五米宽的大堤日夜推进。

工程进度到了第五天,大堤合垅口差不多只剩下一百五十米宽,问题也渐渐的发现。此时西溪江面水位慢慢升高,向下游流下的水势越来越凶猛,每丢下一块沙包,都会被水势冲走一段距离。

垅口到了一百米宽度时,投下的沙包都会被水势冲走,根本是起不了堵截的作用。若是能遇到下游潮水涨起来,两处涌力平衡进行投堵,那是最好的作用了。可是这时间正是农历廿十多,属于天文最低潮的时期,本地人叫:“小流水”。那有可能再等到大潮出现呢?……

每推进一米,都是极具挑战意义,到了垅口有六七十米,汹涌的流水简直要把堤岸冲垮。指挥部接到了消息,同时也看在眼里,人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苦苦地想着解决问题的办法。若不及时把问题解决掉,将会功亏一篑,堵截起来的堤坝被冲毀,前功尽弃。

有人说:“若是能有木桩子插到急流中,再有轻漂物堵着,减缓湍急水流,再压上沉重的沙袋,大功将可以完成堵截了缺口”。郑流涎在指挥部,向众人包括总指挥提出了看法和建议。

木桩可以给后方发出调度需要,向木材公司十万火急调运,就是要如何把木桩在急流中安插上去,这就是最需要会打木桩技术的人员。洋西大队长只是说到了,但是人员在哪里?此时,不知所以然也!……


六、运筹帷幄

总指挥县委书记刘秉仁,自从“舟中计划”以来,十数天都没有安稳睡过一觉。最近工地上全盘指挥,本来一切都比较顺利地按着研讨方案进展。今天碰上最后几十米宽缺口不能合垅,最需要打桩人才应急。说实在,这打桩人才要数浒茂、乌礁人最能打,可是这两个洲的社员并不在这次征调民工之名额,若紧调集合会战、那也得一两天时间,目前对于分秒必争工地,可以说失去了许多意义了……

若不及时把缺口堵住合垅,堤毁人伤、甚至人亡、危险事时时都会发生。假如发生了这种事情,对于这个县委书记总指挥,那将是沉重的打击啊。本人的政治生涯,真正是一个跨不过去的“坎”。但是话说回来,坎坷不平往往会磨练一个人坚强的意志;不畏艰难勇往直前。若是再说一句退缩下来吧?对不起他本人所信仰的中国共产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誓言。也会对不起四十五万龙海人民的期望,个人的历史污点更是可耻的!能够当上一个合格,龙海书记第一把手,确实是:责任多么的重大。

想到了这些;此时一阵风吹来,刘秉仁顿觉全身发冷。他急忙拿来军大衣披上,发冷的感觉还是不能消除,直打哆嗦,脸上现出了红晕。

副县长杨松山,刚好从外面巡视工地回来,看到这一切,急忙走近前一看,总指挥病了。他随即提起传话筒,走出指挥部向工地喊道:“医生、医生,这里要医生……!”

医生来了量过体温,已高烧:38、5度。医生建议马上送到县医院打点滴一一住院。

“我是总指挥,指挥部需要我,工地需要我!一点点小病,我怎么能离开工地一步!”

劝说已经没有办法,只好电话紧急告诉县里调度的杨保成,马上从县医院急调挂瓶挂针,自行车急速送达,开始给总指挥打点滴。一点一滴,随着血液循环进入身体各部位。堤坝可比是千万斤重担压在心头,还有……

正在这紧张时刻,外面喧哗着一群人;有六、七个人,吵着要求面见总指挥。

“总指挥现在身体高烧着,‘吊大针’最需要休息,你们是哪个公社?有什么急事?……”

“我们是莲花公社玉枕大队,为打桩事特别来找总指挥,你让我们进去见他吧。”

里面听到打桩的事情:“快让他们进来,都进来吧。”

原来这些要求见总指挥的人,他们是玉枕大队有:支部书记:黄狗屎。大队长:徐进德。还有支委们,特地来向总指挥请愿讨战;打桩一事。

“总指挥,我们玉枕大队漏仔洲,每年都会遭到溪流水、大流水冲毁崩岸,要及时修补最会打木桩活,这次合垅口的任务,就让我们来完成吧。我们一定会保证完成任务!”

