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踪影勇哥敲门的时候，我还沉浸在梦里，吃中原的烩面呢！昨晚只顾了劝酒喝酒，没吃主食，就是那极富地方特色的手抓羊肉，我也只是象征性地尝了一点。西北之行屈指算来，半月已过，每日里都是吃肉喝酒，一顿正经的面食都没见过。勇哥进得门来，说：“这酒店不提供早餐，咱得出去找点儿吃的……”我迷糊地应着，磨蹭了一会儿，才悠悠地起床。嘴里还嘟囔了一句：“这鬼天气，可真冷啊！”勇哥说：“那是，零下二十七八度呢，能不冷呀！”这时我听见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是饿的。“唉，此时吃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烩面该多好呀！”“你这一说，我的馋虫也来了。”勇哥说着，又催促说：“你麻利点儿吧，今儿个咱俩到街上找烩面吃去，……”我和勇哥开了车行驶在冷清的街道上，刚过了春节，好多饭馆都没开门营业，我们只好一边行驶，一边闲聊。聊的全是吃的：冲汤羊肉、羊肉烩面、饺子等等。肚子饿的时候，聊吃的，正如那个“望梅止渴”的故事，条件反射，还真有点儿忍不住馋虫的折磨。我们不再说话，两双眼睛都贼溜溜地扫射着街边的门面店铺，大多都锁着门。我们生怕漏过任何一家可以容我们填饱肚腹的去处。大约在街上转了二十几分钟，才找到一家开着门的饭店，招牌上写着：“大嫂饺子馆”。我朝那饺子馆的招牌看看，微笑着念道：“大嫂……”在中原的时候，和曾经的女友自己弄馅儿包饺子，我们一个擀皮，一个包馅儿，颇有居家过日子的气氛。然而，现在……想起前女友，心底未免有些酸楚，笑容也僵住了，凝固了片刻，说：“咱就吃点饺子吧？”“中，”勇哥说着，也看了看门头上的招牌，嘴里咕哝着，不知说了什么。我们把车子停好，下车向“大嫂饺子馆”走去。“你说这地方的羊肉好吃，咋就没有卖羊肉汤的呢？咱老家的羊肉汤泡着烧饼吃，那味道，嗨！可真是得劲儿呀！”“就是，这地方的人都是大块吃肉……大概不会熬羊肉汤吧？”我说着，想起了母亲做的清汤冲羊肉，舌根便儿泛起一股馋涎，羊汤的味道似乎已经到了唇齿间，母亲的影子也在脑海里清晰起来，一股酸涩涌上心头。自从那年开始Z市做生意，父母的日子过得也滋润了许多。每到冬天，母亲总是把羊骨架用斧头砍成小块，放在沙锅里熬汤，再把羊肉煮熟，切成薄片备用。吃的时候，把切好的羊肉放在碗里，放一点葱花、香菜，把煮好的羊骨头汤，冲到碗里，一碗香喷喷的清汤冲羊肉就做好了。想到此，我轻轻蠕动了一下嘴唇，喉结也跟着咕噜咕噜动了几下，好像一碗清汤冲羊肉，就在眼前冒着热气，散发着香菜、葱花的香味儿。我轻轻叹口气，说：“唉，我也想吃老家的清汤冲羊肉了。冬天回家看望他们，母亲总是给我做一碗冲汤羊肉，她说'喝了羊汤，暖和’。”勇哥叹道：“是呀，还真有点想家了。”我们边说边走，不觉间，已经进了“大嫂饺子馆”。服务员极其热情地招呼：“欢迎光临大嫂饺子馆，……。”这是几个女子开办的小型饺子馆，从老板到服务员，都是清一色的娘子军。店里两个服务员，也就二十来岁吧！她们人长得白皙淡雅宁静，没有高原红的脸蛋，水桶粗的腰身，而是淑女类型的窈窕美丽。吧台后面坐着一个收钱的女人，三十岁左右，虽然不似天上仙女那般迷人，但也是素面朝天更诱人的风格。我暗自慨叹：这“大嫂饺子馆”，还真是独具一格啊！