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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敏求记

原文:

卷二



唐尊老子为玄元皇帝,开元二十三年敕升于《史记·列传》之首,处伯夷上。予昔藏宋刻《史记》有四,而开元本亦其一焉。今此本乃集诸宋版共成一书,小大长短各种咸备。李沂公取丝桐之精者,杂缀为一琴,谓之“百衲’。予亦戏名此为《百衲本史记》,以发同人一笑焉。


《东都事略》宋刻仅见此本,先君最所宝爱。荣木堂牙签万轴,独阙此书,牧翁屡求不获,心颇嗛焉。先君家道中落,要索频烦,始终不忍捐弃。吾子孙其慎守之勿失。


温公修《通鉴》成,自言惟王胜之一读,他人读未终卷,已欠申思睡矣。当公世而云然。无怪乎后之謏闻小生,拾一芝麻纸,便侈谈今古也。


此为吾乡顾尘客先生所披阅。先生讳大章,字伯钦,与杨、左诸公同受阉祸,名在斗杓。当其入诏狱时,有芝生一茎六瓣,兆六君子之祥,虽天公亦为之告异。今观先生点定此书,自始至终,详整无一懈笔,心细如发,晏居不荀如此,允为王胜之后之一人矣。


吾家《通鉴》有大字宋本,复有宋人手披者半部。刻镂精工。乌丝外标题周遭殆遍,尚是宋时装潢,未经今人搀订者。然总不若此本之矜重。吾辈当盥頮庄拜而后读,如臧荣绪之于《五经》可耳。


陆文裕公刻蜀本《史通》,其补注、因习、曲笔、鉴识四篇,残脱疑误,不可复读,文裕题其篇末,而无从是正,举世罕觏全书,殊可惜也。此本于脱简处,一一补录完好,又经前辈勘对精允。凡标题行间者,皆另出手眼,览之真有头白汗青之感。


宋以来论史家,汗牛充栋.率多庞杂可议,以其不讨论之过也。冯定远曰:“苏于由论刘先生云'用孔明非将也,据蜀非地也’。考《蜀志》孔明在先主时,未尝为将,至南征始自将耳。先主若不据蜀,则何地自容?此岂非不讨论之过乎”。


胡庭芳纂此书论议颇精允,绝非宋儒隅见者可比,一览令人于古今兴亡理乱,了然胸次。朱子称《稽古录》,其言如桑麻谷粟,曰“小儿读《六经》了,好令接续读去”。予于此书亦云然。但以昭烈继建安,一祖朱子《纲目》。予不敢谓温公正统为非,请俟百世之君子讨论可耳。


史而云“略”,不成乎其史矣。然古今理乱,兴废之由,荟撮于两卷中,幼学读之,颇可得其端绪,亦或童子“佩觿”之一助也。止称《十八史》者,概辽金于宋,殆与揭奚斯厘为三史。各统其所统之论,异乎所闻矣。


《通鉴博论》,圣祖命宁王权编辑。洪武二十九年九月十七日书成表进。下卷图格中,独于至正二十六年丙午,书廖永中沉韩林儿于瓜步,大明恶永忠之不义,后赐死。牧翁云:“此盖宁王奉圣祖意,特标此一段,以垂示千万世。不然,安敢以开国大事自立断案乎!”予谓沉于瓜步,记其地也。大明恶永忠之不义,痛绝之也。后赐死,明当时未蔽厥辜,而终以此正其罪也。此非宁王之书法,而圣祖之书法也。德庆一案,尽此二十一字中,又何他辞之说欤。


贤王奉藩多暇,惇诗说礼者有之,贯穿历代兴亡,提纲举要,较其良恶,千古了如指掌,盖未有如宁王者。元顺帝为合尊之子,牧翁取《余应诗》与《权衡大事记》疏通证明之。作《瀛国公事实》。而此直揭云:“为宋幼帝子、明宗养为己子”。又云:“初,明宗出猎回,遇大风雨,见寺中火光,往视之,乃宋幼帝生男,明宗取而育之,以为己子。及长,文宗忌之,贬高丽,迁静江”。臞仙之说庚申帝,正所谓大书特书不一书而己也。


《晋书》于小吏牛氏,讳而不没其实。当时修《元史》诸公,何以见不及此?牧翁《列朝诗集小序》中,详载臞仙著述,而独遗《史略》,且书瀛国公事,又不援引其言以实之,岂当时未获见此本欤。


李文子久仕于蜀,绎前闻,命郭允蹈辑成此书。起自奉取南郑,迄乎宋平孟昶。凡山川形势之险阻阨塞,悉著于篇,而附以西南夷本末终焉。方文子称其郡邑地土,标注详明。使考蜀事者不至混漫无稽,有特长焉。子观其论荆州,首吴尾蜀,若中分而与吴共之,则攻可以吴,而蜀不可以守。又论云长自江陵出襄阳,益德黄权,有一人为居守之计,庶可震撼中原,而无后顾之忧。云长既死,孔明亦未如之何矣。嗟嗟!“蜀之兴衰,系乎荆州之失。云长死,自时厥后,孔明虽鞠躬尽粹,而成败利钝悉听之于天。义山诗曰:“管乐有才真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与文子之论,适相符合。千载而下,合同一慨叹也。


今本《吴越备史》,武肃十九世孙德洪所刊。序称忠懿事,止于戊辰,因命门人马荩臣续第六卷为补遗。予暇日以家藏旧本校阅之,知其刻之非也。是书为范坰林禹所撰,称忠懿为今元帅吴越国王。自乾祐戊申至端拱戊子,纪王事,终始历然。新刻则于乾德四年后,序次紊乱,脱误孔多,翻以开宝二年后事为捕遗。他如王因衣锦城被寇,命同玄先生闾丘方远,建下元金箓醮于东府龙瑞宫。其夕大雪,惟醮坛上星斗灿然,一黑虎蹲宫门外,罢醮乃去。罗隐师事方远,执弟子礼甚恭,及迎释迦舍利,建浮图以供之,其制度皆出王之心匠,诸事皆失载。其字句纰缪处,又不知几何也。盖德洪当所见,乃零断残本,实非完书,以家王故事,急付剞劂,故未遑细心参考耳。


宋太尉德庆军节度使钱愐纂辑。愐为彭城王第三子,昭陵之甥,故记熙宁尚主,玉仙求嗣事独详。其称大父宝阁知台州回者,乃冀国公讳暄字载阳,以父荫累官驾部郎中,知抚州,移台州,进少府监,权盐铁副使时也。彭城王讳景臻字道邃,冀国第九子,建炎二年追封,故称先王。俗子以此为起居舍人彦远之笔,不知彦远乃忠逊之孙,翰林学士易之子,与彭城为再从叔侄,世次犁然,安得反有先王之称?岂非大谬乎!书此以订证之。


务观《南唐书》,详核有法,卷例俱遵《史》《汉》体。首行书“某记”,“某传”“卷第几”,而注《南唐书》于下。今流俗抄本竟称《南唐书·本纪卷第一》“卷二、三”,《列传》亦如之。开卷便见其谬,可一喟也。


是本后附《戚光音释》甚佳。光尝辑《金陵志》,搜访文献,大有考证,为当时所称许。藏书家鲜有知其氏名者矣。


记南唐君臣事迹颇详,其行文亦赡雅有致。


叟为山东人,不著名氏。清泰年中,避地江表,营钓矶以自隐。李氏亡国,追记南唐兴废事,得百二十余条,疏于此书。序云:“文惭子山之丽,兴哀则有之;才愧士衡之多,辨亡亦几矣”。读之颇为泫然。


孱守居士从吴岫本录于空居阁。赵清常本有云间夏庭芝至正辛丑跋语。吴郡朱良育与唐子畏借抄前五卷,又与柳大中借抄后五卷。其第七卷止存末后两叶,余则均之阙如也。贵与《经籍志》云五卷,不知所据何本耳。


华亭孙道明手抄本,录每事前列一题。流俗本通行削去,其间纰缪脱落,又不待言矣。


宇文懋昭于端平元年,表上所辑《大金国志》懋昭窃禄金朝,为淮西归正人,宋改授承事郎工部架阁。其所载《誓书》下,直书差康王出质,且详列北迁宗族等于献俘。可谓无礼于其君至矣。敢于表上其书,而端平君臣竟漫置不省,何也?


