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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少陵古诗众家集评『11』


送重表姪王砅(一作殊。砅,力制切,履石渡水也。今作厲)評事使南海

引用典故:得鳳剪髻

我之曾祖(一作老)姑,爾之高祖母。爾祖未顯時,歸爲尚書(王圭也)婦。隋朝大業末,房杜①俱交友。長者來在門,荒年自餬口。家貧無供給,客位但箕帚。俄頃羞頗珍(一作頗羞珍),寂寥人散後。入怪鬢髮空,吁嗟爲之久。自陳剪髻鬟,鬻市充杯(一作酤)酒。上云天下亂,宜與英俊厚。向竊窺數公,經綸亦俱有。次問最少年,虯髯十八九。子等成大名,皆因此人手。下云風雲合,龍虎一吟吼。願展丈夫雄,得辭兒女醜。秦王時在坐,真氣驚戶牖。及乎貞觀初,尚書踐台斗。夫人常肩輿,上殿稱萬壽。六宮師柔順,法則化妃后。至尊均嫂叔,盛事垂不朽。鳳雛無凡毛,五色非爾曹。往者胡作逆,乾坤沸嗷嗷。吾客左(一作在)馮翊,爾家同遁逃。爭奪至徒步,塊獨委蓬蒿。逗留熱爾腸,十里却呼號。自下所騎馬,右持腰間刀。左牽紫遊韁,飛走使我高。苟活到今日,寸心銘佩牢。亂離又聚散,宿昔恨滔滔。水花笑白首,春草隨青袍。廷評近要津,節制收英髦。北驅漢陽傳,南泛上瀧舠。家聲肯墜地,利器當秋毫。番禺親賢領,籌運神功操。大夫出盧宋(一作宗),寶貝休脂膏。洞主降接武,海胡舶千艘。我欲就丹砂,跋涉覺身勞。安能陷糞土,有志乘鯨鼇。或驂鸞騰天,聊(一作不)作鶴鳴臯。

按:① 史載王珪微時,與房、杜游,其母窺見大驚,敕具酒食盡歡,曰:“二客公輔器,子必與之偕貴。”

集评:

《王直方诗话》:

叙事如老杜《送表侄评事》云:“我之曾祖姑,尔之高祖母”,从头如此叙说,都无遗。其后忽云:“秦王时在坐,真气照户牖。”再论其事,他人不敢更如此道也。

《唐诗归》:

钟惺云:前段不过叙中表戚耳,忽具一部开国大掌故,无头重之患。自“往者胡作逆”以下,只是乱离相依,饮食仆马细故,无端无委,无转无接,首尾不应,细大不论,胸中潦倒,笔下淋漓,非独诗,即看作一篇极奇文字亦可。自传叙事体,入诗奇,作起语尤奇(首四句下)。谭云:“真气到林薮”,“真气惊户牖”,一幽一爽。钟云:千载如生,是太史公传荆轲、鲁连笔意(“秦王”二句下)。

《杜臆》:

前半篇叙述往事,曲折矫健,有太史公笔力。……“凤雏无凡毛”,转语得力。“飞走使我高”,语亦可笑;然上云“委蓬蒿”,“高”与“美”反相照。“右持腰间刀,左牵紫游缰”,左右隔联作对,句法新异。

《杜诗详注》:

申涵光曰:此诗似传似记,声律中有此奇观,更足空人眼界。此夔州以后之诗,挥酒任意而出之者,如“寂寥人散后,入怪鬓发空”,乃隔句呼应;“右持腰间刀,左牵紫游缰”,乃隔联斜对,与秦蜀诸诗,谨严融洽者,固不同也。

《放胆诗》:

《新唐书》载王珪母李氏语,与此诗不合,亦无陶母剪发事。而公诗云云,不应不实,始知国史或有缺讹,而诗史信为可据也。至其起句老气横九州,真诗中巨灵手。

《唐诗别裁》:

传志体作诗,真大手笔。倒补“秦王”二句,史公能有此笔法(“秦王”二句下)。“凤雏句”,接入评事(“凤雏”句下)。“左”“右”字,参差变化。(“右持”二句下)。因交趾有丹砂,故以游仙意作结,亦送人一体(“我欲”六句下)。

《读杜心解》:

是诗滔滔莽莽,如云海蜃气,不得以寻常绳尺束量之。

《杜诗镜铨》:

李云:前半太史公得意之文,后半亦直叙,如长江出蜀,当看其一往浩瀚。李云:真如钜鹿之战,读之神王(“子等”八句下)。通首两韵倒底,与《大食刀歌》同。

 

歲晏行

歲云暮矣多北風,瀟湘洞庭白雪(一作雲)中。漁父天寒網罟凍,莫徭①射雁鳴桑弓。去年米貴闕軍食,今年米賤大傷農。高馬達官厭酒肉,此輩杼軸茅茨空。楚人重魚不重鳥,汝休枉殺南飛鴻。況聞處處鬻男女割慈忍愛還租庸。往日用錢捉私鑄,今許(一作來)鉛錫和青銅。刻泥爲之最易得,好惡不合長相蒙。萬國城頭吹畫角,此曲哀怨何時終。

按:① 長沙雜夷,有名莫徭

集评:

《唐诗镜》:

杂沓郑重,是老人语致。

《杜臆》:

此亦不绳削,想到即书。盖偶一为之,以极诗之变。似亦嫌于伤时,故为颠倒其语,非老人语皆然也,学之便误。

《唐宋诗醇》:

声哀厉而弥长,其气之老,正在参错中。

《读杜心解》:

起势飘然,“网冻”、“弓鸣”,书所见也,已引动民穷意。中段具属议论,以“军食”、“伤农”作提笔。

《杜诗镜铨》:

邵云:似杂似复,正得歌谣之遗。渔、徭、农三项,叙得昔落变化(“渔父天寒”六句下)。

 

追酬故高蜀州人日見寄

 

序:開文書帙中,檢所遺忘,因得故高常侍適。往居在成都時,高任蜀州刺史人日相憶見寄詩,淚灑行間,讀終篇末,自枉詩已十餘年,莫記存歿又六七年矣,老病懷舊,生意可知。今海內忘形故人,獨漢中王瑀與昭州敬使君超先在(獨漢郡王瑀與昭州敬使君超先在),愛而不見,情見乎辭。大曆五年正月二十一日,卻追酬高公此作,因寄王及敬弟。

引用典故:鼓瑟曹植曳裾招魂劉安

自蒙(一作枉)蜀州人日作,不意清詩久零落。今晨散帙眼忽開(一作明),迸淚幽吟事如昨。嗚呼壯士多慷慨,合沓高名動寥廓。歎我悽悽求友篇,感時(一作君)鬱鬱匡君(一作時)略。錦里春光空爛熳,瑤墀侍臣已冥莫。瀟湘水國傍黿鼉,鄠杜秋天失鵰鶚。東西南北更誰(一作堪)論,白首扁舟病獨存。遙(一作猶)拱北辰纏寇盜,欲傾東海洗乾坤。邊塞西蕃最(一作羌)充斥,衣冠南渡多崩奔。鼓瑟至今悲帝子,曳裾何處覓王門。文章曹植波瀾闊,服食劉安德業尊。長笛誰能(一作鄰家)亂愁思,昭州詞翰與招魂

集评:

《容斋随笔》:

古人酬和诗,必答其来意,非若今人为次韵所局也。观《文选》所编何劭、张华、卢谌、刘琨、二陆、三谢者人赠答可知已。唐人尤多,……高适寄杜公云:“愧尔东西南北人”,杜则云:“东西南北更堪论”,适又有诗云:“草《玄》今已毕,此外更何言?”杜则云:“草《玄》吾岂敢,赋或似相如”,……皆如钟磬在虡,扣之则应,往来反复,于是乎有馀味矣。

《杜臆》:

高乃忘形故人,已死而遂及生者,将汉中、昭州并入篇中,此公触想成诗,无成心亦无定体,如太空浮云,卷舒自如。

《唐诗别裁》:

分说东西南北,本楚词之《招魂》(“遥拱北辰”四句下)。答蜀州“愧尔东西”句,故将东、西、南、北分点,古人酬赠体也。

《读杜心解》:

上下六韵截,各四句转意,……“锦里”四句,伤高殁也。“锦里空”而身“傍鼋鼍”,惠诗之处,不堪回首矣;“瑶墀冥”而入“失雕鹗”,作诗之人,杳然长逝矣:彼此互叹,文情摇曳。

《杜诗镜铨》:

起汉中(“曳据何处”句下)。结言昭州,仍绾到高上(“长笛邻家”二句下)。

《唐宋诗举要》:

次叙蜀州寄诗前后情事。吴曰:以下发慨(“潇湘水国”二句下)。吴曰:句势轩天拔地,杜公长技(“东西南北”四句下)。吴曰:感念盛衰,淋漓悲壮(“昭州同翰”句下)。

 

崔氏東山草堂

愛汝玉山草堂靜,高秋爽氣相①鮮新。有時自發鐘磬響,落日更見漁樵人。盤剝白鴉谷②口栗,飯煮青泥坊④底芹③。何爲西莊王給事,柴門空閉鏁⑥松筠⑤。

按:① 一作多
② 谷在縣東南二十里
③ 一作蓴
④ 縣有青泥驛
⑤ 王維官給事中,晚築輞川別業,後捨爲清源寺
⑥ 一作好

集评:

《唐诗归》:

潭云:宕甚。钟云:拗矣,然生成律诗。入歌行不得(“有时自发”二句下)。

《唐风定》:

轻清袅娜,吴体中变调也。

《杜臆》:

“有时”、“落日”,假对。落句忽及王给事,横出一枝,又是一格。

《杜诗详注》:

张綖注:维《辋川别业》诗云:“积雨空林烟火迟,蒸梨炊黍饷东菑。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此即给事咏西庄者。前六句之意,盖亦识此趣矣。朱瀚曰:草堂之静,延秋气之爽,故曰“相鲜新”。

《义门读书记》:

此篇自是一体。从动处形容出静来,犹云“鸟鸣山更幽”也(“有时自发”一联下)。

《唐宋诗醇》:

甫集特多拗律,然其声调自有一定之法,如此诗及“西岳崚嶒竦处尊”、“锦官城西生事微”、“掖垣竹埤梧十寻”、“城尖径仄旌旆愁”诸篇。以古调入律,所谓苍莽历落中自成音节者。然此及“西岳”篇收入律调为正法,后二篇八句全拗,又拗体之变格,不易学也;若并不识七古声调而以语拗,难矣。他如“涧道馀寒历冰雪”、“传语风光共流转”及'映阶碧草自春色”、“九江日落醒何处”诸联乃单拗、双拗正法。宋人胡仔谓平仄固有定体,众共守之,然不若时用变体,如兵之出奇,变化无穷以惊世骇目。王世懋则疑为变风变雅,皆恍惚之语耳。

《唐诗别裁》:

此以古为律,谓之拗体,可偶一为之。

《读杜心解》:

借崔堂以呼“给事”,是公招隐诗也。……按:崔堂之野趣,即是“西庄”之野趣;手写此而神注彼。有此乐土,云胡不归?故结语怪之。

《杜诗镜铨》:

邵子湘云:格老而秀。王阮亭云:颔联正承“静”字。

 

早秋苦熱堆案相仍

題注:時任華州司功。

七月六日苦炎熱①,對食暫餐還不能。每③愁夜中②自足蝎,況④乃秋後轉多蠅。束帶發狂欲大叫,簿書何急來相仍。南望青松架短⑤壑,安得⑥赤脚蹋層冰

按:① 一作蒸 ② 一作來 ③ 一作常 ④ 一作仍 ⑤ 一作絕 ⑥ 一作能

集评:

《瀛奎律髓》:

老杜诗岂人所敢选?当昼夜著几间读之。今欲示后生以体格,巧取(《早秋苦热堆案相仍》等)“吴体”五首如此。

《杜臆》:

公以天子侍臣,因直言左迁州掾,长官自宜破格相待。公以六月到州,至七月六日,而急以簿书,是以常椽畜之,其何以堪?故借早秋之热,蝇竭之苦,以发其郁蒸愤闷之怀,于“簿书何急”,微露意焉。……“自足蝎”,谓蝎已自足,又加以“转多蝇”,上下呼应,极状其苦。

《瀛奎律髓汇评》:

许印芳:虛在原选拗字类。此诗之前有拗体四首,其佳者已抄入第三卷中,劣者抄此一首。何义门;此篇在“古诗”中,非“吴体”也。纪昀:此杜极粗鄙之作。

《读杜心解》:

惜苦热泄傲吏之愤,即嵇叔夜“七不堪”意。老杜每有此粗糙语。

《杜诗镜铨》:

邵云:作律诗读尤老,张上若云:公以近侍出为外掾,簿书琐悉,非所能堪,故因苦热欲弃宫南游以避之也。

 

望岳

西岳崚嶒①竦處尊,諸峰羅立③如②兒孫。安得仙人九節杖④,拄到玉女洗頭盆⑤。車箱入谷無歸⑥路,箭栝⑦通天有一門。稍待西⑧風涼冷後,高尋白帝⑨問真源。

按:① 一作危稜
② 一作似
③ 一作列
④ 漢武帝登少室,見一女子以九節杖指日,閉目食日精
⑤ 華山玉女祠前有五石缸,名玉女洗頭盆
⑥ 一作回
⑦ 一作閣,一作闕,一作筈,按韻會,栝與筈括俱通
⑧ 一作秋
⑨ 白帝治西岳

集评:

《杜诗说》:

“玉女洗头盆”,五字本俗,先用“仙人九节杖”引起,能化俗为妍,而句法更觉森挺。

《唐诗归》:

钟云:真雄,真浑、真朴,不得不说他好!谭云:无一句不是望岳。钟云:似歌行(“安得仙人”二句下)。谭云:不必至其处,自知力写景真话(“车箱入谷”二句下)。钟云:厚力(末句下)。

《唐诗快》:

自是奇句(“诸峰罗列”句下)。同一望岳也,“齐鲁青未子”,何其雄浑;“诸峰罗列似儿孙”,何其奇峭!此老方寸间,固隐然有五岳。

《而庵说唐诗》:

乾元戊戍,公为房琯事,出为华州司功。作是诗,应在是时。薄宦不得遂意,托于遐举,其殆有去志乎?明年去官入蜀。

《义门读书记》:

方云:无一句移得岱宗、嵩、衡。“无归路”、“有一门”,一重一掩,或暗或明,方足处下窥高真景。上承“到”字,下起“寻”字,亦非常生动(“车箱入谷”一联下)。

《絸斋诗谈》:

《望岳》此拗格第一。“西岳崚嶒竦处尊,诸峰罗列似儿孙”,笔势自上压下。“安得仙人九节杖,拄到玉女洗头盆”,自下腾上,才敌得住;不对,所以有力,若移五、六在此,便软。此是格拗,不是句拗,唐人多有之。望岱、华、衡,笔势皆与之配,此是他气魄大,非才华学力所能到。

《唐宋诗醇》:

遂无一字忧人,苍老浑劲,行神如空,行气如虹,昔元好问记秦现《春雨》诗曰:“拈出退之《山石》句,始知渠是女郎诗。”诗人不识大家气象,争柔斗葩,气萎体瘵,诵此宁不变色。

《读杜心解》:

从贬斥失意,写“望岳”之神,兼有两意:一以华顶比帝居,见远不可到;一以华顶作仙府,将邈焉相从。盖寄慨而兼托隐之词也。笔力朴老。

《杜诗镜铨》:

奇(“诸峰罗立”句下)。邵子湘云:语语是望岳,笔力苍老浑劲,此种气候极难到。

 

春水生二絕

二月六夜春水生,門前小灘①渾欲平。鸕鶿鸂鶒莫漫喜,吾與汝曹俱眼明。

按:① 一作籬

集评:

《唐诗归》:

钟云:是何胸中(末二句下)!