刘秉仁听到汇报,眼睛发亮着;语重心长对他们说:“我何尝不想让你们去做?只是水流急,安全上没有把握啊……”

“刘书记请不要担心,我们不是旱鸭子,我们是水鸭子!我们会挑选水性最好的,个个都赛过浪里白跳张顺和阮氏兄弟,‘漏仔洲人无衰佋的,说到做到’,请总指挥放心吧。”

听了这些社员们多么淳朴的话;“噢、可以可以的,有你们这些话就放心了,那你们需要什么尽量说,尽管要求。”

“我们最需要船只,我们打桩的工具还在漏仔洲,只有用船去运来,就是最需要的。”

“马上办!”总指挥一口答应了。


七、大堤合垅

漏仔洲人请愿讨战,得到了指挥部答应,幸好现有船只和驾驶船只的水手都已具备,洋西至玉枕水路距离十海浬(17公里)。玉枕人连夜赶回漏仔洲,趁黎明到来之前把打桩的工具运载过来:石夯、脚手架、绳索等等。

党支部书记:黄狗屎。大队长:徐进得。经过精挑细选四、五十名健将,这些人有:蔡昌、王三耳、高耳钩、蔡木生、蔡臭头等等。其中有党员,也有突击队长,普通社员,时间不等人说干就干。

他们分成两组,每组由两只船并排抛锭稳住船只,船上放着脚手架,每根木桩有四、五米长竖起来。每组下面有四、五个人护桩,脚手架上面站着六、七个人,他们齐声吆喝,众人提起石夯再狠狠夯下。随着一声一声有节奏的吆喝呼喊,一下子一下子夯实,声音嘹亮,缺口处一根一根木桩被牢牢地竖立起来了。

最能体现玉枕人体魄健壮的风格,也正当此时了!水上作业的玉枕人,他们总会意识到;工地上有近万双民工眼睛正在看着他们,在这水流湍急、水面上近四十条汉子,赤膊着上身只穿着短裤衩,船只受水冲急,还有他们的发力摇摇晃晃,但是他们如履平地,稳如泰山。

并不是他们有什么特异之处,这就是他们平时所锻炼出来的真本事,今天经受考验也接受了众人的一场考试。

看过这个场面,当年有许多人对这件事曾经评价说到:四、五十条汉子可比是四、五十尊天神罗汉,他们轮换着使尽力气,抵制着水底里的凶神恶煞。同时也有参加了那场浩大“堵江引水”劳动,我的母亲以女性的角度,却有另外一个评价说:他们可比是四、五十朵水莲花,在滚滚的波涛中盛开怒放。

玉枕人好样的;说到做到,无衰佋(小:精液)的!

总指挥刘书记挂完吊瓶,还带着疲惫的身躯赶到了垅口处,看到玉枕人拼命着把一根一根木桩,牢牢地夯入水中,堵截垅口的希望已经有了把握。做为总指挥,他非常激动地向大伙儿一声一声喊话:“辛苦了,大伙们!大伙们,你们辛苦了!……”

下面两组人马,各由党支部书记:黄狗屎。大队长:徐进德带领的打桩社员,一听到总指挥刘书记的鼓励,大家更是干劲十足,齐声吆喝;嘿哟!嘿哟!……终于在傍晚时分,把六十根木桩整齐划一,夯在水中屹立不倒。

总指挥、刘书记,请大家放心!玉枕人一定会完成任务,说到做到,无衰佋(小)的!……

这一夜,洋西大队的人也没有睡觉。他们由党支部书记:邱程溪。大队长:郑流涎带头,挑来了一担一担茅草堆积大堤上,几梱几梱连在一起紧紧绑着。每梱有十多米长度,等待着天亮以后社员们上工,把茅草推入水中拦截木桩前,缓流水急、减缓水流量冲击,然后丢进蔴袋草袋沙包,把缺口合垅。

天地巧合,日子已交农历二月。九龙江口已经有了涨潮的出现,一切合垅口工作推进正按着他们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到了下午两点半“堵截合垅”宣告成功了。

工地上人群激动,一片欢呼声响彻云霄!