隆礼书法谨严,笔力详赡,洵有良史之风。具载两国《誓书》,及南北通使礼物。盖深有慨于海上之盟,使读者寻其意于言外耳。弃祖宗之宿好,结虎狼之新欢;自撤篱樊,孰当扦蔽,青城之祻,详其流毒,实有隐痛焉。存辽以障金,此则隆礼之志也。至夷契丹为国,不史而志之,其尊本朝也至矣。予特表而出之。


序文及首卷,乃陆孟凫先生手录。先生曩日视予为忘年小友,所居去予舍一牛鸣地。奇书转假,未尝三日不相见也。此为先生所赠,金浑源刘祁京叔著。京叔以布衣遨游士大夫间,文章惊暴一时,为遗山诸公所推挹。筑堂曰“归潜”,因以名其书。所记多金源逸事,后之修史者足征焉。周雪客黄俞邰《征刻书目》曰八卷,殆未见全书欤?


元之兴也,有国人族姓,服其勤劳,及定中土,有才臣硕辅,任其经画。赵郡苏天爵伯修辑名臣自鲁国至文正四十七人,采诸家墓表家传,及钜公文集汇而粹之,疏其人以舛系其事,勒成一书。昔涑水之编《通鉴》,先具丛目,继修长编,然后年经月纬,排纂记录,而全书始溃于成。苏君名此为《事略》,亦所谓先庇其史者欤。体例仿《文公言行录》、《杜大珪琬琰集》,今人读焉而不知之矣。


权衡,字以制,吉安人。编辑元顺帝三十六年事,笔之于书,曰《庚申帝史外闻见录》。所记瀛国公生男,明宗求之为子,事甚悉。其系帝于庚申者,盖以制之微词也。先君广觅是书,仅见之《眉公秘笈》中,脱落舛讹,十亡其五。予后得完本,缮写藏弃。惜先君之不及见,每检此书,即为泣下如雨。


晁氏《历代纪年》,始之以正统,次之以封建僣据,再次之以盗贼夷狄道里,而后以历代年号终焉。晁公讳公迈,字伯咎。纂辑此书,凡节目之大而关于体统者,可以概见。绍熙壬子,乐清包履常为之锓木以传。


录自汉武帝至元顺帝止。别录自王莽至明升止。又按云南自唐世为蒙氏所据,至元始郡县之。其间蒙、段二氏,虽互有兴灭,然诸夷若安南、日本、渤海等国,亦尝纪元,未有如云南之盛者。特备录之。


起自唐虞,至明隆庆元年。记载颇详。有以六字为年号者,如南诏隺拓王法之“贞明承智大同”;夏赵元昊之“天授礼法延祚”;夏李秉常之“天赐礼盛国庆”等类是也。


周威烈王元年丙辰,至明崇祯十七年甲申,共二千六十九年。概括于八叶之中,殊便检阅也。


嘉定四年九月十一日,徐天麟上进,李谌、戴溪为序。崇祯己巳闰月二日,先君校完题于后。是年八月,揆予初度。抚今追昔,为泫然者久之。


宝庆二年六月二十二日,徐天麟上进。叶时序云:“仲祥父子伯仲,俱刻意史学,各有书行于世”。仲祥天麟字也。


王溥撰。建隆二年二月奏御。明初人抄。绛云藏本勘过。


王溥纂。凡五代仪物章程,官名文法,因革损益之由,多可于此考见。


富春孙彦同广、杨侃职林而成是书。清常道人惜旧抄讹谬,借金陵焦太史本仇勘;而焦本亦多残缺,复赖此本是正之。清常又从书贾搜得宋椠本第七卷补订入。前辈好书之勤如此,惭予空蝗粱黍,展卷便欠申思睡。每睹清常手校书籍,未尝不汗下如浆也。


首卷冠以御制序,题政和心元三月一日,不知心元何谓。次九卷御笔指挥,次十卷御制冠礼。其二百二十卷,乃郑居中等所编,政和三年四月廿九日进呈者也。札子云:“悉禀训指,靡所建明”。殆有微意欤!目录六卷《文献通考》谓五卷者误。


首列太祖太宗即位仪,诸凡朝家大典,舆服制度礼文,莫不班班可考。嗟乎!杞宋无征,子之所叹,金源有人,勒成一代掌故。后之考文者,宜依仿编集,以诏来世。此书诸家目录俱不载,藏书家亦无有畜之者,尚是金人抄本,抚卷有诸夏之亡之慨。


国初祭享,一天地、二太庙、三社稷、四山川、五历代帝王、六孝陵、七孔庙、八五祀、九龙江坛、十真武宝公。此永乐正位南畿,犹未都燕时之仪注也。真武则出自成祖之独裁,宝公则犹是高皇之遗命。礼文秩然,乐章和雅,国初大儒,命笔简尽如此。


此是国初《常朝卤簿图》。按《三辅黄图》云:“天子出车驾次第谓之卤簿”。而唐制四品以上咸给卤簿。则卤簿者君臣皆得通称矣。宋王钦若为《卤簿记》;元曾巽申为《卤簿图》,今俱失传。《内阁书目》有《宋宣和卤簿图》九册全。天圣间,宋绶撰集,宣和蔡攸等重修,凡三十五卷。又有《大驾卤簿》一册、《中宫卤簿》一册,俱画本。内府之珍,人间罕睹,更不知图绘为何等也。


第一卷详列表奏公文,私书家书之式;余九卷备述冠昏丧祭之仪,《前序》云:“是书为经世之防范,礼法之大端。士大夫家采摭行之,于名教岂曰小补哉”。温公尚有《家范》十卷,与此并藏诸书塾可耳。


郑氏世居浦江县东二十五里,乡名咸德,里曰仁义。其远祖冲素处士绮,自宋建炎初同居,至元末已十世,历二百六十余年,守诗书礼乐之教弗坠。是编则其六世孙太和录《家范》五十八则,七世孙铉补续一百余则,八世孙涛又因时损益之。总一百六十八则,勒成一书,以训子弟。君子于此有感焉,圣经修身齐家之道,终古无能行之如此其久者;而郑氏子孙世守勿替,迄今循览斯编,虽百世而下,得不为之兴起乎。


魏公得秘阁所有:御史郑正则《祠享仪》,御史孟诜《家祭礼》、殿中御史范正传《寝堂时享仪》、汝南周元阳《祭录》、京兆武功尉贾氏《家荐仪》、金吾卫仓曹参军徐润《家祭仪》、检校散骑常侍孙日用《仲享仪》,凡七家。采旧说之可行,酌时俗之难废者,以人情断之,成十三篇。名参用《古今家祭礼》。而鲁斋门人王仁.颇致疑于《祭仪》一节,男女拜位,东西相向;与他书为少异,意公必有所据耳。