《杜诗详注》:

此章见春水而喜。

《杜诗镜铨》:

下二,言莫便独夸得意,吾亦不输与汝曹也。

《杜诗镜铨》:

邵云:绝句别致自老。先喜(“鸬鹚㶉鶒”句下)。

 

其二

一夜水高二尺強,數日不可更禁當。南市津頭有船賣,無錢即買繫籬旁。

集评:

《藏海诗话》:

老杜诗云:“一夜水高二尺强……无钱即买系篱旁。”与《竹枝词》相似,盖即俗为雅。

《鹤林玉露》:

杨诚斋云:“诗固有以俗为雅,然亦须经前辈熔化,乃可因承……”余观杜陵诗,亦有全篇用常俗语者,然不害其为超妙。如云:“一夜水高二尺强,数日不可更禁当。南市津头有船买,无钱即买系篱旁。”……是也。杨诚斋多效此体,亦自痛快可喜。

《杜诗镜铨》:

继以忧(“南市津头”句下)。

以下總評

《义门读书记》:

山谷只法此种。

《杜诗镜铨》:

刘须溪云:此与《漫兴》及《江畔寻花》绝句,皆放荡自然,足洗凡陋,何必《竹枝》乐府。孙季昭云:子美善以方言谚语点化入诗句中,正不伤雅,如此类甚多。

 

後出塞五首

題注:一作橫吹曲辭 後出塞五首

引用典故:封侯

男兒生世間,及壯當封侯。戰伐有功業,焉能守舊丘。召募赴薊門,軍動不可留。千金買馬鞭(一作鞍),百金裝刀頭。閭里送我行,親戚擁道周。斑白上列,酒酣進庶羞。少年別有贈,含笑看吳鉤。

集评: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吴山民曰:杜善自作古,而此章有拟古语,便见超拔。陆时雍曰:末语有色。

《杜臆》:

其装饰之盛,饯送之勤,与《前出塞》大不同。少年之赠,尤使人增气。

《载酒园诗话又编》:

较《前出塞》首篇更觉意气激昂。味其语气、前篇似征调之圬,故其言悲;此似应募之兵,故其言雄。前篇“走马脱辔头,手中挑青丝”,贫态可掬;此却“千金买鞍,百金装刀”,军容之盛如见。前篇“弃绝父母,吞声负戈”,悲凉满眼;此则里戚相饯,极醴错陈,“吴钩”一赠,尤助壮怀。妙在“含笑看”三字,说得少年须眉欲动。

《读杜心解》:

“召募”四句,点事生色。“闾里”至末,以旁笔衬行色。就中又分出老、少两层,加意挑剔。结语肉飞眉舞,恰与“及壮封侯”对照。“赴蓟门”、点眼。

《杜诗镜铨》:

蒋云:波折隽逸(“少年”二句下)。

 

其二

朝進東門營(一作營門),暮上河陽橋落日照大旗,馬鳴風蕭蕭。平沙列萬幕,部伍各見招。中天懸明月,令嚴夜寂寥。悲笳數聲動,壯士慘不驕。借問大將誰①,恐是霍嫖姚

按:① 天寶二年,祿山入朝,進驃騎大將軍

集评:

《彦周诗话》:

诗有力量,犹如弓之斗力:其未挽时,不知其难也;及其挽之,力不及处,分寸不可强。若《出塞曲》云:“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鸣笳三四发,壮士惨不骄。”……此等力量,不容他人到,

《唐诗品汇》:

刘云:复欲一语似此,殆千古不可得(“落日”二句下)。刘云:此诗之妙,可以《招魂》复起。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陆时雍曰:写景一一入神,色象绝不足道。周启琦曰:言风发而思泉流,望其气不可复羁。陈继儒曰:劈空出想,乃是风骨雄奇。

《杜臆》:

言号令之严,亦军中常事,而写得森肃。前篇唾手封侯,何等气魄!而至此“惨不骄”,节奏固应如是,而情景亦自如是也。诗云:“萧萧马呜”,“萧萧”原非马鸣声,……但得一“风”字,更觉爽豁耳。

《唐诗快》:

少陵前后《出塞》共十四首,童时即诵此一首,颇喜其风调悲壮,及今反复点勘,仍不出此一首。李、钟两家并选之,岂为无见?

