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中医刘医生
如今都是一个孩子了。进了诊室，一言不发的往往是孩子，不停诉说病情的多半是家长。这不，又来了一位不停絮叨的母亲。虽然这孩子已经上了大学二年级，可面对询问，依然少言寡语。
这一次，似乎出血的问题比较严重，患者在烟花爆竹声中来就诊了。
“现在月经结束了没？”我问。
“没有啊，这个月来了以后就一直不停，不然我们也不会过年着急着来看医生了！”女孩没说话，母亲先抢答了。
开了头，母亲的话匣子似乎一下就打开了。“你说这孩子吧，有了什么事情也不跟我们说。她打小例假就不正常。上高中的时候我们就烦死了，为了不影响她高考，我们带她跑了多少地方，总算是把高考挺过来了。没想到上了大学，没人管了，就瞎折腾自己，学校的食堂伙食她又吃不惯，身体彻底垮了……”
小李，20岁，大学生。
初诊：2012年2月6日。
主诉：14岁月经初潮，以后月经不调，或1月2行，或淋漓不尽。每次总得10余日，经净不到10日，月经又至，至则淋漓不净，常延10日左右净。继而经闭不行。少则2月，多则3月。如是，迄今未愈。数年中，经中西医治疗，终不见好转。视其面色少华，平时食欲不旺，且每次经行大便略泻，舌质淡，边有齿印，脉细软，且四肢清冷。症脉合参，显系脾胃两虚，脾虚统血无权，胃虚则气血生化之源不足。治拟健脾摄血法。
处方：太子参12g 焦白术10g 炮姜6g 怀山药12g 白扁豆10g 焦神曲12g 仙鹤草20g 茜草炭10g 煅乌贼骨12g 红枣6枚 炒谷芽15g
另血余炭30g备用。若服药2～3剂经血仍未见净，再加血余炭10g同煎。（7剂）
此外，嘱咐她少吃粗纤维的蔬菜，如大白菜、青菜、菠菜、芹菜之类。此类粗纤维蔬菜具有通利大便的作用，容易加剧腹泻。
嘱咐之声未落，这位20岁的姑娘立刻问起能不能吃水果。抄方的学生和我都笑了。大概对女孩子而言，不吃水果，是比不吃饭还难以忍受的。可惜水果中大多性偏凉，对脾胃虚弱者不利。尤其是西瓜、草莓、猕猴桃、香蕉之类为甚。
“那么，我把这些水果用微波炉加热了再吃可以吗？”显然，小李对水果的热爱让她心有不甘。
“也不行！”我严肃地对她说，“水果的寒凉与否，不是因为它们温度高低，而是其本性是寒凉还是温热。像西瓜，被称为‘天然的白虎汤’，白虎汤是中药里寒凉方剂代表之一，你想想，中药都是煎煮了喝，都是热的，但是寒凉或者温热之性，不会因为煎煮时的加热而改变。水果也是如此。”
“那所有水果都不能吃吗？”显然，她还是不死心。
“可以吃点偏温，或者少吃点平性的水果啊！比如樱桃、荔枝、龙眼，就是偏温一点的，苹果就是偏平性的水果，这几种可以吃一点。”
“谢天谢地！”女孩长出一口气。
“注意，还有寒凉的蔬菜哦，像苦瓜之类！”我补充说。
“那没事，反正我不喜欢吃苦瓜。”
患者七日后复诊，诉说服药3剂时，经血已少，服完7剂，经血已净，同时大便成形，食欲亦略有好转。经止后，应以开胃为主，健脾为辅。旨在复其脾胃之气，以资生化之源。
处方：太子参12g 焦白术10g 鸡内金6g 炙黄芪15g 炙甘草5g 云茯苓12g 怀山药10g 白扁豆10g 仙鹤草15g 炒谷芽20g 炒麦芽20g 红枣6枚（7剂）
三次来诊，食欲增，有知饥感，大便每天一行，成形。面色略见红润，四肢清冷亦有好转。再以前方参补血之品。
处方：太子参12g 焦白术10g 炙黄芪15g 炙甘草5g 怀山药10g 仙鹤草15g 当归
10g 炒白芍10g 陈皮6g 炒谷芽10g 红枣10枚 龙眼肉10枚（14剂）