《略说》云:“班、周时人;妻云氏,居江西隆兴府,地名市纵。予观其规矩绳尺,诚千古良工之范围。然此等书,皆后人伪作,非真出于班也。


《营造法式》三十四卷、《目录·看详》二卷。牧翁得之天水长公,图样界画,最为难事。己丑春,予以四十千从牧翁购归。牧翁又藏梁溪故家镂本,庚寅冬,不戒于火,缥囊缃帙,尽为六丁取去,独此本流传人间,真希世之宝也。诚字明仲,所著书有《续山海经十卷》、《古篆说女十卷》、《续同姓名录二卷》、《琵琶录三卷》、《马经三卷》、《六博经二卷》今俱失传。附识此,以示藏书家互搜讨之。


《刑统赋》藏本有二:一是延祐丙辰刻本,东原郄氏韵释,赵孟頫序,后有李方中《韵释刑统续赋》;一是至正壬辰抄本,邹人孟奎解,沈维时序。


时令

《夏小正》,《大戴礼》之篇名也。政和中,山阴傅崧卿从其外兄关浍得之。关本合传为一卷,不著作传人名氏,崧卿仿《左氏春秋》列正文于前。而附以传,月为一篇,凡十有二篇,厘为四卷,重刊于至大元年。


杜公瞻注。流俗本正文与注混淆,此则旧本也。


首列图说,分四时为四卷。诸书之有涉于节序者,搜讨殆遍,亦可入之“小类家”。元靓南宋人,自称广寒仙裔。朱鉴刘纯为之序。


此是旧抄,卷中阙字数行,又失去末叶,无从补入。后见章丘李中麓藏宋刻本,脱落正同,知是此本之祖。盖因岁久,墨敝纸渝,字迹不可扪揣,故抄本仍之耳。


费著元人,记成都岁时嬉游之盛。予得之于癸巳老人,命侍史重录之。


月十有二而成岁,其盈虚消长之数有差;候气之运各异。涵虚子谓饮食起居,必顺天道以宁化育,故纂此书以备月览。于摄生之道可谓详矣。前载《岁占图》,后附《天地混元》之数及《三元八会》等辰。其以“中元”为丁令威救母之日,释氏谓之目莲,未悉其所本何自,姑识于此,以俟博闻者。


书成于洪熙乙巳、刊于景泰乙亥,视前人训释月令。颇加详焉。


器用

嘉靖辛丑刻于金阊。此乃旧抄也。


卷终一行,“阜昌宋隆夫书”,不知何人。内称“大元皇帝”则为元人无疑。后有匏庵先生跋语。清常道人得之赤岸李氏。


汲郡吕大临《次考古图》成,并识古器所藏于目录后。秘阁太常内藏外列三十七家,即后记谓阅之士大夫,得传摹图写者,盖非朝伊夕矣。其《续图》五卷,《释文》一卷,《文献通考》惧不载。岂贵与及诸藏书家,都未见此本耶。


间以元刻仇校,牴牾脱落,几不成书。此系北宋镂版。予得之梁溪顾修远,洵缥囊中异物也。后为季沧苇借去,屡索不还。耿耿挂胸臆者数年。沧苇殁,此书归之徐健庵。予复从健庵借来,躬自摹写,其图像命良工绘画,不失毫发,楮墨更精于椠本。阅之沾沾自喜。嗟嗟!此书得而失,失而复得,缮写成帙,予之嗜好,可谓勤矣!然聚散何常,终归一慨,学者唯以善读为善藏可耳。


《博古图》成于宣和年间,而谓之重修者,蔡绦曰:“盖以采取李公麟《考古图》在前也”。至大翻雕而仍谓《重修博古图》,未知所修何事?循名责实,岂不可笑。“是书雕造精工,字法俱模欧阳,乃当时名手所书,非草草付诸剞劂者”。凡臣王黼撰云云。元版都为削去,殆以人废言欤!


《泉志》鄱阳洪迈撰。嘉靖壬午秋,茶梦庵抄本。


元至大二年十月,诏以历代旧钱与新钱并行,是书成于三年季春。


万历乙巳,清常道人校录孙兰上本。


苏易简集《文房四谱》,徐骑省序之云:“笔砚纸墨为学所资,不可斯须阙。予亦好学者,览此书而珍之,故为文冠篇,以示来者”。此序是牧翁手录,通本皆经勘勘对疑误,读者其善视之。


《砚笺》四卷,高似孙修《经籍志》作一卷,误也。昔人言吴融《八韵赋》,古今无敌,惜乎亡来已久。此存得《古瓦砚赋》一篇,应录入《子华诗集》中。


友字友仁,苏州人。善为歌诗,工八分隶楷,博极群物。辟小室仅可容膝,清坐竟日。自号砚北生,著《砚北杂志》,槜李项氏刊行之。其原本今藏予家。又著《墨史》,纂魏晋宋墨法三人,唐及五代墨工二十人、宋一百七十人,附以高丽、契丹、西域、金国。其搜访可谓不遗余力矣。又云:“新罗墨有蝇饮其汁立死者,不知用何毒,亦异闻也”。


《新纂香谱》河南陈敬子中编次。内府元人抄本。凡古今香品、香异、诸家修制、印篆、凝和、佩薰涂傅等香,及饼、煤、器、珠、药、茶,以至事类传、序、说、铭、颂、赋、诗莫不网罗搜讨,一一具载。熊朋来序之云:“陈氏《香谱》,自子中至浩卿,再世乃脱稿,可谓集大成矣。古人命笔,虽小道不敢聊尔成书,今人偶撮一二零断“香谱”,刊入类书中,沾沾夸诩。真不满鬻香长者之一笑也。书馆琴窗,萧晨良夜,静对此谱,如烧大象藏香一丸,兴光网云,覆甘露味国,尔时鼻观先参者,为何如也。


详论弓弩箭之制,其称“跷蹬弩’。张宪伏之于中林,而捉真珠;郎时俊用之于射狐关,而败四太子。殆是绍兴年间经进之书也。


食经

予拟筑一室,颜之曰“养生主”。而列一联于其旁云“也饮酒,也啖肉,素心何必素口”;“自担柴,自运水,劳力不肯劳神”。或惎之以远庖厨之戒,不觉失笑。今观忽思慧此书,又兴“食肉者鄙”之虑矣。


予非知味者,过屠门而大嚼,固未必然。但嘉宾互对,促席行杯,肴核方圆,食单似不可不讲。此于蔬菜肴馔造法颇精致,其亦山家清供之一助欤。


遂宁王灼晦叔撰,书凡七篇。古有柘浆、蔗饧、石蜜、蔗酒,而无糖霜。唐太宗遣使至摩揭陀国,取熬糖法,亦似今之沙糖,不言作霜也。大历间,有僧号邹和尚者,登伞山结茅以居。因取蔗糖为霜,流传其法,凡耕种蔗田事宜,及糖霜户器用,琐碎采掇,悉著于篇。


种芝

祥符元年,王钦若献芝草八千一百九十三本,又献泰山芝草三万八千余本。六年,丁谓献芝草三万七千余本;七年,又献九万五千本。予每笑人主侈言符瑞,臣下贡谀者,不独野鸟可以为鸾,既朝菌咸可名芝矣。今观修静此图,令人兴童初萧闲之想,良常有芝号萤火,人得食一枚,心中一孔明;食七枚,七孔明,便能夜书,宜补入此图之后。因思祥符君臣,当时若见此书,更不知作何等妄谈也。


白云仙人,不知谁何,图灵草五十四种,而附以歌,皆世所未见未闻者。苟非位秩仙班,恐难遇此灵草也。


《玉蕊辨证》旧藏宋刻,后亦归之泰兴季氏。此从宋刻摹写者。


曹溶得《宝祐维扬志》,知花始末,编成新集,首之以考证遗事,继之以诗文。所载张三丰与丘汝乘辈,游蕃厘观,取水噀八仙,变为琼华,香闻十余里。三丰即于是夕遁去。汝乘诗云:“不知今夕游何处,引鹤同栖贯月槎”。其事独见于此。