《载酒园诗话又编》:

“朝迸东门营,暮上河阳桥。落日照大镇,马鸣风萧萧”,军前风景如画。“平沙列万幕,部伍各见招”,二语尤妙,凡勇土所之,无不欲收为己用者,此语直传其神。“中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寂寥”妙甚,深见军中纪律之肃。“悲笳数声动,壮士惨不骄。借问大将谁?恐是霍嫖姚。”古来名将甚多,而独举霍氏。史称去病;士卒乏食,而后军馀梁肉。殊带怵惕意,却妙在一“恐”字,语意甚圆。

《唐诗归折衷》:

钟云:“萧萧马鸣”,经语也加一“风”字,便有飒然边塞之气矣。吴敬夫云:“萧萧”内是说“风”。合十字看,想见边塞晚景惨凄,与经语形容马鸣自别。钟云:《出塞》前后,于鳞独取此首,孟浪之极。应为“落日照大旗”等句,与之相近耳。盖亦悦其声响,时风骨或未之知也。唐云:于鳞孟浪则有之。若论风骨,十三首中,原无此雄浑。吴敬夫云:于诸作中,气最高,调最响,固应入于鳞彀中。

《唐宋诗醇》:

吴昌祺曰:诗如宝刀出匣,寒光逼人。

《读杜心解》:

须看层次精密,又须看夹景夹叙,有声有采。

《杜诗镜铨》:

五首只如一首,章法相衔而下。邵云:写出军中严肃,大好气势(“中天”四句下)。

 

其三

古人重守邊,今人(一作日)重高勳。豈知英雄主,出師亙(一作直)長雲。六合已一家,四夷且孤軍。遂使貔(一作螭)虎(一作武)士,奮身勇所聞。拔劒擊大荒,日收胡馬羣。誓開玄冥北,持以奉吾君。

集评:

《唐诗品汇》:

刘云:此义亦人所未及也(首二句下)。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吴山民曰:开边非美事,故起句有讽意,含蓄在两“重”字。通篇虽作奋勇语,亦多是寓讽。

《杜诗详注》:

当时朝廷好大,以致边将邀功,曰“岂知”、曰“遂使”,正见上行下效也。

《载酒园诗话又编》:

“剪所闻”三字,妙得开边幸功人一辈心髓,俨然傅介子、陈汤、臧宫、马武等在目。

《读杜心解》:

每到击敌之事,纯用虚机,而含讽之旨,即从此露出。其章法更屈曲出奇。以“重守”剔“重勋”,主意提破矣。“英主”“出师”,本是直接。却下“岂知”二字,便无显斥之痕。“亘长云”下,宜接“遂使”句矣,却用“六合”两句,横鲠在中,又隐然见此举之多事。且“孤军”下,似宜用“重高勋”意作一转落,却又直接“遂使”一句,此中又有无限含蓄。此少陵之才,岂难作条畅文字,而断续如此?其吞吐妙用,但可与会心人道。

《杜诗镜铨》:

三昏全用空说,承上启下。

 

其四

獻凱日繼踵,兩蕃靜無虞漁陽豪俠地,擊鼓吹笙竽。雲帆遼海,稉稻來東吳。越羅與楚練,照耀輿臺軀。主將位益崇,氣驕凌上都。邊人不敢議,議者死路衢①。

按:① 初,祿山逆節漸露。有言其反者,明皇輒縛送之,遂無敢言者

集评:

《唐诗归》:

钟云:乱世将卒。实有此事,唐天宝以后尤甚(“越罗”二句下)。谭云:隐痛(末四句下)。

《杜臆》:

“献凯继踵”,正顶上章“奉吾君”来。……“凌上郡”,明有无君之心矣。

《载酒园诗话又编》:

首章岂应募,次章言入幕,三章言立功,至此极言边城之富,而边将之横,始有失身之惧矣。末二句尤含蓄无限。叛志已决,既非口舌可诤;君宠方隆,又不可以上变。观郭从谨语上曰:“亦有诣阙告其谋者,陛下往往诛之。”此诗真实录也。

《唐诗别裁》:

连下章,禄山叛逆,隐跃言下。

《读杜心解》:

结语尤妙。本是当时实事,而作者却以所言太露,借此缩住,观下章假词于逃军,知此处不得纵笔矣。

 

其五

我本良家子,出師亦多門。將驕益愁思,身貴不足論。躍馬二十年,恐辜明主恩。坐見幽州騎,長驅河洛昏。中夜間道歸,故里但空邨。惡名幸脫免,窮老無兒孫

集评:

《东坡志林》:

详味此诗,盖禄山反时,其将校有脱身归国。而禄山尽杀其妻子者。不知其姓名,可恨也。

《唐诗品汇》:

刘云:写至退军人则无馀矣。

《唐诗归》:

谭云:脱此入彼,愁苦命相,有不敢怨尤之意(“中夜”叫句下)。钟云:不敢怨尤,穷苦人可怜,正在于此(同上)。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周明辅曰:“将骄”、“身贵”二语,好心肠,可将可相。

《杜臆》:

正与第一章相为首尾。首章主进,志在立功;尾章主退,志在立节。

《载酒园诗话又编》:

此诗有首尾,有照应,有变换。如“我本良家子”,正与首篇“千金买鞍”等相应。“身贵不足论”,与“及壮当封侯”似相反,然以“恐辜主恩”而念为之转,则意自不悖。“故里但空村”,非复送行时“拥道周”景象,此正见盛衰之感,还家者无以为怀,意实相应也。

《唐诗别裁》:

此章显言。

《杜诗镜铨》:

邵云:二句是《后出塞》诗旨(“将骄”二句下)。此句亦带见中原凋敝(“故里”句下)。

以下總評

《唐诗品汇》:

范德机云:前后《出寒》皆杰作,有古乐府之声而理胜。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陈继儒曰:劈空出想,乃见风骨雄奇。

《杜臆》:

五章一气转折到底,选者如何去取?

