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河 · 翘尾船
作者：郑忠钦、郑自顶
派分双剑汇一溪，
玉滩夜月扑朔迷，
青山半落云天外，
翠屏朝雨梦依稀。
山川毓秀，亘古传奇，闽江北岸，激流飞湍。这里就是水电明珠、我们的母亲河古田溪。县志记载，古邑处万山之中，派分双剑，汇成一溪，过此则乱石截流，波涛汹涌，中隔龙潭，飞瀑直下。流域面积1799平方公里，主流长90公里，水能蕴藏量26万千瓦，是我们古田名副其实的“金水河”。
古田溪源头屏南鹫峰山脉，那里峰峦连绵，地势陡峻，海拔1600米，水流经长桥入平湖境，与玉源溪、长潭溪、达才溪三江汇聚于沙洲。丰富的水源蕴育了富庶肥沃的平湖。我的脑海也随着河水起伏，思绪远去。
四十年代的古田交通落后，惟有十七、十八都的平湖凭借“一江春水”以船代步，舟楫运输，进城十分方便。千百年来，我们的母亲河流传着许许多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清朝时，玉源村大商人郑联枝，用当地特有的交通工具“翘尾船”，通过古田溪黄金水道，源源不断的把家乡的红曲、土特产和农产品运出平湖，经旧城转水口过闽江，扬帆上海滩。郑联枝诚信经商、艰苦打拼，积攒了巨额财富，在家乡修建一座典型江南风格，誉为古田北路第一豪宅——”郑源八扇厝”。
千年古村，当年发生一件扑朔迷离的故事，玉源村边，溪水潺潺，突然水潭中冒着缕缕青烟香气扑鼻，惊呼声中有胆大好奇者率先下水，意外捞上一尊精制香炉，炉身赫然刻书“康元帅”，村中长者当即焚香修亭安炉，“香亭”神秘灵验，声名远播。此时扬浦江畔的郑联枝生意如日中天，满载“闽货”的大商船乖风破浪驶过杭州湾，突然电闪雷鸣，巨浪咆哮，倾刻间商船要被掀翻，绝望的船工们忽见空中一个筋斗，甲板上惊现“黑脸汉”手持金棒重击船头，刹那间货船恢复平稳，狂风随之退去，还没回过神来的船工们悉数跪下连连磕头，郑联枝大难免灾，联想到家乡水中香炉，心中恍然大悟。上海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花巨资把“香炉亭”修建成庄严宏伟的“康元帅殿”，新殿气派非凡，遐迩闻名，几百年来香火旺盛，“元帅公”成了人们心目中的平安保护神。此后郑联枝生意顺风顺水，他乐善好施、造福乡梓的品行广为流传，其子郑卿才殿试钦命“直隶州通判”、授兵部福建提督军务徐宗干、兵部闽浙总督部堂督察李少保、翰林院修撰福建提督学政纪录五次章鉴，敕赐《孝廉方正》匾，光宗耀祖。
时空千回百转，历史沧桑巨变。只有故乡的河流依然奔流不息，小时候第一次“大摇大摆”进城，就是那个叫“翘尾仔”的家伙载着我，急流涌浪穿崎岭，惊心动魄闯玉滩，一路险象，一路风景。几十年过去了，这些经历难以忘怀。翘尾船，头尖底窄，小巧灵活，非常适合古田溪涛怒湍急的水路，春江水暖，在一个红梅绽放的季节，长辈带上我再赴旧城。
还算一路顺风顺水，“翘尾仔”轻易把我送上北门站，这一次大人领着我走了县城许多好玩的地方，双庆大厝、秦氏大厝、卢氏大厝、游氏大厝、蓝宝田厝、薛金桃大厝；虽然只是街前经过，但人家墙高院深、双狮拱门的气派，足以让我目不暇接，目瞪口呆。这是繁华旧城留给我最初的“高大上”印象。随着年龄渐渐长大，加上长辈教诲，自己懂得的故事也多了起来。古田旧城，紫桥飞渡，千年古邑，从宋至清登榜进士181人；宋朝林用中，从师朱熹而成理学大家，著作《东屏集》名满天下，成就“溪山第一”；两朝帝师张以宁，翰林学士兼修国史，所撰《翠屏集》开明代风气之先，他不负朱元璋皇帝重托，出使安南完成使命，赢得了此后三百年边境安宁；弘治庚戊进士罗荣，授职广东布政司参政，他接待进京乡贤林堪，奏请皇上恩准古田修筑城墙，帮助父老乡亲实现了御敌夙愿。几百年后国家建设水下电站，旧城百姓水淹故土，泪别城池，千年古邑，湖底呻吟，我们无以告慰先贤。
剑溪，万古奔流，孕育出旧城这块山川形胜、钟灵毓秀的风水宝地，旧城文化更是底蕴深厚:
元宵闹花灯，舞龙喜气升，
姹紫与嫣红，祥瑞福临门；
每逢三月三，人海又人山，
红男追绿女，相思两茫茫；
翘首盼端午，扬帆擂战鼓，
剑河悼屈公，万代祭荆楚。
千年积淀的古邑名城，张以宁早有诗云: “最恨李白未到闽，玉田山水空景秀”。我们牺牲美丽家园，支持国家建设水电站，当年陈嘉庚先生亲赴古田，看到旧城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向国家建议实施第二方案，从屏南挖隧道引水古田溪，留住千年文化名城。但结局还是淹没湖底，重创之下的古田，经济因此滞后三十年。
光阴荏苒，弹指六十载，古田人民凤凰涅槃，重建家园。喜看京台高速走近北京，合福高铁助推腾飞，古屏连接让白水洋融入翠屏湖、临水宫旅游圈，通车在即的环湖路，是全县人民最好的国庆献礼。
翘尾船的故事还有许多，祝愿我们的母亲河在青山绿水环抱中，滋润着子孙万代生生不息...
郑自顶撰稿于2020年9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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