成化丁未,四明杨端木辑《琼华考》成。凡古今序记诗赋,都为一集。流览之余,恍如枯树回春,唤醒琼华之梦也。


樊迟请学稼学圃,夫子目之为小人。彼垄上辍耕,闲园种菜者,殆何如耶!伊予樗栎庸材,为时所吐弃,倦而退耕于野,涤场除地,类老圃所为;瓜塍豆篱,参错于牛栏豚栅之旁,中筑室,颜曰,“小人斋”。时时偃息其所。白木几上,堆《种树篇》、《探春日记》、《汝南圃史》、《树艺录》等书。随意披览,颇遂息机摧撞之志;间或勤其肢体,辄课督便了,芟繁治秽,探掇嘉蔬硕果,与妇子相顾而乐之,更不屑咏南山之萁豆,击缶而歌呼呜呜也。或曰:“夫子之称小人,犹佛家之谓小乘云尔。凿混沌者,一日凿一窍,至七日而混沌死。子今蔽影蓬庐,等诸逃虚空者,卷龟壳而蛤蜊,期与汗漫游于九垓之外,为不可雕之朽木,真混沌所弗如,岂非小人之尤者欤!借以名斯斋,谁曰不宜?”予时方读贞木书,听之欣然笑,推卷而起,据槁梧以仰视云汉,松涛洒面,不辨天首之为乙为凫也。聊识其语于卷末。以记岁月云。时乙丑重阳前一日。


豢养

晋张华著,从元抄录出。流俗本刊于《百川学海》中者,文注混淆,改尽旧观矣。


樗庵居士校猎平原,知鹰之性能搏而不能击;鹘之性则击搏皆能。又知鹘类有二:鸦鹘体小而胆勇,性训易调习;兔鹘体大而性刚,为难调,间有能者,则远胜于鸦鹘。且深悉所以养饲调习,形相美恶,故著《鹘谱》十篇,其十终以“俊鹘擒鹅”。二十图,图各有名,系以诗,虽纪一时之兴会,亦可见永乐中隆平气象,奉藩多暇,习骑射于田猎之中,为足乐也。


此内府藏本,鸽房录出者。其名自“嘉兴花”、“劈破玉’至“卧泥挟翅”共九十四种,逐种详论之。据云直省异样异色者尽于是,噫!亦奇矣。


《蟋蟀经》相传贾秋壑所辑。其于相辨喂养调治之法咸备,文词颇雅训。牧翁诗中“更筹帷幄,选将登场”句,采其语也。予昔藏徽藩芸窗道人五采绘画本,为季沧苇豪夺去。兹则绛云楼旧抄本也。


传记

唐阆州晋安县主簿王罐进。述黄帝修行道德诸事。


阙撰者氏名。注引《刘恕外纪》,殆是宋人所著欤?


孱守居士空居阁校本。《广记》删《玄灵》二曲,及《十二事》篇日,又脱《朱鸟窗》一段。对过始知此本是完书。


杂记汉武以后事。虽名外传,实与汉武无涉。


一是锡山秦女操绣石书堂本,与新刻颇异,一是陈文烛晦伯家本,又与秦本互异。今两存之。


杨彦渊《笔录》云:“口上曰髭,颐下曰须,在耳颊旁曰髯,上连发曰鬓”。髯之不得混须也明矣。汉《朱博传》:


“奋髯抵几”。《蜀志》:“犹未及髯之绝伦逸群”。《黄香责髯奴辞》“离离若缘坡之竹,郁郁若春田之苗”。古人描写髯之修美,并未言其虬也。老杜《八哀诗》“虬髯似太宗”。《酉阳杂俎》:“太宗虬髯,常戏张挂弓矢”。《南部新书》“太宗文皇帝虬髯上可挂一弓”。盖虬髯字之有本若此。今人安得妄改为虬髯客乎?考其缪始于《红拂传奇》。流俗承讹已久,故此以正之。


天地秽浊之气,生凶庸贪猥之徒,凡弱下愚之类,以败坏国家,未有甚于宋之政宣年间者也。成都费枢采经摭传,类次《廉吏传》成,序于宣和己巳,其言曰:“迩者奸臣当路,群枉并进;官以贿受,冗滥多门;汉世赃吏,禁锢子孙,三世不得入仕。今愿以此为献。”果哉!费君敢言,不避权恶,志在疾世忧国,借此书以寓激扬之意,夫岂无谓而苟作者。何邦基云:“载公孙弘而不没其忌害之实,载牛僧孺而不舍其朋党之罪,所学实有以助史官之赏罚,是又浅之乎其知之矣”。


《谢谔孝史》:《君纪》五卷、《后德》一卷、《宗表》四卷、《臣传》三十五卷、《妇则》二卷、《文类》二卷、《夷附》一卷,总计五十卷并序目。淳熙十五年三月八日状奏投进,教授臣张纲校正,作后序。


此书世罕其传,予从印宋本抄录,藏之家塾,以示子孙。欧阳玄序番阳《杨玄翁忠史》,嘉其是非枉直,了然不缪于古人。且谓“是书果行,书之幸,世之幸也。”予于《孝史》亦云。


袁陶斋藏书后归秦四麟又玄斋,流传至允伽居士春雪楼。三君皆好古硕儒,所藏率多旧抄本。故其书正定可传,览者勿忽之。


前集轩辕皇帝至赵元阳止;后集无上元君至孙仙姑止。盖以女仙故而为之区分也。浮云山道士赴道一编修,前有表,进之昊天上帝,未免浮而夸矣。


辛丑孟冬初旬,吾邑西乡迎神赛会。先期王示梦里人云:“红豆庄有警,廿八至初二,须住护持,过此方许出会。”是日,牧翁赴李石台使君之约,入城止宿山庄,其夜盗至,而公无虞,王之灵实庇焉。公斋心著是书者,盖所以答神祐也。


元季巴郡胡琦编刻《关王事迹》。嘉靖四年,高陵吕楠复校次刊之,名《义勇武安王集》。公取二书,次第厘定,考正删补,而谓之重编者,因名仍吕公之旧耳。公又取钱唐罗贯中撰《通俗演义三国志》及《内府元人杂剧》,摭拾其与吏传牴牾者,力为举正。而予于此亦有疑焉,神座右塑立周仓像,传来甚久。遍考书史绝无其人,仅见于小说传奇,岂可为据。今王之庙貌遍天下,罕有核及此者何也?且如桓侯字益德,而流俗本竟刊为翼德,内府板《演义传》尚未之改,岂不可笑。或有为之说者曰:“桓侯名飞,揆厥字义,焉知非翼德乎?”予笑语之曰:“如子云云,岂独桓侯宜此字;即王之讳羽,亦应移此字字之矣”!其人懡  而去,并书之以发一笑。


嘉熙己亥,三山周秉秀纂类。一世系,二封爵次第,三显应事迹,四正讹,五祠宇,六生辰,七事始,附杂编八。威济侯方使者,王讳渤,清河张氏,相传生于汉代,吴兴郡乌程横山人也。王一妃、二夫人、九弟、五子、一女、八孙,集载之甚详,询为祠山典故。惜乎世罕其本,人见之者鲜耳。


此书载雷神出处甚详,灵异可怪。按《太平寰宇记》:“贞观八年,改东合州为雷州,雷公庙在州西南七里,咸通十二年置。”并未及雷神事,止云俗候雷时,具酒肴奠焉。法甚严谨,有以彘肉杂置食者,霹雳即至,是神之肸蚃亘古如一也。宋元时封诰,班班可考。飞来铜鼓,犹在庙中,后人焉得以语怪诬之。但《纪事》云:“神生于汉朝”。未知古圣人烈风雷雨弗迷;迅雷风烈必变。彼时司之者又何神也。


《杜诗》《诸将篇》:“昔日玉鱼蒙葬地”,以此书“刘门奴”事注之,流俗本误为“明奴”,非也。考之《广记》善本亦然。丙午夏,沧苇邀予渡江,校刊牧翁《草堂笺注》。日长苦志,数月始溃于成。后偶以事还家,忽为妄庸子改作“明奴”。且行间多以方空界字,可恨也。


开成五年翱在檀溪述。虚舟道人云:“萧氏自瑀至遘,八叶宰相,阀阅之盛,有唐莫与之比,而《卓异记》不及,何耶?按翱书成于文帝时,焉能下记宣、懿、僖三朝事?虚舟之跋,殆亦未之思也欤!