《杜诗话》:

杜诗最入古者,无如前后《出塞》十四篇,所谓奴隶黄初诸子,自成一家,不受去取者也。公自云:“李陵苏武是吾师”,实能得其真传,不必泛引《十九首》以等差其高下。

《唐诗援》:

“天子好边功,一时多叛将”,皆明皇时实录。公于《出塞》诗中描写略尽。

《钱注杜诗》:

《前出寨》为征秦陇之兵赴交河而作,《后出塞》为征东都之兵赴蓟门而作。

《读杜心解》:

总看五诗,文势一步紧一步,局势一着危一着。

《杜诗镜铨》:

《前出塞》迫于官遣,其情蹙,故专就苦一边形容;此志在立功,其气豪、故转借乐一边翻出。境界迥然不同。

《岘傭说诗》:

前后《出塞》诗皆当作乐府读。……竭情尽态,言人所不能言。

 

雜曲歌辭 麗人行

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繡(一作畫)羅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銀麒麟。頭上何所有,翠微(一作爲)㔩(烏合反)葉(一作匌㔩)垂鬢脣。背(一作身)後何所見,珠壓腰衱穩稱身。就中雲幕椒房親,賜名大國虢與秦。紫駝之峰(一作珍)出翠釜水精之盤行素鱗犀箸厭飫久未下,鑾刀縷切空(一作坐)紛綸黃門飛鞚不動塵,御廚絡繹(一作絲絡)送八珍。簫鼓(一作管)哀吟感鬼神,賓從雜(一作合)遝實要津。後來鞍馬何逡巡,當軒(一作道)下馬入錦茵。楊花雪落覆(音副)白蘋,青鳥飛去銜紅巾炙手可熱勢(一作世)絕倫,慎莫近(一作向)前丞相嗔②。

按:① 一作襻,一作肢
② 明皇每年十月幸華清宮,楊國忠姊妹五家扈從,每家爲一隊,著一色衣。五家合隊,照映如百花之煥發,燦爛芳馥於路,而國忠私於虢國,不避雄狐之刺,每入朝,或聯鑣方駕,不施幃幔,同入禁中

集评:

《彦周诗话》:

老杜作《丽人行》云:“赐名大国虢与秦。”其卒曰:“慎勿近前丞相嗔!”虢国、秦国何预国忠事,而近前即嗔耶?东坡言:老杜似司马迁。盖深知之。

《李杜诗选》:

刘曰:三、四语便尔亲切,盖身亲见之,自与想象次第不同。此亦所当识也。又曰:画出次第宛然。“杨花”、“青鸟”二语,极当时拥从如云、冲拂开合、绮丽骄捷之盛;作者之意,自不必人人通晓也。

《唐诗归》:

钟云:本是讽刺,而诗中直叙富丽,若深羡不容口者,妙,妙!如此富丽,一片清明之气行其中,标出以见富丽之不足为诗累。

《唐诗镜》:

诗,言穷则尽,意亵则丑,韵软则卑。杜少陵《丽人行》,一以雅道行之,故君子言有则也。色古而厚,点染处,不免墨气太重。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周敬曰:起结中情,铺叙得体,气脉调畅,的从古乐府摹出,另成老杜乐府。吴山民曰:“头上”数语是真乐府,又跌宕而雅。周珽曰:“态浓”以后十句,模写丽人妖艳入神。想其笔兴酣时,不觉大家伎俩自不可禁。

《杜臆》:

“态浓意远”至“穿凳银”(按:杨用修谓“稳称身”后,尚有“穿凳银”等二句),极状姿色、服饰之盛;而后接以“就中云幕”二句,突然又起“紫驼之峰”四句,极状馔食之丰侈;而后接以“黄门飞鞚”二句,皆弇州所谓“倒插法”,唯杜能之者。……“紫驼之峰”二句,语对、意对而词义不对,与“裙拖六幅”“髻挽巫山”俱别一对法,诗联变体。……至“杨花”、“青鸟”两语,似不可解,而驺徒拥从之盛可想见于言外,真化工之笔。

《姜斋诗话》:

“赐名大国虢与秦”,与“美孟姜矣”、“美孟弋矣”、“美孟孱矣”一辙,古有不讳之言也,乃《国风》之怨而诽、直而绞者也。夫子存而弗刪以见卫之政散民离,人诬其上;而子美以得“诗史”之誉。

《唐诗评选》:

可谓“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矣。是杜集中第一首乐府。杨用修犹嫌其末句之露,则为已甚。

《唐诗快》:

通篇俱描画豪贵浓艳之景而讽刺自在言外。少陵岂非诗史?实有所指,转若无所指,故妙(首二句下)。何以体认亲切至此(“态浓意远”二句下)。

《杜诗详注》:

此诗刺诸杨游宴曲江之事。……本写秦、虢冶容,乃概言丽人以櫽括之,此诗家含蓄得体处。

《杜诗话》:

《卫风·硕人》美之曰:“其颀”,自手而肤,而领而齿,而首而眉,而口而目,一一传神,此即《洛神赋》蓝本。《丽人行》为刺诸杨作,本写秦、虢冶容,首段却泛言游女以櫽括之。曰“态浓意远淑且真”,状其丰神之丽也;“肌理细腻骨肉均”,状其体貌之丽也;“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状其服色之丽也;头上“翠微㔩叶”,背后“珠压腰衱”,通身华丽俱见,与《洛神赋》另样写法。若如杨升庵伪本,添出“足下何所著”,尚成何诗体耶?

