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邢桂珍
午餐后，我挑些肉食，拐到原单位，想犒劳一下野猫，顺便看一眼想念的它们。
骄阳烘烤得大地滚烫，树叶好像涂了一层蜡一样光亮。
我站在白杨的绿荫下环顾四周。满目荒凉的院落杂草丛生，锈迹斑斑的铁锁守望来者，房顶上摇晃的柳树，又抽枝长高了。
我朝院子“咪咪”呼唤四五遍，吓得小鸟都惊飞了，也不见猫的影。我失落地把食物投到墙角，进屋瞅一眼曾经的工作间。
踏入门槛，一股潮湿味儿扑鼻而来。正想抬腿上楼，听到外面“扑通”一声巨响，伴随野猫的惨叫，吓得我调头冲出房门。
我房前屋后连唤带找，不见猫的踪迹，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五天后的一个傍晚，一阵风裹挟着尘土吹过窗口，天空乌云密集，我起身关窗的瞬间，恍惚听见猫的哀叫声。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急忙骑车跑去找猫。透过铁栅栏，看到了很揪心的一幕。
我壮着胆儿进院。奄奄一息的灰猫，像个螳螂，弓成虾状，浑身粘满污垢，躺在门口石阶旁，腿脚不停地抽搐，排泄物蹭在地上，一群苍蝇“嗡嗡”在身上飞来飞去。
虚脱的灰猫肚子塌陷，肋骨就像晒干的鱼骨架那般突出。它双目紧闭，扭动身子转圈滚，嘴里吭哧地呻吟：“喵……喵……喵。”
一群野猫围它一圈瘫坐在地上，伤心地盯着灰猫，声声凄厉呼唤，左顾右盼地祈求路人救助。
我像平时那样喊它：“咪咪，我来了。”灰猫果然辨别出我的声音。虚弱地回应：“喵喵……”我蹲在灰猫身旁，两手攥住皮包骨的躯干，四爪朝下，可是，灰猫全身瘫软哆嗦，腿乱蹬，无法站立。
事不宜迟，我焦急地买来消炎药，把药片掰碎塞进它的牙缝里。可是，病入膏肓的灰猫，已经失去了吞咽功能。后来，我把药物稀释在水里，灌进灰猫的嘴里，但是，灰猫的嘴已无力张合，不懂配合，灌进的药液都流到了地上。
它像毛驴拉磨一样转圈。
周围的猫，眼睛里燃烧着一团火。坐立不安，嘴里焦躁地“喵喵”。这群野猫，只有小白和小黑是它的一奶同胞，其余黄猫、灰猫和花猫等，都是其它野猫家族的成员。
它们坐在地上，以灰猫为中心，围成直径约2米的一个圆圈，每只相距差不多，个个表情严肃，眼神流露出哀伤，喉咙里发出高低不同的悲鸣，眼巴巴为灰猫祈祷，嘴里哀嚎着：“喵喵，喵喵。”
处于昏迷的灰猫，只剩肋骨处一张一合。
这时，夜幕笼罩着大地，天空昏暗，乌云滚滚袭来，“咔嚓咔嚓”地响雷在头顶炸响，雨点“噼里啪啦”砸向地面。我把灰猫抱到墙角处，拽块塑料布盖在它身上。
还没骑到家，我就被雨浇了个透心儿凉。
晚上，夜雨敲打着窗棂，就像鞭子抽我一样，为自己无法救治灰猫的病情而遗憾，也为它2岁的生命而感到惋惜。
第二天早晨，雨停了，我去看灰猫。
灰猫没有看到今天的曙光。水泥地上，虽然经过雨水的冲刷，但，还是留下了灰猫生命倒计时挣扎的痕迹。
尸体周围，野猫们依旧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注目灰猫，嘴里发出“喵喵”的哀恸。
我用草裹住灰猫的尸体，把它埋在了白杨树下。我问灰猫：“那天的巨响是不是你摔伤了？”一阵“呜呜”的旋风，像是哀乐，卷着树叶拋向半空，那是灰猫飘走的灵魂。
灰猫结束了风餐露宿的生活，去陪伴黄猫了，寻找另一个世界的生活。
送别的野猫们，围坐在树下，伸长脖颈，“喵喵”盯着新土告别。
我第一次知道猫也有属于自己的感情，也因为失去同伴而悲痛欲绝，就像人类失去了亲人一样，都来为它送行。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