乐史集汉魏以来至五代卓异事,都为一集,撮神仙殊异者附于后。惜其所撰《续唐卓异记三卷》失传为恨耳。


《颜氏家训》云:“《列女传》刘向所造,其子歆又作颂。终于赵悼后,而传有更始韩夫人、明德马后、及梁夫人嫕,皆后人所羼,非本文也”。今此本始于有虞二妃,至赵悼后,号《古列女传》。周郊妇至东汉梁嫕等,以时次之,别为一篇,号《续列女传》。颂义大字,列于目录,前小序七篇,散见目录中,颂见各人传后,而传各有图,卷首标题“晋大司马参军顾恺之图画”。盖颜氏所云,而苏子容尝见江南人家旧本,其画为古佩服,各题其颂像侧者,与此恰相符合,定为古本无疑。千载而下,睹此,得存古人形容仪法,真奇书也。牧翁乱后入燕,得于南城废殿。卷末一条云:“一本永乐二年七月二十五日,苏叔敬买到”。当时采访书籍,必贴进买人氏名,郑重不苟如此。内府珍藏,流落人间,展转得归于予,不胜百六焱回之感。


世传孟姜女为范杞梁妻,予暇日考之,盖所谓俗语不实,流为丹青者,此类是也。《传》“襄公二十三年,莒子获杞梁。齐侯归,遇杞梁之妻于郊,使吊之。辞曰:'有先人之敝庐在’”。杜注:“杞梁即杞植”。刘向《列女传》:“庄公袭莒,杞梁战死,妻无子,枕其夫之尸于城下而哭。十日而城为之崩,既葬。曰:'吾何归矣?’赴淄水死。君子称其贞而知礼”。崔豹《古今注》曰:“《杞梁妻》,杞殖妻妹朝日所作,殖战死。妻曰:'上无父,中无夫,下无子,人生之苦至矣。’乃抗声长哭,杞都城感之而颓,遂投水死。其妹悲其姐之贞操,乃作歌曰《杞梁妻》”。梁,殖字也。是杞梁去秦筑城时,已三百四十余年,安得以此牵合耶?考《孟子正义》亦有“或云其妻盂姜”之说。讹以传讹,知其来已久。然谓“或云”者,正疑而未必之辞。


贯休《杞梁妻诗》云:“秦之无道兮四海枯,筑长城兮遮北胡;筑人筑土一万里,杞梁贞妇啼呜呜”。抑何不考《左氏、刘向二传》及《古今注》,竟以杞梁为筑城而死乎?今此集云:“女姓姜,楚地沣人,行一,故曰孟姜,秦始皇筑长城,夫范郎往赴其役,久不归,制寒衣躬往送之。至则范已死,痛哭城崩,沥血求夫骨,函归。行至同官山,力竭死,土人即其遗骸立祠以祀。”自元及明季,诗文盈帙,尽略杞梁之名,而独称范郎者,殆有所考而云然欤!千百年来庙貌犹新,灵异如昨,一种贞烈之气,自在天壤间。予故录而存焉。


谱牒

牧翁书赵太史《鲁游稿》后,极称《东家杂记》、《祖庭广记》诸书,而惜乎未见也。壬戌冬日,叶九来过访草堂云:“有宋椠本《东家杂记》”。因假借缮写,此书为先圣四十七代孙孔传所编。首列《杏坛图说》,记夫子车从出国东门,因观杏坛,历级而上,顾弟子曰:“兹鲁将臧文仲誓将之坛也”。睹物思人,命琴而歌,其歌曰:“寒暑往来春复秋,夕阳西去水东流,将军战马今何在,野草闲花满地愁。”考诸家《琴史》俱失载。附录于此,详其语意,未知果为夫子之歌否也。


先圣四十九代孙莘夫名琬,宋乾道二年任临川丞,遂家于此,为临川始迁祖。正德癸酉,吾虞陈言知抚州,编此序之。盖孔氏临川族谱也。


嗣汉四十二代天师冲虚子命传同虚编次。宋潜溪序其简端,其子蓍山公又自为序以行。纪载详赡。中称三十代天师讳继先者,宋崇宁二年,投符解州盐池,磔蛟死水裔,上问“用何将?”随召关羽见于殿左,上惊,掷崇宁钱与之,曰“以此封汝”。世因祀为“崇宁真君”。可补神逵之阙遗也。


记“人物”者何防乎?盖昉乎“古今人物表”欤?景濂先生,具一代史才,为此书,斤斤不苟。先之忠义孝友,次之政事文学,而以贞节终焉。夫浦阳为婺属邑,仙华月窟,毓灵孕秀,实人才之渊府。今登此记者,上下数百年,录此二十九人,其载笔郑重若此。世之文士好扬富贵,而没贱贫;先生立言惟公,即匹夫列女,咸使光照后裔,真有古良史之风。今之易视邑乘,俾檮昧孟浪之夫,亦得操觚从事,而秉厥成者,一任其鬼执宫以自雄。阅此能无世降文靡之愧乎?记中王万自浦阳迁居常熟,为人物中之杰出者,先生特标于凡例。《邑志》未知存其氏名否?


科第

唐末,进士不第,坎廪失职,如王仙芝辈倡乱;而敬翔、李振之徒,亦皆进士之不得志者。宋祖深鉴其故,广开科举之途。开宝二年三月壬寅朔,诏礼部阅贡士十五举以上,曾终场者,具名以闻,特恩各赐本科出身,此特奏之名所由始也。


景德二年三月丁巳,李迪等进士及第,赐特奏名五举以上,本科六十四人,《三传》十八人,同学究二十二人,《三礼》四十四人,年老授将作监主簿三十一人,特奏之名所由立也。祥符八年,又以人多而裁抑之。特奏名并赴殿试,是后循以为例,故终宋之世,其祸患皆起于夷狄;而中国士子,虽潦倒场屋,穷老尽气,无自弃于盗贼,如唐末之乱者,岂非宋祖之明虑远哉!


此录后列特奏名一人,殆犹存告朔饩羊之遗意欤!第五甲第九十名朱熹字元晦,小名沈郎,小字季延。王同轨记其详于《耳谭》中。余考宋朝《登科录》,唯此与“宝祐四年者”仅存,则知此录之传,盖以文公故而垂之久远耳。


高似孙《纬略》,裒录唐之科目,凡六十二科。晁氏《读书后志》:“《唐制举科目图》一卷,不题撰人。凡七十六科”。王应麟《困学纪闻》云:“唐制举之名,多至八十有六,故当时谓之科目。自王安石罢诸科,后之进士,有科而无目矣。”今所传《宝祐四年登科录》,宋末称为“文天祥榜进士”。盖制科以人为重也。明太祖洪武四年、十七年开科,十八年会试。循元旧例,作经疑试士,至二十一年始定三场之制。三百年来,灯窗小生,熟烂时艺,影掠论策,刺取荣名利禄。自通籍以还,未闻仕优则学之大夫,是又人以制科为重;而非制科以人为重也久矣。先正丘文庄公言:“士子有登名前列,不知史册名目,朝代先后,字书偏傍者,可不悯哉!可不叹哉!”大有为之君,作师于上,仿汉唐宋射策决科,诗赋取士之法,一洗制义陋习,重兴儒雅,岂非斯文之大幸欤!