《唐诗别裁》:

大意本《君子偕老》之诗,而风刺意较显。“态浓意远”下,倒插秦、虢;“当轩下马”下,倒插丞相;他人无此笔法。

《读杜心解》:

“绣罗”一段,陈衣妆之丽,“紫驼”一段,陈厨膳之侈。而秦虢诸姨,却在两段中间点出,笔法活变。……末段以国忠正后作收,而“丞相”字直到煞句点出,冷隽。……“杨花雪落”、“青鸟衔巾”,隐语秀绝,妙不伤雅无一刺讥语,描摹处语语刺讥;无一慨叹声,点逗处声声慨叹。

《杜诗镜铨》:

李安溪云:欧阳文忠言《春秋》之义,痛之深则词益隐,“一般卒”是也;刺之切则旨益微,《君子偕老》是也。此诗实与“美目巧笑”、“象揥绉絺”同旨。诗至老杜,乃可与《风》《雅》代兴耳。宋辕文曰:唐人不讳宫掖,拟之乐府,亦《羽林郎》之亚也。蒋弱六曰:美人相、富贵相、妖淫相,后乃现出罗刹相,真可笑可畏。

 

雜歌謠辭 大麥行

大麥乾枯小麥黃,婦女①行泣夫走藏。東至集壁西梁洋②,問誰腰鐮胡與羌。豈無蜀兵三千人,部③領辛苦江山長。安得如鳥有羽翅,托身白雲還故鄉。

按:① 一作人 ② 四川皆屬山南西道 ③ 一作簿

集评:

《诗薮》:

“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获者妇与姑,丈夫何在西击胡”,三语奇绝,即两汉不易得。子美“大麦下枯小麦黄,妇女行泣夫走藏,问谁腰镰胡与羌”,才易数字,便有汉唐之别。

《带经堂诗话》:

汉桓帝时童谣云:“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获者妇与姑,丈夫何在西击胡。吏买马,君具车,请为诸君鼓咙胡。”杜《大麦行》全袭其语,《兵车行》句调亦本此。

《杜诗详注》:

《大麦行》,忧边寇而作也。腰镰刈麦,出自胡羌,徒赍盗粮耳。蜀兵三千,鞭长不及,故思东归以避之。蔡曰:《汉书》:桓帝时童谣曰:“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获者妇与姑,丈夫何在西击胡。”每句中函问答之辞,公诗句法盖原于此。

《义门读书记》:

《类本》云:前四句如童语。

《读杜心解》:

《大麦行》,大麦谣也。曷言乎谣也?代为遣调者之言也。……今借蜀兵之口,反其意而歌之。谓梁州之民,被寇流亡,诸羌因粮于野,客兵难与争锋,思去而归耳。刺寇横,伤兵疲,言外无穷恺切。

 

短歌行贈王郎司直

題注:草堂本此首編入大曆三年,以詩中仲宣樓頭之句,宜客荆州時作也。

引用典故:青眼高歌豫章

王郎酒酣拔劒斫地歌莫哀,我能拔爾抑塞磊落之奇才。豫章翻風白日動,鯨魚跋浪滄溟開。且脫佩劒(一作劒佩)休裴回,西得諸侯櫂錦水。欲向何門趿(一作颯)珠履,仲宣樓頭春色(一作已)深。青眼高歌望吾子,眼中之人吾老矣。

集评:

《唐诗品汇》:

刘云:“西行诸侯”以下,谓王司直知我,我复舍此何向?刘云:豪气激人,堂堂复堂堂(末句下)。

《唐诗广选》:

通篇飞舞豪爽,末收住有力。范德机曰:结句七字而含无限之意,势力如截奔马。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蒋一葵曰:起棹弄有笔意,通篇飞舞豪爽,末收住有力。顾璘曰:尾语深而劲。陆时雍曰:短掉处,人所难能。“豫章”二语,谓时方多难,所以下有“且脱佩剑休徘徊”之句。周珽曰:前述司直告己之词,玩“莫哀”、“我能拔尔”、“且脱佩剑”、“欲问何门”俱王酣歌内意。故后答言:承君青眼相盼,然眼中之人;惟我最老,恐不能副“翻风”“跋浪”之望也。“仲宣楼”借粲依刘以自况,盖致望于王者深也。结大悲壮,真有截珊瑚手段。

《杜臆》:

“诸侯”即谓王郎,而下文数语,词短而情长,不容再着一语。此篇乃老杜歌行之奇绝者。

《唐诗快》:

起句如太华五千仞,劈地插天,安得不惊其奇崛。

《初白庵诗评》:

十一字长句(“我能拔尔抑塞磊落之奇才”)太白所未有。通篇磊落英奇,集中别调也。

《而庵说唐诗》:

子美歌行,此首为短,其层折最多,有万字收不尽之势,一芥子内藏一须弥山,奇绝之作。

《义门读书记》:

世情多猜,不敢竟其词焉,故命之曰“短歌行”。

《唐宋诗醇》:

卢世㴶曰:突兀横绝,跌宕悲凉。

《唐诗别裁》:

二句形奇才(“豫章翻风”二句下)。上下各五句,复用单句相间,此亦独创之格。

《读杜心解》:

“仲宣”句,点地点时。在王则劝之“莫哀”,在我则“高歌”以“望”。照耀生动。结又以单词鼓励之……言下跃然。如此歌,才配副得英年人。

《杜诗镜铨》:

李云:如此可称悲壮。二句形奇才(“豫章翻风”二句下)。竟住“老”,不惟含蓄馀情,亦且掉动上意(“眼中之人”句下)。

《岘傭说诗》:

前半是王郎语杜,后半是杜答王郎,一问一答,截然两段章法,大奇。

 

雜曲歌辭 少年行三首

馬上②誰家薄媚①郎,臨堦④下馬坐③人牀。不通姓字麤豪⑤甚,指點銀瓶索酒嘗⑥。

按:① 一作白面 ② 一作騎馬 ③ 一作踏 ④ 一作軒 ⑤ 一作疎 ⑥ 一作酒未嘗

集评:

《四溟诗话》:

予初赋《侠客行》曰:……,此结亦如爆竹而无馀音。……子美《少年行》,结句与前首相类。

《诗薮》:

杜《少年行》“马上谁家白面郎……指点银瓶索酒尝。”,殊有古意,然自是少陵绝句,与乐府无干。

《麓堂诗话》:

诗贵意,意贵远不贵近,贵淡不贵浓。浓而近者易识,淡而远者难知。如杜子美“钩帘宿鹭起,丸药流莺啭”、“不通姓字粗豪甚,指点银瓶索酒尝”……皆淡而愈浓,近而愈远,可与知者道,难与俗人言。

《杜臆》:

此首是真咏少年者,然亦恶少。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周珽曰:他人呕血枯髯不能得者,少陵辄谈笑得之,如此与《花卿》真胸有圆镜,手有慧笔者。谁谓绝句非其所长?此诗全副精神,在“不通姓氏粗豪甚”七字上见出。

《杜诗详注》:

此摹少年意气,色色逼真。下马坐床,指瓶索酒,有旁若无人之状。其写生之妙,尤在“不通姓氏”一句。胡夏客云:此盖贵介子弟,恃其家世,而恣情放荡者。既非才流,又非侠士,徒供少陵诗料,留千古一噱耳。

《杜诗镜铨》:

略似太白。

《石洲诗话·渔洋评杜摘记》:

《少年行》直书所见,不求语工,但觉格老。

《诗式》:

二十八字,全写少年孟浪之状,与王摩诘“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意境迥不相同。王言少年策功于沙场,杜言少年肆志于落拓也。[]:豪放。

 

雜曲歌辭 水調 入破第二

錦城絲管日紛紛,半入江風半入雲。此曲秪應天上有①,人間能得幾回聞。

按:① 一作去

集评:

《升庵诗话》:

(花卿)蜀之勇将电,恃功骄恣。杜公此诗讥其僭用天子礼乐也,时含蓄不露。有风人言之无罪、闻之者足以戒之旨。公之绝句打馀首,此为之冠。唐世乐府、多取当时名人之诗、唱之、而音调名题各异。杜公此诗,在乐府为人破第二叠。

《诗薮》:

(杜甫七绝)惟“锦城丝管”一首近太白。杨复以措大语释之,何杜之不幸也!

《唐诗解》:

少陵语不轻造,意必有托。若以“天上”一联为目前语,有何意味耶?元瑞复以闬修解为“措大”语,是不知解者。汉人叙《三百篇》。作讽刺者十居七,孰非“措大”语乎?

《唐风怀》:

南村曰:少陵篇咏,感事固多,然亦未必皆有所指也。杨用修以花卿为敬定,颇似博会,元瑞云是“歌妓”。于埋或然。

《杜臆》:

胡元瑞云:“花卿盖歌妓之姓。”……余谓此诗非一歌妓所能当,公原有《花卿歌》,今正相同,其为花敬定无疑。

《杜诗详注》:

此诗风华流丽,顿挫抑扬,虽太白、少伯。无以过之。

《唐宋诗醇》:

绝句独主风神,此则音韵铿然矣。

《杜诗镜铨》:

似谀似讽,所谓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也。此等绝句,亦复何减龙标、供奉!

《古唐诗合解》:

杜工部诗称诗史,于此一绝便见。

《网师园唐诗笺》:

不必果有讽刺,而含蕴无尽。

《岘傭说诗》:

少陵七绝,槎枒粗硬,独《赠花卿》一首,最为婉而多讽。

《唐宋诗举要》:

杜子美以涵天负地之才,区区四句之作未能尽其所长,有时遁为瘦硬牙杈,别饶风韵。宋之江西派往往祖之。然观“锦城丝管”之篇,“岐王宅里”之咏,较之太白、龙标,殊无愧色。

《石遗室诗话》:

《花卿》、《龟年》诸作,在老杜正是变调,偶效当时体。

《王闿运手批唐诗选》:

刺之耶?赞之耶?俱失身分、宜严武之欲杀。因自占地步,反成轻薄,诗人所宜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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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府之妃豨谁和

 



1   这后花园窣静无边阔,
亭台半倒落;
2   名香叩玉真,受恩无尽,
赏春香还是你旧罗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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