不知饺子做得咋样？这里非常安静，我和勇哥是今天的第一拨顾客，服务员热情得让我们有点不自在。——两个服务员一起上来，一个倒水，一个递菜单，老板、先生，叫个不停。一番热情周到的引导点菜之后，一个到后台去递菜单，一个后退到两米线以外，等待我们的随时所需。勇哥对我耳语道：“这两个姑娘不像本地女人。”我笑笑，压低了声音道：“外地的？”“这地方的女人都是红脸蛋，水桶腰。你看她们。”我也笑了，说：“你还操着这份心呢，是不是想嫂子了？”勇哥不好意思地笑笑：“哪有啊？我们这些人，平时就是这样口无遮拦乱说惯了。喜欢贫嘴，不然多无聊呀！”“要说，以后得想办法让你和嫂子见面，不然我不成了老法海了？等我们这边安排好了，你把嫂子接来，让她在这县城里开个清汤羊肉馆，生意保准好。”勇哥有些羞赧，说：“我也是随便说说，可没这个心思，你多想了。”“你想了才正常，不想那就是不正常了，……。”勇哥嘿嘿笑笑，笑过之后，又说：“兄弟也该找个媳妇了，别光顾着惦记老哥呀！你也该考虑自己的事了。我像你这年龄，儿子都会打酱油了。”我尴尬地笑笑，说：“诺，饺子来了。”许是真的饿了，我不记得吃过如此美味的饺子，我和勇哥都不说话了，生怕一说话，耽误享用这美味的饺子。饺子盘已经被我们吃空了，但意犹未尽，我喊来服务员，说：“加一盘饺子，太好吃了。”服务员见我们吃得很香，面带微笑，说：“这一盘是送你们的，好吃了，以后常来。”直到此时，我和勇哥才听出了服务员的口音，我惊喜地说：“中中，以后会常来的。你们是河南人？”服务员笑了，说：“您俩一进门，俺就听出来了，都是河南老乡。”老乡见老乡，热情自然倍增。原来，这个饺子馆从服务员到老板都是河南人，跟服务员认了老乡，老板出来热情招呼，说：“这冰天雪地的，你们来吃饺子，真是感谢你们，难得遇见老乡，我去炒俩菜…….”老板还为我们加了两个菜，说既然是老乡，以后就常来呀！认了老乡，上了酒，本来是不打算再喝的，可是老板的热情，怎么能却？酒菜齐备，推杯换盏，你谦我让的，话也自然多了起来。原来这家“大嫂饺子馆”背后，有一个令人唏嘘慨叹的故事：饺子馆老板的丈夫是一个自媒体主播，也是旅游、摄影爱好者，在一次和大嫂一起到祁连山采风中，出了意外——车子抛锚，翻了车。主播（大哥）受了重伤，大嫂当时也受伤昏迷。当大嫂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夫妻已经躺在医院里了。不幸的是大嫂很快恢复了健康，大哥的生命却定格在了三十五岁。“四处青山埋忠骨”喜欢西北风情的大哥临终遗言，要与西北山水为伴。大嫂埋葬了丈夫，便在此地开了这家饺子馆。三个月之后，老家又来了大嫂的表妹，接着是表妹的妹妹也来了。两年下来“大嫂饺子馆”越来越受欢迎，四个女人，在这里安下了营寨，无论是中原来的，或西北本地人，都喜欢来大嫂饺子馆光顾。这不，刚刚过了新年，大街上的饭店都还没有开门营业，“大嫂饺子馆”就“垒砌七星灶”了。我问大嫂：“您怎么想起在这里开个饺子馆呢？而不是羊肉馆，或者烩面馆呢？”大嫂说：兄弟，这个饺子馆原本就是为了有个营生，好留下来陪你大哥的，你大哥，他独自留在这里怪孤单的。你大哥他好吃饺子，我才开了这家店，也是为了纪念你大哥，才取名“大嫂饺子馆”的。踪影 2021/9/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