地理舆图

乐史序云:“从梁至周,郡国割据,更名易地,暮四朝三。撰《太平寰宇记》自河南周于海外,若贾耽之漏落,吉甫之阙遗,此尽收焉。”予考之唐分天下为十道,后又分山南江南为东西道。古今山河两戒之区别,至于斯为尽善,而此书因之,且较详于《九域志》,宜乎乐吏之自以为无挂漏也。祝穆《方舆胜览》,止南渡半壁天下,识者能无兴“小朝廷”之慨乎!


纪胜者,凡山川人物,碑刻题咏,无不搜集。首临安以尊行在,而幅员之版图未复者不与焉,亦祝穆之例也。镂刻精雅,楮墨如新,乃宋本中之佳者。


昔者陆孟凫先生有影抄宋刻《水经注》,与吾家藏本相同,后多宋板题跋一叶,不著名氏,余因录之。其跋云:“《水经》旧有三十卷,刊于成都府学宫。元祐二年春,运判孙公始得善本于何圣从家,以旧编校之,才三分之一耳。乃与运使晏公委官校正,募工镂板,完缺补漏。比旧本凡益编一十有三,共成四十卷,其篇帙小大,次第先后,咸以何氏本为正。元祐二年八月初一日记。”详观跋语,是本在当时盖称完善,惜后人无翻雕之者,余故备录此跋,以告世之藏书家。


以九州配周天度数,而以十二时分十二分野,各隶之以二十八宿,离之合之,规布星辰于指掌之中,真奇书也。


《晋天文志》十二次分野,始角亢者,以东方苍龙为之首也。唐十二次始女虚危者,以十二支子为之首也。今以斗牛为星分之首者,日月五星起于斗宿。古之言天者,由斗牛以纪星,故曰星纪,则星纪为十二纪之首,而斗牛又二十八舍之首也。


此书圣祖命属稿于犁眉公铁冠道人,洪武十七年甲子闰十月二十七日进。始于斗牛吴越分野,首著开天之神功,终以云汉之末派,龟鱼丽焉。即一书之始终,可作运命论读矣。后之修《明史》者,于此征《舆地志》,更何烦他求乎?


石湖著《吴郡志》成。郡守具本欲刻,时有求附某事于籍而弗得者,哗曰:“非公之笔”。刻遂中止。书藏学宫,绍定初元,李寿朋以尚书郎出守,始增所缺遗,订其脱误,而刊行之。宋椠本书籍,注中有注者,惟此及高诱《战国策》,他则未之见也。


余知《古渚宫旧事》十卷。今止存前五卷,余五卷亡来久矣。


后序云:“此两卷在洪巾箱中,尝以自随。”则原书为二卷无疑。流俗本妄分六卷,谬甚矣。章丘李中麓所藏,卷仍上下。但每事标题,又分自甲至癸。殆犹存子骏《汉书》之旧欤?俟博识者详论之。


建康楚金陵邑,秦改秣陵,吴改建业。晋愍帝讳业,又改为建康。元帝即位,称建康宫,五代仍之。许嵩举吴首事之年,通西晋东吴以迄南朝事,勒成一书,名曰《建康实录》。黄子羽藏,嘉祐年间镂本,吾犹及见之。此则子羽家小胥所抄也。


清常道人跋云:“岁己亥,览吴馆刻《古今逸史》中《洛阳伽蓝记》,读未数字,辄龃龉不可句。因购得陈锡玄,秦酉岩、顾宁宇、孙兰公四家抄本,改其讹者四百八十八字,增其脱者三百二十字。丙午又得旧刻本,校于燕山龙骧邸中,复改正五十余字。凡历八载,始为完书”。清常言仇勘之难如此。予尝论牧翁绛云楼,读书者之藏书也;赵清常脉望馆,藏书者之藏书也。清常殁,武康山中白昼鬼哭,嗜书之精爽若是。伊予腹笥单疏,囊无任敬之子异本,又何敢厕于墨庄艺圃之列。然绛云一烬之后,凡清常手校秘抄书,都未为六丁取去,牧翁悉作蔡邕之赠。天殆留此以佽助予之《诗注》耶!何其幸哉,又何其幸哉!


幽兰居士孟元老,追叙东京旧游,编次成集。缅想曩昔,如同华胥梦觉,因名《梦华录》。书成于绍兴丁卯,去靖康丙午之明年,又二十一年矣。南渡君臣,其犹有故都之思,如元老者乎。刘屏山《汴京绝句》“忆得少年多乐事乡夜深灯火上樊楼”。盖同一寤叹也。


予衰迟婉晚,情怀牢落,回首凄然,感慨又甚于元老。今阅此书,等月光之观水,但无人为除去瓦砾耳。


往予读南濠文,见其跋吴自牧《梦粱录》。凡临安时序、土俗、坊宇、游戏之事,罔不毕载。盖继元老《梦华》而作者,私心窃慕之,而未由觏其书。斧季从辇下还,解装出书二百余帙,邀予往视,皆秘本也。因笑曰:“仆顷游南昌,空橐抵里。途次作得诗三十余首,每诧于人,此行可为壮游矣。彼烯竿牍,问苞苴,累累若若者,诚不以易我奚囊中物也。子今搜奇觅异,捆载秘书而还,视予几句穷途酸语,所得不已辽乎”?斧季叹曰:“浪迹两年,来尝遇一真好书人,归而求之于子,有余师矣。当悉索以供缮写,毋烦借书一瓻。但视世之梦梦粥粥,假牧儿之盖,而乞邻女之光者,我两人好尚之异同,为何如耶。”予因次第借归,自春徂秋,十抄五六。《梦粱录》亦其一焉。嗟嗟!近代藏书家,推章丘李氏,金陵焦氏,王孙则西亭之万卷堂。汴亡,竹居文史,尽随怒涛去矣。灰劫之余,未知金陵图籍犹有存焉否?今斧季所购,乃中麓秘藏之物,予不敢忘其所自,遂因类牵连,书之如此。’


《武林旧事》流俗本止六卷,予从元人抄仇先生所藏,录得后四卷。乾淳奉亲之事,今昔所无,阅之不胜惋叹。后过吴门书肆,又购得一本,校此添补数则,并录入《泗水潜夫前序》一篇,此书始无遗憾矣!


放翁于乾道五年十二月六日得极,差通判夔州,以久病未堪远役。至次年闰五月十八日晚,始即路,十二月二十七日早至夔州。凡途中山川易险,风俗淳漓,及古今名胜战争之地,无不排日记录。一行役而留心世道如此,后世家祭无忘,盖有素焉。卷中所记“慈姥矶”,即南唐矾若冰献策作浮梁渡王师处。而《宋史》作樊若水,未知孰是?附识于此。


起帝喾九州,至元末群雄,悉以明朝华夷区域为总要,复朱界其间,标举历代地理于上。凡古今山水名,及一行山河两戒图咸载焉。昔谢庄分《左氏经传》,随国立篇,制成木方文图,山川土地各有分理,离之则州别郡殊,合之则宇内为一,后人叹美之,以为绝学。此书精心苦志,不减希逸,惜乎名氏翳如,为之浩叹。


