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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难熬的时候,她想找个干爹
秋云出生在甘肃天水的一个偏僻村庄。
她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因家境贫寒,姐姐很早出来工作,挣来的钱全部帮助养家。在秋云的印象中,她在小学四年级以前,家境还可以,父亲做包工头,买了村里第一台电视机,那时村里人看他们家的目光,充满羡慕。
转折在她读四年级时,父亲从干活的十三楼摔下来了,钢筋穿过他的身体。庆幸的是,只是断了几根骨头。躺在废墟中,浑身是血的父亲意识到自己不能死,还有孩子要养,拼命爬了出来,妈妈知道真相后,天天以泪洗面,眼睛都是肿的。
自从父亲出事,包工头的生意破产,前来讨债的人络绎不绝,围堵在家里,恐吓、威胁,而这段经历后来成为秋云最恐怖的回忆,她见证家庭低谷时期:人性的黑暗和荒凉,她的性格多了一丝敏感。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来自亲人的态度。
以前家境良好时,外公对她们一家人很好。家庭出事后,母亲好像成为瘟神,外公去给大姨家送鸡蛋会绕着她们家走,母亲得知,非常难受,脆弱无比,身体跟着透支,在艰难的境况下,独自支撑。因为父亲需要留在家中养病,母亲为了养家,不得不外出打工,姐姐辍学。
她和哥哥因此承担更多的家务,放学回家,先做家务,去地里拔草,然后给父亲做饭。因为身体原因,父亲常常生气,动不动在家中咆哮:“你们为什么不去死?”哥哥给了她难得的温情,地里劳动强度大的活,通常由哥哥帮她分担,那段时间,总有一种与哥哥相依为命的感觉。
父亲是长子,因家里的小叔帮人讨债,冲突中,失手将对方打死了,当事人逃逸,小叔成为责任人,怕人家找上门,只得连夜逃亡。但事情并没有平息,对方家人找到父亲,扬言要父亲负责。在舅舅的帮助下,一家人去更为荒凉的村子的老屋中躲了起来,就这样提心吊胆、
心惊胆战的过了四个月。秋云既害怕又着急,她担心自此失去读书机会,直到最后事情出现转机,她才回到日思夜想的课堂上。
她最庆幸的是,没有像姐姐一样辍学,因为家庭遭遇的一系列变化,父亲暴躁的脾气,让她心情压抑,精神极度紧张,在家中小心翼翼,唯恐哪件事做得不好,引来父亲的责骂。
进入高中,她拼尽全力,成绩始终名列前茅。但住在集体宿舍让她不堪其扰,常常失眠,心情抑郁。她搬到校外,自己租房,却要浪费更多时间在路上,中午快速回来做饭,吃完之后,匆匆跑去教室。可越来越多的感冒还是不断找上她,濒临崩溃的边缘,认清现实后,她从学得极为艰难的理科转为文科,为自己寻求一条退路,父亲不理解,还为此事与她产生矛盾,但她没有妥协,实际上她的身体再支撑不起高中生涯带来的压力与击打。
通过高考,她终于迈进了大学的校门,可惜报考志愿时,没人指导,导致上了兰州大学的分数,最后去了南方一所二本院校,一直以来,她想要逃离甘肃,上大学是最后的契机,家人和老师无不为她惋惜,认为她高中三年都是白费功夫。
度过枯燥的暑假,开学来到南方城市,南方优美的环境让她震撼,到处葱葱郁郁,鸟语花香,与西北的苍凉和单调形成鲜明对比。她一瞬间爱上这个城市,发誓以后再不回甘肃。老家那种密不透风的人际关系让她感到窒息,人情世故她也不喜欢。
大学良好的环境使她的身心得到极大的滋养,她的面容日渐红润起来,与此同时,城市同学的多才多艺,还是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差距。家庭贫困,她不得不利用在校时间,多打几份零工,以此作为自己的生活费,生活忙得团团转,片刻不停。
度过大一大二的迷茫困顿,进入大三大四,她的目标逐渐清晰起来,决定考研究生。受第一学历的限制,她与名校研究生无缘,第一次考研失败,考虑到现实的生存,于是找了一家图书馆,开始一边工作,一边继续考研。
她在图书馆是合同工,干的工作最多、最累、最杂,可正式工却轻轻松松、无比安逸,她感受到体制内因身份带来的阶层差异,没有安全感,没有保障,感到恐惧,好像随时都会被人一脚踢出局。
大学毕业两年后,她再次参加研究生考试,最后被调剂到一所普通大学,她终于以读书的方式,继续留在这座喜欢的城市,有时候静下来,感到被深深的疲惫感笼罩,难以喘息。
每个月总有一段消沉的日子,什么都不想做,心情低落,无以复加,清醒之后,又不得说服自己继续保持昂扬向上的姿态面对生活。关于研究生毕业之后的去路,她想要继续读博,可在现实面前早已没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气。
从高中开始的漂浮与迷茫,每走一步的艰难与不确定,家中变化带来的不安全感,一直遗留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拼命读书,不断学习,但面对结果的不确定,无法掌控,唯一能够做到的是自己足够努力。
南方城市的高房价,毕业后将再次面临抉择,一想到未来:通过自我努力,还不一定成功,就绝望的想大哭一场。在最难熬的时候,曾想过走歪路,要是哪里有一个干爹型的人,帮忙找到一份工作,能够让她安稳下来,然后再去追求梦想,提升自己,哪怕付出一点代价,未尝不可。
最终只是想想而已。夜深人静的时候,秋云想起从前,现在的生活已经比童年好很多,起码不用东躲西藏了,至于将来的生活,也许,会好起来的吧?
作者佩君,居杭州,喜文字,好读书,
至今写五十多万字,85后职场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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