那一夜又是一个没有睡觉的夜晚,大堤合垅了堤坝的承受力更要经受水力的冲击。从总指挥到每一个社员民工,加班加点加固堤坝的抗击力,不但加宽了堤坝,每一处都有专人巡视检查,以防万一溃堤的事情发生。真正做到防患未然,万无一失的准备。


八、龙江之魂

柳树发芽,燕子飞飞,春风和熙。“奶奶说,河水涨起来的时候,爸爸、叔叔、还有姑姑,他们都会回来,回到家,他们回来耕种田地……”

莲花公社黎明大队,属于是半山半平洋地形。门口这条小河发源于双第山,流经九九坑通过小河,到了田尾山与山后港、倒港汇合注入月溪。自从去年天公不下雨至今,九九坑断流干涸,河底可以“曝粟”(晒稻谷),当然就说不上引水溶田、牛耕犁翻了。

十多天前,生产队接到大队通知;高度集中劳力,自负被席自带劳动工具,说是要到榜山公社“狮象把水口”的所在,堵截西溪水引水种田。大儿子是生产队长,带着弟弟妹妹还有上劳力的同村人,十天前都已经上工地。我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他们说门口的河水涨起来,他们都会回来。说明堵西溪成功了,他们会把水带回家,也要赶回来犁地播田。

这天中午,一群小孩子刚刚放学,正走在路上说话。其中有一个人眼快喊道:“那不是水吗?水来了,水来了……”

“奶奶,水来了,水来啦,奶奶……”

他们奔跑着,互相转告。

屋子里刚做完中午饭奶奶,听到小孙女在外面喊“水来了”,她急忙出来往河里一看;是啊,哗啦啦的西溪水,正朝着这一边缓缓地流淌过来。

奶奶满脸露出了笑容,真想不到啊,太高兴了。回想四十多年前,也是遇到了大旱天,没有水节气又来临,最是播种插秧的时候。她们村子几家人商量组织起来,引沟渠灌溉水田。想不到跟邻村引起械斗,那一场械斗双方都有伤亡,哥哥就死在那场械斗当场。从此结下了仇隙,也创下了她们心中抹不去的伤痛。

今天,社会主义国家里,这种事应该不会再发生了。天大旱没有水,县委会一召开;水都流进到家门口,共产党的恩情比天大、比海深!

这段时间以来,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水盼来了……

“奶奶,小河里的水都涨满了,爸爸他们会回来吗?”

“会回来的,当然会回来了的!”奶奶满口笑容,不停点头地回答到。

第二天、第三天,河水涨满有七、八分高了,爷爷忙忙碌碌和一群人在打理生产队的水车。

爷爷说:“可以踏车溶田了,‘清明节前播金、清明节后播银’,水来得很及时,此时灌溉犁田,趁节气清明前可以插好秧苗……”

小山村热闹起来了,男女社员们,大伙儿都回到了家。田间里、榕树下、还有晚间的灯火旁。他(她)们最喜欢谈论的话题,就是这一次参加了“堵江引水”的劳动。那壮观的场面,那万人千船的繁忙景象,还有那“狮象把水口”,安乐家园的美丽传说……

黄伯坚伯伯最赞美的就是;榜山公社的康慨作为,回来的路上他们所看到的大片被水淹没了的稻田,榜山人心里没有半句怨言,因为他们这样做就是:“舍小家顾大局”;一切为了下半县十万亩农田,能及时有水灌溉溶田,趁节气插上秧苗。还有本公社,玉枕大队漏仔洲人不怕死的冒险作为,最关键的时候发挥专长,不为自家没有水灌溉两千亩良田而计较,坚决一条心堵住了缺口立下了奇功。

千古难有的壮观场面;万人千船,齐心协力。在党的领导下;团结一条心,把每一个人的灵魂,凝成一种精神力量,这种力量无坚不摧,排除万难,付出的代价所取得的胜利和效益,可称之为:风格典范永久长存。

闽风采



郑亚水,笔名梧闽,自号"山石码'',毕业于厦门大学政治学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先后由漳州市图书馆出版《秋水白云》、《西方国际政治研究》、作家出版社出版《白云深处》、海风出版社出版《月泊龙江》等书籍,散文作品并入选《中国散文家大辞典》(作家出版社)。

2001年中国东欧经济研究会授其《企业文化一一现代企业的灵魂》''优秀社科论文一等奖'',并入选《中国改革发展论文集》(北京希望电子出版社);2009年11月,该论文被清华大学收录《n<1知网空间》智库咨文

2009年9月《新文化泛思》入选中央党校全国思想政治工作科学专业委员会编审的《科学发展观学习与实践文集》;《<兰亭序>拾遗》一文于2010年9月入选《中国散文家代表作集》(作家出版社),并荣获2010年度中国散文学会“中国当代散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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