唐贞观初,因山川形便,分天下为十道。一曰关内;二曰河南;三曰河东;四曰河北;五曰山南;六曰陇右;七曰淮南;八曰江南;九曰剑南;十曰岭南。开元二十一年,又分山南、江南为东西道,增黔中道及京畿、都畿,置十五采访使,检察如汉刺史之职。夫所谓江南东道,理吴郡,今苏州也;江南西道,理豫章,今南昌也。是东西之分,并在大江以南,不得如今之但称江西也。元起朔漠,四履所至,比隆前代。立中书省一,行省十有一:曰岭北;曰辽阳,曰河南,曰陕西,曰四川,曰甘肃,曰云南,曰江浙,曰江西,曰湖广,曰征东。考江西省名至是始大定。盖因江南西道设省,误省南字之谬耳。不知南昌可称江西,则苏州竟谓江东可乎。


明兴,圣祖肇造区夏,分天下为两京十三省。独江西之名,仍其讹而弗改,殊所不解。然古今地图,莫详于明代。盖天下定于一,幅员所被者广耳。吾家藏《统舆图》,南北直隶及各省郡县,以至边防海道,河图运漕,外国属夷,靡不考核详载焉。图如蚊睫,字若蝇头,缮写三年而后成。彼柏翳所图,章亥所步,不出户庭而列万里职方于几案间,岂非大快事欤?宝护此书,便可压倒海内藏书家,非予之伪言也。


《舆图》桂萼撰。两京、十三省、四夷,约而为图十六。嘉靖八年六月初一日进呈,奉旨誊写副本留内阁。


图共一百三十有四,五采绘画,精妙绝伦。博采《朝贡典录》、《四夷考》、《岛夷志》等成书,核而可稽,昔人作《王会图》,亦不是过矣。此等书,人间绝少,惟吾家有之,披视之间,洵足惊人。《蜾虫录》杂采《山海经》异状图之,不足存也。


唐分广南为广南东路,广南西路。后人省文,但称广东,广西,如江西之例。承讹袭谬,其来已久,无识者正之,良可慨也。此称《岭海舆图》,其田姚虞撰。虞于嘉靖年间,按部广东,著此书为图十二,各系以叙记,其言虽简,而要者咸得考焉。


赣为古之虔州,国朝开府于此,故称虔台。东则福建漳南道汀州府八县;南则广东岭南道、南韶道、南雄府二县、韶州府六县;北则江南岭北道、湖西道、南安州四县、赣州府十一县、吉安府五县;西则湖广郴桂道、郴州五县,皆抚属之地。长沙李棠镇临于此,移行各道府县,详考境内陆形,画图贴说,汇成此帙。六道七府州之险隘,了然如指掌矣。


万历三十年二月,副总兵麻承训将所属山右燕建四路,自山海关南海口靖虏一号台起,至建昌路白道子地方交界,白草洼一百四十五号台止。边墙丈尺,台墩烽堠,一一画图贴说开极,诚聚米画笏之心事也。


前有总图,后分极冲、次冲诸图。榆林乃九边保障之首,总辖三十六堡,边墙一千二百里,余肃敏建设于前,文巡抚增修于后。隆庆三年,蒲坂冯舜渔著此图说。


许论进《九边图论》,《图》留览,《边论》经兵部看详。极奖与之。


三省者,浙江、南直隶、江西也。奸民矿徒,往往啸聚挖掘。隆庆元年,颂行此《图说》于各属,以稽考禁止之。


建昌所部夷九种。嘉靖戊子夏,备兵使上蔡周汝勤,适访其风俗所尚,并图其形状刻之。


贵藩参议李公重刊《贵州夷图》,共三十五种。宣德甲寅岁丑月,征右参议清阳贾昭为之序。


云南夷三十七种,旧有图刊,其为官、学、佛、渔、猎、贸易诸状,其部落种类,质之勇怯,心之慈暴,与居处之险易,各题于其上。岁久漫漶,布政使毗陵殷公请于黔国公,重锓诸梓。宣德辛亥夏,巡按御史瓯闽杜琮序其首。


汉武平南越,置交趾、九真、日南三郡。光武时,女子征侧、征贰反,马援讨平之。建安中,改为交州。唐置都护府,改为安南。梁贞明中,曲承美、杨廷艺、皎公羡、吴榷相继篡夺。宋初丁琏据地入贡,太祖封为交趾郡王,从此不入中国版图者四百四十六年。永乐初,黎季犁弑其君,陈日焜诛戮陈氏殆尽。二年,老挝传送故王之孙陈天平来朝。四年春,季犁伪请天平还国,至芹跕,伏兵杀之,并及使者大理寺卿薛岩。太宗震怒,命成国公朱能、新城侯张辅、西平侯沐晟,出广西云南两路讨之。亲禡龙江誓师。十月庚子,能病卒于龙州,辅代总其众。五年五月,擒季犁父子,献俘。诏求陈氏后,无存者,遂依汉唐时郡县其地。六年辅还,进封英国公。厥后交人简定、陈季扩、邓宗异辈,狙诈屡叛,复命辅讨平之。英国凡三下安南,交人慑服,遂留其地。十五年召还。


宣德元年黎利反,王通讨之失利,柳升中伏死,沐晟兵观望不前。三年黎利上表,伪称立陈氏后。英国公辅、尚书蹇义、夏元吉力争以为不可从;大学士杨士奇、杨荣引“汉弃珠厓”之说为辞,上允其请。君子叹当时庙堂无卓识大臣,命英国镇交州,如黔国之在云南,俾世守其土,交人惮英国威名,虽黎利何能为?乃以祖宗成业,捐于谋国者之片言。履霜坚冰,后时咒水之祸,飞走都穷,真可为痛哭者也。黎利又称陈氏绝种,上心知其妄,然业已置之,乃诏利置安南国事。黎氏遂世主其地。


正德十一年,陈嵩弑其主晭自立,莫登庸逐之,立晭兄子譓。无何,登庸自僣为安南王。上命咸宁侯仇鸾、尚书毛伯温致讨,登庸父子惧,束身乞降。诏赦登庸为安南都统,使世其职。


万历间,郑简父子立黎晖后维潭为主,尽逐莫氏遗孽,维潭遣使诣督臣请罪。二十四年受降又登庸,上亦诏之为都统使。


盖安南自黎利窃据以来,叛服不一,虽奉贡称藩,然自帝如赵佗,中国不得而主,劳臣志土每兴弃交州之叹。邓钟序此,称失在召归新城侯,复追思国初命将故事,三致意于伏波,英国,辑为《图志》,意念远矣。予今详述安南始末于此书之后,实有隐恫焉。悠悠我心,千载而下,谁则知之。


八道为京畿道、忠清道、全罗道、庆尚道、江原道、咸镜道、黄海道、平安道。前各系以图,后列州郡名,下详四至八到,颇效《元和图志》例。镂版朴雅,茧纸坚致,装潢悉依宋时工匠。东国奉箕子风教,留心图籍,其犹是古人之遗旨欤。


郑若曾从奉化人得倭国图本,持以询诸使臣降夷通事大长之属,错核互订,颇得其真。其于山川夷险,风俗强弱,技术巧拙,器物精否,部道驿户之详,与夫通贡入寇之路,风汛逆顺迟疾之期,按图可尽得其要领。山阴王畿序之如此。郑子尚有《万里海防图论》,俟更觅之。


图尚总要,故首之以总图,山势四面皆奇,非一图可尽,故次之以分图,山顶之攒峰丛岭未及也。庐山之胜在瀑布也,故又次之以山顶之图,瀑布之图。三迭泉之奇,更在瀑布上,非画家所能及,故图缺焉。


黄山旧名黟山,轩辕黄帝栖真之地,当宣歙二郡。唐天宝六年六月七日,敕改为黄山,今名《图经》,尊此书也。予注牧翁《游黄山诗》,大半取此,披览全图,真神游于三十六峰之间矣。


邱长春诗,三十余首,王重阳、马丹阳、刘朗然各数首。是集人间绝少,万历乙卯,赵清常借柏台靖恭堂本缮写。


琼台山人庞栎辑古今灵异图志二十余事,编成此书。


别志

宣和六年徐竞奉使高丽,撰《图经》四十卷,凡三百条。物图其形,事为之说,上之御府。乾道三年徐蒇镂版澂江,惜乎图亡而经存。竞字叔明,张孝伯与作行状,附刊于卷末。


《东国史略》始自檀君,终于恭让王,上下千余年,幽奇理乱之迹,靡不具载。李氏弑君篡位,而此称成桂为太祖,芳远为太宗。盖执笔者为其臣子,不得不然。《史》记郑梦周忌太祖威德,欲乘坠马病笃图之。太宗与李济谋去梦周,遣赵英珪等邀于路击杀之,籍其家,并放李穑于韩州。至是而王氏之之旧臣尽矣。又称梦周为人有忠孝大节,国家多故,处大事,決大疑,不动声色,咸适其当。穑天资明敏,与梦周同心,始终不变臣节如是。而成桂父子之忌二人,惟恐剪除不速,安能倾刻忘之耶!此书讳而不没其实,信良史也。其犹有箕子之遗教欤?


