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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山水遇见中国文人

知者乐水,仁者乐山。

——《论语》

山水之间,就是中国

翻开中国的历史,浩如烟海的古典艺术里,山水情怀扑面而来。寻一处名山秀水,遁世隐逸,是众多先贤哲人的梦想。洗耳明志的许由,凤歌笑孔丘的楚狂人,曳尾于涂中的庄子,放浪形骸的竹林七贤,不事王侯耕钓富春山的严子陵,梅妻鹤子的林和靖……都以自己独有的姿态,展示他们对于山水的喜爱。

山水就是中国人的信仰。山水之于中国人,好比明月前身。中国人之于山水,亦如流水今日。

山水,是一个“中国化”的词汇,自古以来中国人保有近乎宗教般的崇拜和敬畏。它,既有具象依托,也含虚无境界;它,贯穿哲思,也流于市井。

山是硬的,水是软的,这就构成了基本的阴阳,进一步概括,看势则山静水动,观态则山往高处耸,水往低处流,庶几又多出两组空间上的向背,于是一山一水,只消无穷分形,便大致可代表中国人的天地,在传统文化中又叫做造化。

山水中国,诗情画意

山水真正作为一种独立的,有机的文化形态生长起来,则是从诗歌与绘画开始,即山水诗和山水画。

山水诗是古代诗歌的一个重要的种类,代表人物有谢灵运、陶渊明、王维、孟浩然等,诗人们把细腻的笔触投向山水田园,缘景抒情,因寄所托,表达自己的理想、志趣。山水诗的出现,不仅使山水成为独立的审美对象,还为中国诗歌增加了一种题材。继陶渊明的山水田园诗之后,山水诗标志着人与自然进一步的沟通与和谐,标志着一种新的自然审美观念和审美趣味的产生。

山水画系中国画特有画种之一,亦是中国在国际范围内最具代表性的文化符号。山水画在魏晋南北朝时已逐渐从人物画中分离出来,形成独立的画科,到唐代已完全成熟。至五代、北宋山水画大兴,南北竞辉,达到高峰。从此成为中国画中的一大画科;元代山水画趋向写意,以虚带实,侧重笔墨神韵,开创新风;明清及近代,续有发展,亦出新貌。

自古以来,甲天下的桂林山水让无数的文人逸客流连忘返。唐太宗曾题桂林:“碧桂之林,苍梧之野,大舜隐真之地,达人遁迹之乡” 。而韩愈“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之诗句,被认为是对桂林山水最为形象的描述。北宋大文学家、书法家黄庭坚也曾写道:“桂岭环城如雁荡,平地苍玉忽嵯峨。李成不生郭熙死,奈此千峰百嶂何”。清代政治家、思想家康有为亦有《漓江杂咏》:“拍拍青滩趑鹭鹚,萧萧疏竹绕台池。漓江清绝谁人领,入我扁舟一卷诗”。

中国历史上有很多画家画过桂林山水或以桂林山水成名:如北宋时期的米芾、清初的石涛、近现代的齐白石、徐悲鸿、黄宾虹、傅抱石、张大千、李可染、关山月、刘海粟等。

米芾

北宋时期的米芾是最早与桂林山水结缘的画家,他的《阳朔山图》中题有:“拜石人,居岩壑,至奇之地,作宦佳处,无过于此。”米芾的意义不仅在于最早描绘桂林山水,而且,在中国山水画历史上影响甚大的“米家山”(也称米氏云山、米点山水)水墨技法,就与米芾面对桂林山水的感悟有关。

石涛

中国绘画史上最著名的桂林籍画家,非清代的石涛莫属。石涛出生于桂林靖江王府,是靖江王朱亨嘉之子。石涛喜欢用一枚印章,上刻“粤山”二字,暗示他的粤西人出身。桂林山水的记忆与印象已经成为其山水画的文化基因,并对其后许多桂林画家具有深远影响。

米芾和石涛的存在,对中国山水画有非同凡响的意义,他们就像桂林的独秀峰一样:平地拔起,卓然独秀;遗世独立,不见绵延。

齐白石

桂林山水对近现代中国绘画大师齐白石的山水画风格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平地拔起,孤峰独立,一山一水,或一丘一壑的构图几乎成了齐白石山水画的典型符号。齐白石还写过一首很著名的诗,内容为:“逢人耻听说荆关,宗派夸能却汗颜。自有心胸甲天下,老夫看惯桂林山。”

徐悲鸿

桂林山水也给予过一代国画大师徐悲鸿无限的创作灵感。他曾在桂林阳朔居住近两年,还请金石家林半觉刻了一枚“阳朔天民”印章,表露出爱恋桂林山水,愿做阳朔人的心愿。徐悲鸿在桂林创作了《漓江春雨》《鸡鸣不已》等名作,后大多收在他的《彩墨画画集》中,其彩墨技巧,在美术界别开生面,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黄宾虹

在近现代中国绘画史上扮演着艺术革新者角色的黄宾虹,晚年在桂林讲学时,被桂林山水所折服。期间二十余日写生数百幅画稿,被时人称作“为广西山川写真传神”的第一人。桂林山水成为黄宾虹此一时期绘画作品中表现最多的题材。

山水栖居,清静无为

山令人幽,水令人远。古人叠石成山,筑地为池,把山水移入庭院,朝夕晤对,念的正是这份幽远。旧居天井白墙上,积年的雨迹恍如光阴的年轮,青苔无限幽深,仿佛收藏所有逝去的光阴。苔痕雨迹的寂静,可以栖身寄托似的,总让人生出归依之感。山水画最要紧的就是画出这一点幽意与远意。

这幽远之意,便是“无为”。桂林山水以“山清、水秀、洞奇、石美”著称,也最契合“道法自然,清静无为”之意境。

古今中外的美术,山水画体现的“无为”,至今犹在“终结”的艺术史之外,超然而在。山是千年前的山,花也是千年前的花,塞尚晚年一再远眺圣维克多山,莫兰迪年复一年画他的瓶瓶罐罐,想必懂得中国人为什么千年如一日画山山水水花花草草。

若问山水诗和山水画的社会意义,不如问大自然存在的社会性,问问花开、雨下、光照、天空的意义。仁者乐山,知者乐水,中国人的哲思一开始就指向山水,从中认识自己,忘记自己。

山水就是解读中国文化的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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