同时配八珍丸2瓶。嘱汤剂服完，继服丸剂，每次10g，每天3次，饭前用温开水送下。并嘱其母，食欲旺时，可多食瘦肉、猪肝、菠菜、鸡蛋等以增加其营养。若月经不来，无须焦急，使其气血充盈，月经自然来潮。俟下次经行时再来复诊。
两周的治疗，患者显现出恢复的趋势。续服气血双补的八珍丸，以期加速患者其恢复。
四诊：5月2日。
经行2天，色正，大便又复偏溏，食欲尚可。再以健脾摄血法。
处方：太子参12g 焦白术10g 炮姜炭6g 仙鹤草20g 茜草炭10g 煅乌贼骨12g 怀山药12g 白扁豆10g 红枣6枚炒谷芽20g （7剂）
5月份复诊出现了点小反复。仍然采用初诊时的方法。
一周后，经血已止，便溏亦成形，食欲佳。再以和胃健脾，气血双补。
处方：太子参12g 炙黄芪20g 陈皮6g 当归10g 炒白芍10g 炒川芎6g 炙甘草5g 焦白术10g 怀山药10g 云茯苓10g 红枣10枚 龙眼肉10枚 炒谷芽20g （14剂）
八珍丸3瓶，服法同前。并嘱咐其平时月经来时，再服前健脾摄血方7剂。若无其他病变，可按前方前法服用。能调治2～3个周期，自能恢复正常。后逾半年余，其母患感冒、咳嗽久治不愈而来就诊，问起女儿情况，告知前2月，月经均能如期而至，5～6天而净。
此案虽有反复，至此已收全功。
回忆下来，在初诊后，曾有抄方学生问，此人一派虚象，为何开始不用八珍汤，人参养荣之类，而从调脾胃和摄血入手，补涩交替，标本兼顾呢？
的确，此病属虚证当是无疑。但为何不用气血双补剂？
因为此人的虚弱，虽然是气血不足。但是气血的生成，在中医的理论中，是依赖脾胃的（经曰：脾胃乃气血生化之源）。而从她大便不成形（便溏），且四肢清冷的症状来看，除了气血不足，而有脾胃虚弱的问题。这就给治疗带来了极大的不便。仿佛一块田地，因为缺乏水、养分滋润，苗木的生长不够旺盛。浇水施肥虽是必须要做的，但如果苗木生长依赖的土壤，板结硬化，即使努力浇灌，仍然不能郁郁葱葱。想获得草木葱翠，必须先松土，整理沟渠，为苗木的生长提供最基础的条件。
脾胃，就好比苗木生长依赖的土壤。若不先调理好脾胃，服用补益的药物，不但起不到补益身体的作用，反而增加了脾胃消化的负担，加重脾胃的问题。这和种植苗木也是一样的——如果土壤无法承载转运水分和养料，多余的水分就很容易造成内涝，造成苗木的进一步枯萎。
若想庄稼好，就得松松土。若想气血旺，先得调脾胃！
不过女孩除了因为脾胃虚弱，暂时不能补益气血以外，还因为月经出血尚未停止，相当于板结的土壤中，还有一条深深的裂缝，水分养料还在从裂缝中悄悄地流走。故而必须先止血，此即“塞流”的措施。
故而初诊拟定的治法为健脾（松土）摄血（堵漏）。
抄方学生闻听此言，表示心领神会。
我的选择是理中汤。
人参，白术，干姜，甘草，乃是理中汤。虑其在脾虚的情况下易生湿邪，将理中汤里容易恋湿的甘草撤下，换上了化湿的白扁豆。而怀山药则是在温运脾阳的同时，兼顾阴分。
患者当月的月经仍然没有止住。止血当然必不可少，仙鹤草，茜草炭，煅乌贼骨都可以止血。仙鹤草，又称脱力草，止血的同时，还可以治疗血虚乏力。茜草和乌贼骨，系《内经》中四乌贼骨一藘茹丸，治疗血枯经闭，有收涩与通利相结合的作用。配合上血余炭，以加强止血之功。红枣和谷芽健脾和胃。
后面的治疗，基本都是按照这个思路来进行的，虽有反复，但均未超出初诊时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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