会稽吴明济子渔,万历丁酉,以客从司马公赞画东援朝鲜,咨访事迹,撰《世纪》,记高丽始末最详。辛禑之事,同乎吕赢牛马,子鱼谨而书之,不没其实。王氏自梁末帝贞明四年,代高氏有其国,遂并新罗、百济之地,称后高丽,传三十二王,历年四百七十五。李成桂篡位,复称朝鲜。高皇帝祖训云:“朝鲜即高丽,其李仁人子李成桂,今名旦者,自洪武六年至洪武二十八年,首尾凡弑王氏四王,姑待之。”圣祖之意,盖以朝鲜远在属夷,有稽天讨,而于李氏之篡弑,则大书特书,重示万世,标之曰“李成桂今名旦者”。直揭王氏旧臣之名氏,严于斧钺之诛矣。三百年来,东国陪臣,伏读圣祖之明训,有不为之寒心者乎?


弘治元年,越奉使朝鲜国,夏五归复命,罄其闻见,作《朝鲜赋》,即自为注之。越字尚矩,宁都人,官至南工部尚书,殁谥文僖,有《文僖集》行于世。


崱字景高,元时安南归附人。叙其山川文物,风土制度颇详备,白云老人察罕为之序。一时名公巨卿,如欧阳玄、程钜夫、元明善,许有壬等俱称许之,乃外志中之佳者。


元人孙道宗录。上自唐虞,迄于咸淳。其间方域年运,谣俗服叛,一一详载。所记“金马碧鸡”事,与《汉书》颇异。道宗滇民沐朝弼,谓其自言风土,当得其实,留此以备参考可也。


达观自元贞乙末,随使招谕真腊,至大德丁酉始归,述其风土国事甚详。是册从元抄校录。《说海》中刻者牴牾错落,十脱六七,几不成书矣。


永乐初,敕遣中外重臣,巡西洋诸国。宣宗嗣位,复命正使太监郑和、王景弘等,往海外遍谕诸番。时金陵巩珍从事总制之幕,往还三年,所至番邦二十余处,在处询访,纪录无遗,宣德九年,编次成集。予观其叙事详核,行文赡雅。非若《星槎胜览》等书之影略成编者。盖三保下西洋,委巷流传甚广,内府之剧戏,看场之平话,子虚亡是,皆俗语流为丹青耳。今夷考之,此册首载永乐十八年十二月初十日,“敕太监杨庆往西洋公干”。十九年十月十六日,“敕内官郑和、孔和、卜花、唐观保。今遣内官洪保等,送各番国使臣回还,合用赏赐,即照依坐去数目,关给与之”。宣德五年五月初四日,“敕南京守备太监杨庆、罗智、唐观保,大使袁诚。今命太监郑和往西洋公干,大小海船,该关领原交南京入库,各衙门一应正钱粮并赏赐,并原下西官员买到物舛,及随船合用等物,敕至即照数放支与太监郑和、王景宏、李兴、朱良、杨真、右少监洪保等关领,前去应付。”


详观前后敕书,下西洋似非郑和一人。郑和往返,亦似非一次。惜乎国初事迹,记载阙如,茫无援据,徒令人兴放失旧闻之叹而已。


东川居士孙胤伽跋云:“此书序见黄公《五岳集》久矣。往来于胸中者三十年,岁已未,钱受之搜秘册于郡城故家,得黄公手稿,归以贻予,遂命童子录之,此书初未入梓,自稿本外,只此册耳。”


豫章汪焕章少负奇气,负舶浮于海者数年始归,书其目之所及,不下数十国,勒成一书名《岛夷志》。中一则云:“至顺庚午冬十月十有二日,卸帆大佛山下,月明水清,水中见树婆娑,意谓琅玕珊瑚之属。命童子入水拔之,出水即坚如铁,高仅盈尺,槎枒奇怪。枝有一蕊一花,天然红色。既开者,仿佛牡丹,半含者,类乎菡萏。舟人咸雀跃曰:“此谓琼树开花,海中稀有,千年始一遇耳。”携归留于君子堂,虞邵庵赋诗志其异。其所记奇诡,率多类此。


是书为元人旧抄本,至正年间河东张翥、吴鉴序之,咸谓其言可信不诬。邹衍曰:“九州之外复有九州,焕章此志,悉前古所未闻,予醯鸡也。无能发瓮天之覆,聊存其书而矣。


受领者,受领天朝之赐与也。字形奇诡,是彼国人所书;装潢楮墨,咸与中华异,而实精于中华。行间复以日本字注其旁,不可辨识,亦书案间一奇物也。


国初以遐陬裔壤,声教隔阂,设四夷馆以通达夷情。拨子弟之幼颖者,授译课业,于彼国之来使,凡山川道里,食货谣俗,了然如观掌果。迨后肄习既废,籍记无征,此馆几为马肆。万历庚辰,王宗载提督四夷馆,搜辑往牒,创为此书,于柔远之道,不无小补云耳。


洪武二十一年,翰林侍讲史源洁以华文译胡语,三五堆垛而全其字,核对训释而明其义,辑录刊布。圣祖命刘三吾序之。凡赐残元世系诏诰敕书,咸用胡语成文,特刊于后。高皇抚绥胜国之苗裔,其至德敻绝今古矣。


分类聚编,上则番书,中则汉译,下则胡音,乃回回馆新增者,内府抄录,除此无别本,宜秘之。


诸番进贡驼马,玉石、梭角,求讨膝栏、织锦缎、茶、药等件,皆写番书表奏。回回馆以中国字逐篇译之,辑成三册,藏之天府,不知何年流落人间,为予所得,存之以征同文之化。


二祖以元之余裔,归降效顺,赐以大宁全地,立泰宁、朵颜、福余三卫,设官袭职,岁通两贡。其后惟朵颜独盛。此书于三卫支派住牧,详细录之。有心哉,斯人也。今撮略其要,以彰二祖抚赏之盛心,并以告后之秉史笔者。泰宁卫夷始祖,都督兀捏帖木儿,右督都革帖木儿二支之后,共五处住牧。朵颜卫夷始祖,都督完者帖木儿四世花当生十一男,分十一支。厥后又分七十派,随处住牧。外脱罗、叉儿古彦卜二支,随长昂住牧。晃忽纳猛可海塔力三支,跟那木寒等住牧。革兰台认义部落亦随长昂住牧。福余卫夷始祖,都督指挥使朵儿干、都督指挥使可歹夷、始祖影克掌本卫印信,指挥使扯秃四支之后,共五处住牧。予虑此书或至湮没失传,属夷支派便无从稽考,故书其大凡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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